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家的,我老糊涂了,管不了這些腌事體,你辦了吧。」說完,老太太抿了口茶,閉上眼楮,靠在椅子上,等著大太太處理。
大太太輕嘆一口,似剛剛從懵懂狀態緩過來,停頓了半晌,輕輕說道︰「既說不明白,你們這些奴婢中總有人月兌不了干系。田嬤嬤,你管教不嚴,就將功贖罪,把這些人都按照府里的慣例辦了。查得清就查,查不清……就全辦了。府里不能留禍害。」
「是,老奴這就辦。」田嬤嬤冷冷掃了一眼跪著的人,宣布道,「陳嬤嬤管理廚房不利,駁了二管事的職,罰月例半年。春鵲、天欣兩個丫頭都有對主子不利的機會,若不招供,各打二十板子,死不了的叫人伢子帶出去賣了。老太太、大太太,您看這樣處置可好。」
天欣聞言一陣憤懣,心中說道︰特麼老奸巨滑的一伙人,合著就是要把我弄出去呀事情都這麼明擺著了,就非要把我也扯進去。這田嬤嬤能不懂上頭的意思?就是趕盡殺絕嘛
她回頭去眼淚汪汪地看蕭逸清這根救命稻草。自己策劃了半晌的計劃,就這麼被扼殺在搖籃之中,自救是辦不到了,只能靠著別人救命了。蕭逸清正要開口,老太太就先說話了。
「就按著田福家的說的辦吧。橫豎不過是兩個小丫頭,不安分的就不要留在府里徒增煩惱了。那個家生的,其他府里的家人也一起賣了吧,別硬生生留了怨恨。我乏了,你們都下去吧,該干什麼干什麼,不用回了我了。都找老大家的去吧。」說完,假裝吃力地揉揉額頭,慢吞吞讓丫鬟扶著站起來,往內室去了。
「田嬤嬤,你去辦吧,不用我親自看著吧」大太太見老太太走了,也尋著機會溜了。
「是,大太太放心,老奴會處理妥當再去回您。」大太太不等田嬤嬤說完,起身便要走。
「母親,我房里的人,要打要賣,由我自己處置吧。」蕭逸清趕緊出言爭取。
大太太睨了他一眼,腳下仍行動著,說道︰「賣不賣隨你,等打了板子,就由著清哥兒帶回去吧。」
麻麻呀,老天吶,二十板子?上次十板子已經這樣了,這次真真要丟了性命了天欣絕望地撐在地上,絞盡腦汁想辦法,可是一片混沌,她只知道,這二十板子,就算手下留情,她也是撐不下的,更何況,老太太和大太太都暗示了要弄死她了她這小身板,絕對是死在這兒了。蕭逸清啊蕭逸清,你怎麼就這麼沒用呢?我好歹也救了你一條命啊。
蕭逸清站了起來,他也不曾想到老太太的決絕,仔細推敲,就是不願讓他身邊有個能用的人。他下定決心要保天欣,卻無從下手,難道要從田嬤嬤手上奪人不成。
「田嬤嬤,趕緊地打吧,咱們就等著打完了要回屋了。時辰也不早了。等三太太出了這口氣,我還要去看看咱們蓉姐兒呢。」二太太煽風點火的功夫確是一流。
「陳德慶家的,還不安排下去行刑?」田嬤嬤怎會讓自己擔那得罪人的事兒,直接把好壞都丟給陳嬤嬤。這一串多米諾效應,最後統統落在陳嬤嬤身上,推無可推。
「呃,好,嗯,把行刑的婆子都叫來,就在這院子里頭擺了刑具。」陳嬤嬤一臉倉促,自己的命是保住了,可以後要再有好處,也輪不到自己了,自己在蕭府,怕就是毀在這兒了,不禁內心淒涼起來,借著行刑發泄吧,「來,你們幾個把這兩丫頭拖出去,準備打板子。」
「太太嬤嬤奴婢是冤枉的啊奴婢什麼也沒做啊饒命啊」春鵲哭得死去活來,婆子們卻一點不憐惜,肋下一拎,拖著她就出去了,任她拼命掙扎,也是徒勞。
天欣也不吵鬧,只想著自己來這一世,難道就是為了挨兩頓板子就死掉?自己還有大把的人生沒有過完,還有大把的銀子沒有揮霍,憑什麼……那三爺把自己丟在這里,就是為了看自己死翹翹麼?她也不反抗,跟著婆子慢慢走出去,任婆子們摁她在地。反正不是第一次了,熟門熟路,她自覺地趴著,待第一板子挨到,那撕心裂肺的痛讓她扯著嗓門又叫起來比上次的板子疼上一百倍啊讓我現在就死吧,若挨了二十板子才死,我就太冤了
「停給我停手」卻是那二老爺蕭玉勉急匆匆趕了進來。
婆子們見是二老爺,也不敢妄動,一會看看田嬤嬤,一會看看二老爺,不知所措。
「都給我停不許打這丫頭,這丫頭……我要帶回去」二老爺語無倫次地下著命令,二太太臉色煞白,心中一驚,莫非自己猜測的事情是真的?莫非這丫頭真是二老爺外室生養的?
老太太、大太太都走了,在場的人都不敢駁回二老爺的話,靜靜地,誰也沒動。
卻來了一人,拎起嚇懵了疼傻了的天欣,一閃便消失在眾人眼前。蕭逸清看得真切,那是自己的隱士——隱白。
隱白把任天欣搭在肩膀上,朝上,帶回了清暉園,將她丟在一間廂房的軟塌上,看著她的上並未見太重的傷,微微蹙眉斥道︰「你是傻蛋麼?耍什麼鬼心思你就不會韜光養晦麼?」
「韜什麼光?養什麼晦?你亂罵什麼人」天欣被罵得莫名其妙,捂著反駁。
「既知道是被人送進府的,必是要用你,你不低調處事,處處做那出頭鳥,是要惹得丟了性命才罷休麼?你怎麼不想想為什麼要送你進來?為什麼二老爺家的女兒與你這麼想像?還學人家救人?還耍什麼計謀?在別人眼皮子底下,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個能干的?多大點的丫頭,自以為是這園子里沒人了麼?樣樣要你自己出頭?誰讓你自己去送菜了?誰讓你挖坑去害人了?」隱白是真怒了,淡淡的語氣越說越離譜,越說越大聲。
「你有病啊園子里有人沒人管我P事?我能靠誰?我不知道要低調麼?我不知道要保命麼?可我要保命也得人家放過我。我不耍計謀,眼睜睜看著那些丫頭給我下套?」天欣也氣憤不已,倆人互博起來。
「你耍的計謀救得了自己麼?誰要殺你不是輕而易舉麼。你難道就不會躲在蕭逸清後頭?這麼大的丫頭,躲都不會躲麼?」
「你發什麼瘋啊蕭逸清是我什麼人?憑什麼我就能相信他能保護我?今兒這事,他救我了麼?反正總是被打死的命,你罵什麼罵,你有病啊」天欣說著罵著,越想越悲傷,淚漣漣地扯著嗓門說,「你爹娘被人殺了麼?你別人拐了麼?你被人隨隨便便就打板子了麼?我招誰惹誰了?好端端在家過日子,就讓我來遭這些罪?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我能靠誰?我誰也靠不上……我是沒用,我有什麼辦法,要不你也打死我得了我趕緊換個時代過新日子去」
看到天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隱白忽然意識到,自己發個什麼脾氣……對這麼個小姑娘,自己有什麼可發怒的?就因為她看著那麼像曾經的自己?就因為老和尚那幾句胡言亂語?
「你……」隱白張嘴,卻不知道要繼續罵還是說些別的。
「你什麼你你就是個瘋子,無緣無故就跑來罵人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了這該死的蕭府里面,不是要坑我的,就是要打我的,要麼就干脆是要殺了我的。我真不知道得罪誰了……我真不知道要怎麼逃,要怎麼活下去……嗚……」天欣嘮嘮叨叨邊哭邊嚷。隱白伸手過去想安撫一下這個小小的女娃,卻停在半空無法進退。她不知道怎麼辦,他也不知道她該怎麼辦……留在這府中,就是遭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