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行慎言 第三章 憶往昔

作者 ︰ 謹行慎言

那是九六年的夏天,知了在一聲聲的叫著熱。

小小的蘇芮怯怯的站在厚重的防盜門前一遍一遍的按著門鈴。十分鐘過去了,二十分鐘過去了,三十分鐘過去了,一個小時過去了,然而卻一直沒人來給她開門。小小的蘇芮扁著嘴含著淚一步一回頭的走下樓。

又是一扇厚重的防盜門,蘇芮默默地站在門前已經五分鐘了,最後似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一般,終于按響了門鈴。伴隨著一陣罵罵咧咧的中年男人的聲音,門開了。「你大爺的,怎麼是你這個小兔崽子。阿繡,你的賠錢貨來要錢了。」

蘇芮怯生生的剛準備月兌鞋走進去,卻听見那男人又是一句咒罵,「誰讓你進來的,別把我家地板弄髒了,你這個小兔崽子就在門口站著吧。」

蘇芮又默默的退了回來,手足不安的站在門口。遠遠的看見一個中年婦女,胡亂挽著頭發手里拿著鍋鏟就走過來了。蘇芮的眼楮一下就亮了,喊了聲︰「媽媽!」

誰知那中年婦女走過來就是一巴掌,「誰讓你喊我媽**!我不是你媽媽!你個小不死的又是來要生活費的?怎麼不去找你的那個爸爸?老娘要養這個家還要來養你那個老不死的外婆,你個小不死的還好意思跑來找我要錢?」

蘇芮的眼神一下就暗了下來,捂著又麻又辣的臉頰,低著頭喃喃的說道︰「爸爸,爸爸家里沒人。外婆生病了,家里沒米了。」頓了頓,蘇芮又鼓起勇氣抬起頭看著她的媽媽,說道︰「而且我要交學費了。」

听到這句話那女的似乎更火了,劈頭蓋臉的又對著蘇芮就是一通打,歇斯底里的喊道︰「要錢,去找你的那個爸爸要,老娘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你還來找老娘要錢!」

「 」的一聲,門就關上了。可是她明明看見她同母異父的弟弟正靠在沙發上一邊啃雞腿一邊看電視。蘇芮一個人站在門前,默默的流淚,臉已經腫起來了。

蘇芮剛準備準時離開,門又開了,是那個中年男人,也就是她的繼父,丟了一百塊錢到地上,說道︰「別再來煩人了。」

說完這句,又毫不留情的把門關上。蘇芮兩只小手緊緊地握成拳頭,短短的指甲已經深深地掐入手心的肉中了,淚水默默的順著兩頰流下來。好半晌才眉頭緊皺神情堅毅似乎是下了個重大的決定一般舒展開拳頭又用手背把眼淚擦干,蹲下來撿起錢折好放進口袋里,一步一步的走下樓去。

六年後的夏天,蘇芮對著鏡子正在扎馬尾。身後的外婆皺紋更深了,手里拿著一疊鞋墊正在整理。蘇芮扎好馬尾,「外婆我來幫你。」說著轉身來到外婆身邊,幫外婆把腳邊的鞋墊、棉襪、牙簽盒、針線盒這些小東西都整整齊齊的放到籃子里,又扶外婆站起來,一臉鄭重的說道︰「外婆,我要去胖叔的店里打工了,待會兒你自己出門擺攤的時候小心點哦,我會和門口的小權哥打聲招呼的,等我從胖叔店里下工了就來找你。」

蘇芮自十歲那年找她父母要了最後一次錢之後,就再也沒有去找過他們了。一直以來都是靠著她自己打零工和外婆擺攤生活學習的。

外婆幫蘇芮整了下衣服,說︰「囡囡哦,你去你去,不要擔心我的。」「嗯,那外婆我去了哦。去晚了,胖嬸又該忙不過來了。」

沒想到這一別就成了永別。接到小權哥的通知,匆匆忙忙從胖叔的店里趕到醫院的蘇芮,沒來得及見外婆的最後一面。醫生說,外婆是突發性腦溢血,發作的快去的也快,送到醫院的時候人已經不行了。那一年,蘇芮十六歲,她唯一的天就這樣塌了。和她的天一起塌掉的還有她的大學夢,那一年,品學兼優的蘇芮從高中退學了。

蘇芮回過神來,淡淡的和黑白無常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參加自己的葬禮。」黑無常很是詫異的「啊」了一聲,白無常倒是淡然的應承了一聲。

這一等就是三天。

她的尸體在警局放了三天才有人來認領。蘇芮站在邊上看著兩家人為了誰來付安葬費而爭得臉紅脖子粗的,看著葬禮上兩家人的客氣疏遠,看著遠處的風吹過樹梢,看著高高低低的墓碑,愈發覺得這世間沒什麼值得留戀的了。

「黑大人,又要麻煩你護送我回地府了。」這三日都是由黑無常陪著她在人世間守候的,不然她一個新鬼是沒有辦法自由穿梭于地府和人間的,也無法在青天白日之下多做絲毫停留的。

黑無常應了一聲,剛準備施法帶蘇芮回去,就听見蘇芮又自由自語的說道︰「不知道白大人找沒找到外婆的下落。」黑無常心中一陣冷汗,嘴里應承著說︰「快了快了,應該就快找到了。」黑無常停下手中的動作,面向蘇芮一臉真誠的說道︰「蘇姑娘,我勸你還是別再執著找你外婆了吧,,鬼海茫茫找一個死了十年的鬼真的是太難了。」

蘇芮頗有些激動地說︰「怎麼會找不到呢?就算是投胎了,也會有記錄的,對不對?」

黑無常撓撓腦袋搓搓手說道︰「有是有,只是只是……比較難而且比較耗費時間。蘇姑娘的魂魄沒有經過閻王審決很容易消散的,蘇姑娘我們相識一場,我不想你就這麼徹底消散掉啊!」

「消散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如今我唯一的心願就是能最後見上外婆一面。」

「這,這,怎麼能這麼說?蘇姑娘你還年輕,連戀愛都沒談過,怎麼能這麼想呢?」

「談戀愛?談一場戀愛找個人結婚生子,然後就像爸爸媽媽那樣反目成仇又各自成家嗎?這有什麼意思?我知黑大人的好意,只是我意已決,不用再勸我了。」

黑無常長嘆一口氣,施法把蘇芮帶回了地府。

就這樣三天、三周、三個月、三年過去了,蘇芮的魂魄已經透明的猶如空氣一般,缺始終還是沒有任何外婆的消息。期間黑白無常不是沒用動用過關系,然而在茫茫鬼海中找尋一個死了十年的鬼魂,真的比大海撈針還難!

這日,黑無常正用法術在護著蘇芮的魂魄,因為擔心蘇芮的魂魄一不小心就消散了,所以黑白無常二人總有一人會留在她身邊多多少少用法術守護著她,正在此時,白無常滿臉興奮地闖了進來,「蘇姑娘,蘇姑娘!有你外婆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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