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行慎言 第三十六章 北賢王

作者 ︰ 謹行慎言

而此時此刻在京城的另一端的陸府。

夜深了,陸焯陸丞相卻依舊在書房忙著處理公務。忽然,他的背後無聲無息的飄過一道人影,繼而那人影又隱藏到黑暗之中。陸相好似沒听見沒看見一般,繼續在草擬奏折,直到寫完折子把毛筆放好,這才一邊整理衣袖一邊頭也不回的問︰「怎麼樣?」

身後那道人影回︰「十四王爺今晚戌時時分孤身一人去皇陵祭拜了昭靜貴妃,戌時三刻左右離開皇陵返回客棧。」

陸相點點頭,又問︰「錢大人呢?」

身後那人頓了一下,答︰「錢大人戌時時分在醉心樓,屬下離開時收到的消息是錢大人還在醉心樓。」

陸相道︰「知道了,你下去繼續盯著。」

悅來客棧是一家很普通的客棧,就和京城里尋常的客棧一模一樣,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一樣,那就是客棧門口有一顆兩人抱不住的大榕樹。

五月的夜晚,天氣還並不十分炎熱,夜風帶著絲絲涼意吹過了榕樹梢。透過樹梢,能看見二樓靠南的一個客房中,臨街的窗戶正大開著,一個華服公子手中捧著卷書正靠在窗前苦讀。

這時,門開了,又進來另一名公子,兩人明顯是認識的,正非常熟稔的說著話。只听那先前看書的公子說︰「近來京城的蚊子可是變多了。」

那後進來的公子說︰「蚊子多便把窗子關上吧,你這樣敞著不是招引蚊子嗎?」。

先前那位公子朗聲笑道︰「這不是想看看是哪一路的蚊子嘛!」說著便起身去關上了窗子。房間里的聲音驟然的小了。

屋內,只見先前那位公子舉起右手在臉上一揚,竟撕下一張人皮面具來,再回身看後進來的那位公子,手上也拿著一張剛剛撕下來的人皮面具。他二人赫然是先前在成福記酒店里的那兩個奇怪的客人。先前倚窗看書的那華服公子,正是那天勁裝打扮的自稱錢秀的人,而後進來的那位公子,則是那日錢秀口中的公子。

只听錢秀手捧著人皮面具說道︰「終于可以把它扯下來了,可把我悶壞了。不過也幸虧有它,這才能扮公子扮的有七分像。」

後進來的那位公子笑笑,問道︰「可探明了是誰的手下?」

錢秀點頭,回答道︰「是陸焯陸丞相的人。」

那公子沉思了一會,道︰「陸焯是個一心為國的人,他派人監視我不過是看我私離屬地怕我有異動罷了,這樣一來你我之間說話倒是不用擔心什麼了。」

那公子倚窗坐在錢秀對面問道︰「可替我在母妃墓前賠罪了?」

原來這公子竟是大宋王朝的十四王爺,以賢德而聞名于世的北賢王趙頡,當今聖上最小的皇弟!他此番乃是以祭拜生母的名義私下回的京城,為了避嫌也只帶了錢秀一個人。而錢秀在外也只喊他公子,就是為了避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但千防萬防還是被陸相注意上了。好在陸相旨在防止他勾結朝官,他若沒有什麼別的舉動,陸相也只是派人盯著而已,並不會讓人去偷听他們的談話,也省得被發現之後,雙方都不好看。畢竟再怎麼說趙頡都是皇家的人,是鎮守邊境的王爺!

錢秀恭敬的答道︰「我已經替公子在昭靜貴妃面前請罪了。我想貴妃無論如何都會原諒公子的,畢竟公子一直以來走的這條路都是貴妃生前所希望的。」

是啊,這條路縱然一路艱辛甚至一不小心連身家性命都會丟掉,但他還是一步步的走過來了,而且現在還找到了預言中的那個人,對于那個離天最近的位置,他是志在必得!

當年他母妃生得極美,一入宮就深受先皇寵信,不久就有了他。在他之前宮中妃子除了早年先皇還是太子時納的徐貴人以及後來較早入宮的劉貴妃張才人分別誕下一子意外,其他的孩子要麼月復死胎中,要麼夭折了,要麼是女兒。他母妃吸取前人的教訓,自懷孕之後不論是吃的飯菜還是喝的補品都不假他人之手,凡事親力親為,這才生下了他。

他出生時,先皇年事已高,對這個老來子自是喜愛的不得了,加之他有天資聰穎,三歲能文四歲成賦五歲能武。而此時的太子已近四十,在先皇的眼里看來是哪都比不上這個小兒子強。甚至先皇一度想要廢了太子改立他為太子,以致于他的全部課業都是按照太子來量身訂做的!只是先皇一直沒尋找太子的什麼錯,加上皇後娘家的強勢,這才擱置了下來。

再後來,他的飯菜中前後數次被查出里面下了各種或急性或慢性的致命毒藥。

再後來的後來,他母妃遭人陷害失了先皇的寵愛,但那些人還依舊還是不放過他們,他母妃終于還是沒有逃過,誤食了有砒霜的飯菜。

他到現在都記得,他母妃雙目噴血卻拼著一口氣一直等到先皇來,抓著先皇的手求先皇當眾允諾此生絕不改立他為太子,不再教授他太子課業,只把他當個閑散王爺養……

他母妃臨死前這般懇求著先皇,先皇自是知她的言下之意,便順了她的意,自此冷落了他。這樣,他才有幸活了下來。不然一個失了母親庇護家族力量又不十分強大的皇子,又豈能有幸長大成人?

但是他知道他母妃一直以來的心願,他不能讓母妃就這樣含冤死去,他要為他母妃正名!更何況,當今聖上為人處世頗為軟弱,對邊境諸國一味只求邦交正常,邊境一有爭端便常常主動派人求和只求息事寧人。而對內又一味的相信朝官,時間長了難免偏听偏信。國家從短時間內來看,還是天下太平,但時間一長怕是難免要起戰事了。

錢秀見他不說話,試探性的問道︰「公子,今日會見平遠將軍不順利嗎?怎麼的去了這麼久……我為了扮公子扮的像一些,坐在這看書都看的腰酸背痛了……」

趙頡淡淡一笑,不甚在意的說︰「已經和平遠將軍說好了,我知外面有人在盯著,便特意讓顏將軍先行一步,我又在笑玉那多坐了會兒才回來的。本月十八日顏將軍的嫡長女會在顏府西南邊的繡樓上拋繡球招親,到時我們會偶然路過那。屆時你再裝作和我開玩笑的樣子,假意把繡球拋給我,我便會接住繡球然後成親的。」

錢秀不解的問道︰「這時突然來個拋繡球招親,再加上又是公子你接的繡球,不怕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嗎?」。

趙頡笑著說︰「這天女還倒真有幾分神奇,前段時間她便主動找了平遠將軍說十八日會有貴人,需得拋繡球招親才能留住貴人。這繡樓也早幾日就再搭建了,這事是京城中人人都知道的,到時我們只需來個假意路過就好了。」

錢秀皺著眉,有些氣憤的說道︰「公子真要娶這什麼天女?姑且不說林大師算的準不準,那天女我可是听說了啊,說她目不識丁為人粗俗不堪也就罷了,偏偏還生得個五大三粗肥頭大耳,听聞前段時間還生了天花留下一臉麻子。現在在自己房中都還要戴個帽子擋住臉,就連她房中的丫鬟也被逼得必須帶上紗巾擋臉才成。就為了那虛無縹緲的預言,公子就真要取這樣的女子為王妃?她配不上公子!」

趙頡笑著點點頭道︰「自然是真的娶她。」說完他又補充道︰「你放心,我會對她好的。何況傳言不可盡信。」

錢秀急道︰「是,傳言是不可盡信,可也不可不信,空穴總不會來風吧。公子,我管你對她好不好,我擔心的是你!」

趙頡沉默片刻,答道︰「你知道的,我對那個位置的志在必得。」

听了這話,錢秀也沉默了。

趙頡又解釋說︰「相命世家林家本不受俗世所困擾,只是當年林家整個家族因偶然的一件事欠了我母妃一個天大的人情。十七年前當時的族長便應邀秘密進宮為我算命。我母妃只要他算一件事情,那便是我如何才能坐上那個位置。當年我才五歲,林家族長也不過才四十歲被譽為是林家最年輕有為最出色的一任族長,可是就是為了償還我母妃的這個人情,他硬是舍了二十年的壽命來為我算這一卦。算完之後,我便親眼看著他肉眼可見的衰老下去了。算完卦他只說了一句話‘若要登極必娶天女。’我母妃又問他‘何謂天女?’林家族長又說‘死而復生者謂之天女’,說完便勾著背走了。這幾年我四處探尋,從未听說過有人可以真正死而復生,除了這顏家大小姐。林家族長用二十年的壽命換來的這句話,我願用一生去賭一賭……」趙頡的那語氣頗有幾分悲涼。

一時間二人都沉默了。

錢秀輕咳一聲,故意帶著幾分輕快的說︰「不如我們去悄悄看看這傳說中的顏家大小姐是長的怎樣的吧?」

趙頡不置可否的笑著說道︰「她美也好丑也罷,我都會尊敬她愛護她的,有什麼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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