瑢姐兒如今不滿兩歲,可模樣瞧著便已經有六分像康側妃,玉雪可愛的,十分惹人喜歡。
康側妃讓女乃娘把瑢姐兒放在地上,便帶著她給靖王妃與顧青婉行禮。顧青婉連忙推拒了,便是靖王妃瞧著瑢姐兒凍的有些發紅的鼻頭,也滇怪道︰「我身子不爽利,也只是讓你們二人來陪著瑞王妃說說話,你怎麼把瑢姐兒也給帶來了。」
說著又轉頭囑咐瑢姐兒的女乃娘︰「快把瑢姐兒抱上炕來,天寒地凍的,可別把她凍壞了。」
待康側妃帶著瑢姐兒退到一旁,柯雅禾這才上前來行禮。顧青婉在閨中時便與她往來過,連忙起身扶住了她。
柯雅禾是九月初嫁進靖王府,顧青婉當時正在靜養,只讓身邊的嬤嬤去了一趟錦鄉侯府,添妝禮送的中規中矩,只讓人挑不出錯來罷了。婚宴那一日,顧青婉也不曾出席,算起來她上一回見到柯雅禾,卻是大半年之前了。
在顧青婉的印象里,柯雅禾的性子十分綿軟。果然等她給靖王妃行完禮,便默不作聲的縮在一旁,只听著其他人說話。
康側妃安頓好了瑢姐兒,這才在一旁的圓椅上坐了下來,她細細打量了靖王妃一眼,這才語帶關心道:「前段時日王妃說要靜養,妹妹這才不曾來打攪,可如今瞧著王妃臉色有些蒼白,可是請太醫看過了?」
靖王妃抿了抿嘴,這才笑道︰「正巧你與柯側妃都在,我便趁著這個時機與你們提一提。」
說著靖王妃便把她有了身孕,且等冬至過後要搬到南山的莊子里靜養的情況又說了一遍,這才道︰「太醫讓我靜養,我這才打算搬到南山的莊子里去。內院里的諸事,便交托給兩位妹妹了。」
「若是日常的瑣事妹妹自然是願意為王妃分擔。可如今都是十月末了,再過一個月府上便要對賬,還有年節禮都要張羅著。」康側妃嘆了一口氣。「這些事情非王妃不可,我豈敢逾越。」
比起康側妃來,柯雅禾顯得有些惶恐,只一味的推辭︰「還請王妃見諒。我在閨中不曾管過這些,怕是要幫倒忙的。」
靖王妃的臉上便顯出幾分不快︰「我也知道這兩個月事情多得很,但凡有其他辦法。我也不會撂下擔子不管。可王爺膝下單薄,我更該以子嗣為重。」說著似乎也不想與兩位側妃撕扯,便扭頭對顧青婉道,「青婉,你也幫著我勸勸她們二人。」
顧青婉只能苦笑,她方才還奇怪靖王妃為何當著她的面提起此事,卻原來她自己不想多費唇舌。便正好讓她當了說客。
只是想到靖王妃去南山莊子背後的用意,顧青婉便做起了游說之事。康側妃推辭了一會兒,便半推半就的應下了。只是柯雅禾倒是真心不想摻和這件事情,應的十分勉強。
二人陪著顧青婉說了一會兒話,便到了擺午膳的時辰了。靖王妃留飯。兩位側妃都推辭。柯雅禾只說她昨夜里吹了風有些頭疼,而康側妃則是因為瑢姐兒認床,只能帶了她回自己的院子里歇午覺。
送走了兩位側妃,靖王妃也不知在想什麼,躺在榻上半晌才掙扎著起身,先問了管事嬤嬤外院里的席面如何,又讓人把午膳擺到暖閣里來。
靖王妃許是沒有食欲,略略動了幾筷子便擱了下來,只捧著一盞茶慢慢啜著。待到顧青婉隔了筷子,在一旁伺候的丫鬟撤了席面,靖王妃又重新回到炕上躺著,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顧青婉陪著靖王妃說了一會兒話,便見她昏昏欲睡的樣子,想著她懷著身子十分辛苦,便告辭出來,只說自己在園子里轉轉。
靖王妃想來是真的熬不住了,也沒有客氣,只是把上元跟在顧青婉身邊伺候,便由花朝伺候著睡下了。
從暖閣里出來,即使加了大氅,也凍的有些瑟瑟發抖。上元思量了一會兒,這才建議道︰「這外頭冷的很,若不然王妃去花廳里坐坐吧,奴婢尋兩個人來,給王妃說說外頭的新鮮事如何?」
顧青婉點了點頭,便跟在上元身後出了屋子,經過耳房時,听到里頭動靜挺大。
上元見顧青婉駐足,這才解釋道︰「那是世子的屋子,想必是歇了午覺剛起身呢。」
「花廳還要穿過一個長廊,我可是有些走不動了,倒不如去世子的屋子里坐坐。」說罷又笑道,「冬日天黑的早,興許王爺待會兒便要動身回府了。」
上元臉上松動了幾分,徑直帶顧青婉進了屋子。
鄭赫還真是歇午覺剛起來,許是丫鬟傳了話,已經打了簾子出來給顧青婉行禮。顧青婉看著他小小人兒硬做出一副老沉的規矩模樣,也忍不住笑出聲來︰「赫兒不必多禮,我只是到你這里來略坐坐。你不必管我,該做什麼便做什麼。」
鄭赫陪著顧青婉站了一會兒,到底是站不住了,這才讓丫鬟拿了描紅的一應用具,去隔間里描紅去了。
顧青婉坐了許久,這才終于等到了鄭瑞打發人過來,說是要啟程回府了。
回程途中顧青婉倒是一路睡過去的,等回了瑞王府,精神頭才好了一些。鄭瑞見顧青婉醒了,便又說起過幾日去東郊莊子的事情。
顧青婉想著先前的猜測,只道︰「皇嫂有了身孕,太醫說胎相有些不穩,冬至過後她便要搬到南山下去靜養,還要帶了赫兒一道去。我們過段時日也要搬到莊子里去,可真是巧的很。」
鄭瑞想了想,突然道︰「那人要尋那兩個術士的師門,說是要請門里的師長到京中來,前不久振威將軍已經派人一路護送進京了。算算時日,最遲這幾日就該到了。」
顧青婉開始還是一頭霧水,過了一會兒才反應了過來,只問道︰「陛下龍體……如何了?」
「還能如何,時好時壞,想來是熬不了多久。」鄭瑞冷哼了一聲,語帶嘲諷道,「自古帝王多求長生,可又有哪一個是真能長生的。便是尋常人都明白丹藥的丹毒重,他可是越老越糊涂了。」
顧青婉倒是無話可說。
坦白說起來,作為父親,作為丈夫,裕豐帝還真的有幾分淒涼。幾個兒子里頭,幾乎都是盯著他的皇位,後**宮眾多,可也無一人對他有夫妻之情,怕是都等著他熬完最後一口氣吧。
「這跟要去莊子有什麼關系?」顧青婉又重新繞了回來。
「听說,他昨天白日里咳血,後來吃了兩顆丹藥,這才緩了下來。」說著鄭瑞的眼神便把屋子掃了一遍,這才壓低聲音道,「恪王府里最近風平浪靜的,事反常必妖。恪王的舅舅統管著羽林軍,三個月前上任的禁衛軍統領,若是消息沒錯的話,應該也是恪王的人。」
京城里駐守的軍隊只有兩支,便是禁衛軍和羽林軍,其中禁衛軍是皇帝的親衛。若是這些都成了恪王爺的人,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雖然京郊還駐守著幾支軍隊,可京城的布局便是易守難攻的,到時候城門一閉,等攻城下來,宮中想必早已經換了一番景象了。
「既然你知曉是恪王爺的人,為何……」顧青婉想到後果,便有一股涼氣從腳底涌了上來。
鄭瑞搖了搖頭︰「是三哥的意思,治國公這個老狐狸太過小心,他有耐性磨,我們可不能讓他再拖下去了。恪王性子有些急躁,等羽林軍和禁衛軍的都握到了他手上,他便再也沒有耐性等下去了。」
「等那個術士進宮之後,恪王應該很快就會有動作了。」
顧青婉有些愕然,半晌才喃喃道︰「那南疆的術士是振威將軍送上來的,應該是麗妃的人,莫不是竟然與恪王有什麼關系?」
鄭瑞神色頓時冷了下來︰「本來我倒是也想換成自己的人,可治國公出手太快,如今也只能將計就計而已。」
顧青婉驚呼了一聲,這些個王爺們,可都是心心念念的想要自己父皇的命呢。
怕只怕計劃不及變化快,顯然鄭瑞心中還是有幾分擔心的,這才想著以避寒為借口,早早把顧青婉送出城去。靖王也是沒有十成的把握,因此才有了靖王妃和世子出京之事。
「讓我去東郊的莊子也可以,只是你必須跟我一塊去,若不然倒還不如待在府中來得好。」顧青婉左右思量了一番,這才開口。
鄭瑞臉上冷冽的神色柔和了幾分,只笑道︰「我自然是與你一同去的,京中有三哥便足矣。」
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鄭瑞才從側門悄悄去了書房,而顧青婉則是喚了桂葉進來,收拾要帶到莊子里去的箱籠。
第二日冬至,顧青婉也是例行進宮朝拜,陳皇後留她與靖王妃說話。靖王妃趁機提起昨日商量之事,陳皇後自然是應下了。瞧著她神色淡然,想來靖王爺並不曾與陳皇後多說。
而靖王妃的動作則是十分利落,從宮中出來,便換乘了其他馬車。等顧青婉收到消息時,靖王妃早已經帶著人出了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