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行慎言 第三十八章 交易

作者 ︰ 謹行慎言

五月十六日,天方魚肚白,兩道人影從顏府上方飛奔而過,直朝著顏錦言住的院子而去。

而此時的錦言也早已換好男裝和子衿兩人在房里做最後的收拾整理。

趙頡本就是光明磊落的人,他見門窗都是緊閉著,也不知顏大小姐起床沒,正在猶豫是不是要敲門的時候,卻見錢秀已經用手指在窗戶上打了個小洞,正對著里面瞧去。

「這不是那日的言公子嗎?」。錢秀驚訝的小聲嘀咕道。

錦言听到窗外有動靜,心中一驚,強自鎮定的問道︰「誰在外面?」

趙頡對著門拱手行禮道︰「在下趙頡,是姑娘的未婚夫婿。只是因在下有緊急軍務需要在十八日當天趕回去處理,這才冒昧前來和姑娘說一聲。姑娘放心,在下並非那登徒子,只是特意前來和姑娘說明的。姑娘也不用理會在下,在下說完便會離開。」

趙頡停了下,見里面沒聲音,正準備繼續說下去,錢秀卻咳嗽一聲,吶吶的說道︰「里面的人好像是那日的言公子和她的書童,而且……我看她們……好像要打包東西走人……」

在里面的錦言听到這話,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先是莫名其妙冒出一個人說他是她的未婚夫婿,現在又有一個人認出她是言公子,好在錦言忍功了得,對著門外問道︰「公子是不是找錯人了。」

趙頡笑道︰「在下找的就是姑娘你——顏家大小姐顏錦言。」

「我怎麼不知道一向臭名遠揚的顏大小姐竟然還有個未婚夫?」錦言納悶的小聲說著,便想把門打開問個清楚。

子衿趕忙攔到,說︰「小姐,萬一是采花賊怎麼辦!」

錦言好笑的說道︰「哪里會有采花賊來采顏大小姐這朵花!這樣隔著門哪里能說清楚?再說了,就算真是采花賊人家會隔著門和你規規矩矩的說話嘛,早就模進房間一把迷香放倒了。」

子衿又攔住,說︰「可是小姐的容顏豈能輕易被外人所見,不合禮法!」

錦言笑著白她一眼,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迂腐了?」說著,便上前把門打開。

錦言沒想到的是,門外站著的竟是這樣風度翩翩的男子,他正很溫暖的對她笑著,站在那清晨淡淡的薄霧之中,猶如神明一般……

趙頡本無意窺探小姐閨房,只是此時錦言房門打開,而人就站在他面前,是以他一抬頭就看見了一身男裝的錦言以及房中打包好了的行李,真是那日的言公子啊,只是不知她這大包小包的要去哪里?趙頡又瞄了一眼錦言身後空空如也的房間,再聯想到再過兩日便是拋繡球的日子了,以及她的這一身男裝,難道她是要逃婚?一時間趙頡連上的笑容僵住了。

錦言見打開門,門外之人半天不說話,只對著她笑,又看看越來越亮的天色了,心中不禁暗暗著急,忍住不快說道︰「這位公子,你有緊急軍務要趕回去處理是吧,我知道了,你快趕回去處理吧。」

趙頡笑得眼兒彎彎,道︰「只怕我這邊前腳剛走,姑娘後腳就跟著也走了……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姑娘為何寧願逃婚也不嫁給我?」

錦言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這位公子,看起來挺正常不像是有問題的。

錦言反問道︰「好,既然你說我逃婚,那我問你我們何時訂的婚?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子口中說訂婚那便是訂婚了嗎?」。

「昨日。」

「……」

「昨日在下和令尊親自訂的婚,怎麼令尊連你都沒說嗎?」。昨日他看見顏將軍喜形于色的樣子,便特意叮囑了顏將軍一番要他不要告訴其他人,以免走漏了消息,但沒想到顏將軍竟然連她也沒說。

錦言搖搖頭,再問︰「那你是誰?」

趙頡一怔,又再次回答道︰「在下趙頡。」

錦言有些無奈的說道︰「我知道你叫趙頡,你開始就說了,可你總有爹有娘有家吧,你是哪里人,家中有幾房妻妾……」

「大膽,我們公子是堂堂北賢王。」一旁的錢秀實在忍不住插嘴。

北賢王,錦言呆住了。她是研讀過大宋王朝典籍的,這北賢王以「賢德」著稱,待人處事如春風般和煦,其品行高潔而又潔身自愛,而眼前這人竟是北賢王!

趙頡見狀微微一笑,柔聲問道︰「姑娘現在可願告訴在下為何不願嫁給我?」

錦言還在呆滯中,听見問話回過神來,老老實實地答道︰「我要去找一個人,但是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叫什麼名字,甚至都不知道她現在長得什麼樣子更甚者連她現在是男是女。」

「那你怎能找到她?怕是就算遇見了也認不出來。」

錦言道︰「不,只要遇見了我就一定能找到。」

趙頡輕笑︰「姑娘怎麼這麼有把握?」

錦言看看已經升起來的太陽,咬咬唇暗道一聲罷了,反問道︰「若我嫁給你有什麼好處?」

「保姑娘一世榮華。」

「榮華富貴不過過眼雲煙。」

趙頡意外的看了錦言一眼,又道︰「保姑娘一生為人上人。」

「人人生來平等,所謂的高人一等並非我的追求。」

「我許你王妃之位。」

「那個位置在我看來,除了無盡的責任與煩惱之外,再無任何特別之處。」

趙頡再次意外的看了看錦言,也不氣惱依舊笑呵呵的問︰「那麼姑娘希望我能給予你什麼?」

錦言冷靜分析道︰「你貴為大宋王爺,卻要娶我這個京城中所有公子哥兒們嗤之以鼻的人,那肯定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地方值得你這麼做。不管是什麼,作為交換我希望你幫我找人,利用你的人脈和人手幫我找人。」錦抬頭看一眼趙頡,見他面色平靜如水看不出什麼異常,反倒是他背後跟著的那小廝面色閃過一絲異色。

趙頡略一思量,便正色道︰「成交。」

錦言道︰「進來坐吧,兩位不想讓別人瞧見吧。」

錦言把趙頡和錢秀迎進來,讓子衿給二人斟了茶才又說道︰「還有個小要求,我希望即便成親之後也能半年出游一次,畢竟我要找的那個人,你的人不見得能幫我找到。」

錦言見趙頡端了茶杯在思考,又頗為討好的說道︰「放心,時間不會太久,不會超過一個月。當然,我也不會花你的錢。」

趙頡苦笑一下,他哪里是在擔心這個,他不過考慮了一下她獨自出游的安全性。

趙頡想了想,還是回道︰「這個可以,我會派人保護你的安全,另外錢方面你也不用擔心。」

「那好,成交!」錦言掩嘴一笑,又說道︰「我還有個小要求,待會兒麻煩你的這個侍從幫我送下信,我們不方便出去。」

趙頡點頭同意。

錢秀驚道︰「你還會寫信?你不是不識字嘛!」

錦言白他一眼,不睬他,讓子衿磨了墨剛提筆準備寫,忽然想到張大牛不會不識字吧,又放下筆,對錢秀說道︰「還是你帶口信吧。在城南門口有個二十一二的女圭女圭臉男子在那等人的,你見了他就告訴他計劃有變。若是他還願意跟著我們,我便帶他去西北。」說完又拿了幾兩銀子給錢秀道︰「這個你也交給他。」

錢秀看了一眼錦言又看了一眼趙頡,這還沒成親就先提一堆條件不說還冒出個男人是怎麼回事?

趙頡對著他點點頭,錢秀無奈只好帶了銀子先走一步。

趙頡看著錢秀遠去的身影道︰「姑娘放心,成親後若姑娘不願意,在下是不會強迫你的。」說罷一拱手也跳上房頂向遠處走去。

錦言喃喃道︰「這些高人難道都是飛來飛去的嗎。」話剛說完,她忽然反應過來趙頡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頓時一陣紅暈襲上臉頰。

子衿在一旁嘟囔道︰「小姐就這麼答應嫁給他了?萬一他是個地痞無賴呢,口說無憑呀,小姐好歹的讓他拿點什麼真憑實據出來啊。」

錦言笑著听她絮絮叨叨的念叨著,一邊兩人一起又把東西重新從包裹中拿出來放好,又重新換回女裝。

子衿帶著幾分失望又帶著幾分期許的復雜的心情,格外認真的問道︰「小姐,你是認真的下定了決心要嫁給北賢王嗎?」。

錦言撫著子衿頭發道︰「我知道不能帶你回去讓你失望了。不過,我們不是和他說好了每半年就出游一次嗎,我一定會帶你回去的。」

子衿忙搖頭說道︰「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希望……希望小姐能夠幸福。」

錦言漠然一笑︰「我從不覺得男女之愛是幸福。你看爹和夫人看起來這般恩愛,可是這次為了北賢王,爹竟然就可以這樣對她。男女之愛在權力、利益、誘惑面前不過是一場幻影。若是像他答應我的那樣,可以每半年出去走走轉轉,我便覺得已經是很幸福的了。」

子衿听著錦言這話,只得心中格外的淒涼,別家待字閨中的小姐都在期待幻想和未來夫婿的幸福生活,可是自家小姐卻已經是這般心如止水了!

子衿岔開話題道︰「對了,小姐。我方才听你說要找人,可是我從前怎麼從未听你說過?是要找怎樣一個人?」

錦言幽幽一嘆,道︰「是我前世的至親。」

子衿驚道︰「前世?!」

「是的,我前世唯一對我好的一個人,她是我的外祖母,前世我的父親母親都拋棄了我,只有她和我相依為命。」錦言見子衿一副又震驚又唏噓的模樣,微微一笑又補充說道︰「我也是生病的那段時間夢見的。每日晚上都能夢見連環的場景,當時我自己都難以置信,便也沒告訴你。只是這段時間,日日能感受到血緣的召喚,我這才相信是真的。」

子衿雖然驚得眼楮瞪得圓溜溜的,但好歹還是勉強接受了,她說道︰「看來這世界真有鬼神。這就和小姐離魂的那次一樣!若不是小姐告訴我,我真的不信那些妖魔鬼怪竟然就在我眼皮底下出現過。難怪那日我覺得陰風陣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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