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孩子的臉說變就變。不僅變得快,而且變得很急。最初還是零星雨點稀落,等到下班時,已是雷聲隆隆、電光閃閃了。
暴雨驚雷,帶著水汽的風陣陣襲來。天色陰霾如暗夜,一場磅礡的雨沉沉揮落在天地間,塵土的腥氣,被如鞭的暴雨「嘩嘩」抽起。
辦公室除了夏詠薇沒有車外,其他幾人都有代步車。JASON主動載夏詠薇回家,結果半路拋錨。他喊來拖車將車子拉到附近的汽車維修站里去修。
已快晚上七點了,夏詠薇等不及他修完車,便要打車回去。JASON很體貼地從車後備箱里拿了一把雨傘給她。
夏詠薇撐著雨傘站在馬路邊等出租車。風太大了,吹得頭痛。她也不管什麼個人形象了,從提包里掏出絲巾象大媽一樣將絲巾包在頭上。
可下雨天哪里會那麼好等車,攔了好幾輛車都有人坐,想要拼車回家也不順路。眼巴巴地在雨中站了一個小時,她真有點後悔沒等JASON。真是越急越不如意。
這時,在一百多米外她看到有輛出租車停了下來,不一會兒里面有人下來。空車耶,這真是個好機會。絕不能讓別人搶佔了車子,鞋襪早已被雨淋濕,她索性月兌下高跟鞋,來了一個百米沖刺,飛奔到出租車上。
「哇!小姐,你跑得速度好快啊!」出租車司機是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沖著後視鏡對夏詠薇笑笑。雨天不好打車,能遇到空車實屬不易。他很能理解乘客的心理。但仍忍不住打趣她。
夏詠薇對他笑笑,氣還沒等喘勻,後車門被人打了開來。
「天啊,這是什麼鬼天氣。」上車的是位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男人,他比她還要慘,全身濕漉漉地,頭發上還滴著水。
司機大叔笑道︰「是啊,已經進入雨季了呢。」他扭頭征求夏詠薇︰「小姐,你不介意與他同乘吧?」
這是規定,如果有人想要拼車,司機必須要征求乘客的意見。如果不同意,是不可以拼客的。
夏詠薇笑笑︰「不介意。雨天,大家都不容易嘛!」
那男人听了,側過頭對她笑笑。將一只小旅行箱抱在懷里,夏詠薇注意到,那只旅行箱竟然是粉紅色的。還真怪,一個大男人竟用粉紅色的東西。
夏詠薇皺了皺眉,客氣地說道︰「先生,請你坐前面吧。」
男人一怔,「為什麼?我喜歡坐在後面,討厭坐在前面。要不,大嫂,你坐前面吧?嗯?」
「什麼?」竟敢叫她大嫂?她哪點象大嫂了?
夏詠薇眯起眼楮打量他。被雨水浸濕的頭發散亂在寬闊的額前,薄厚適中的嘴唇正緊緊地抿著,挺直的鼻梁、一雙好似深潭的眼楮。嗯,若說這家伙有什麼地方是比較吸引人的,就屬他的眼楮了。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幽深如潭,若看得深了,很容易讓人有種深陷其中的錯覺。
她只顧著打量他,卻忘記了自己的頭上還包著那只讓人發笑的絲巾。
「是我先上的車,你應該坐在前面。」夏詠薇板起臉,嚴肅道。
男人不以為然,「是嗎?那又怎樣,我喜歡坐在後面。」
她驚訝他的無恥︰「听著,我不高興同陌生男人坐一起坐著。司機師傅,麻煩你,請他下車。」
司機大叔冷眼從後視鏡里瞧著爭吵的兩人,一聲不吭。當然計價器開著的,他不會擔心自己有什麼損失。
男人模了模下巴,看到她氣鼓鼓的樣子,很開心的笑道︰「大嫂,你放心好了。你長得這麼安全,我不會吃了你!」
夏詠薇氣得不禁撥高了嗓門︰「我不是擔心你吃了我。我是實在不喜歡與隨時生人坐在一起,大叔!」
這聲大叔,卻是對著那男人說的,竟然管她叫大嫂,實在是氣死她了。「再說,與一個陌生的單身女人同坐一輛車,你坐在前面不是很應該嗎?我不明白你到底在堅持什麼?」
男人收起笑臉,一本正經地回道︰「我有前排恐懼癥。自我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車禍後,我就再也不敢坐在前面了。嗯?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不滿意,這是狡辯!
就在兩人互瞪中,司機大叔發話了,「小姐,你先忍一會兒吧。」
他看到馬路對面的交警往他這里看了好幾眼,便發動了車子,「先告訴我,你們去哪兒?一個一個說。」
「建安西路!」兩人異口同聲道。
繼而驚怔對視。
司機大叔哈哈大笑道︰「你們是不是故意的?既然住在同一個地方還有什麼可吵的?」
「誰與他(她)住在一個地方啊!」
兩人再次異口同聲道。
司機大叔笑著搖搖頭,往建安西路駛去。
車外,雨還在下,卻比方才小了很多。
夏詠薇越想越氣,默了一會兒,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剛從燒烤店里鑽出來的?」
男人揪起自己的襯衫,聞了聞,問道︰「是嗎?那我身上有股什麼味兒?」
她將頭側向一邊,用力搖下車窗,呼吸了一大口空氣,「讓人作嘔的羶味兒!辣椒面也灑了不少。」
男人故作驚狀︰「哦!天啊,你的鼻子可真夠靈的。哈哈哈……難道你是搞味道鑒別的?」
她白了他一眼,「你是在燒烤店後廚工作的吧?」
男人抱臂搓著胳膊,本來已濕的衣服再一吹冷風,讓他更冷,「我說大嫂,我有點冷,你把車窗搖上來吧,嗯?」
夏詠薇有點開心,終于整到他了,「你冷嗎?那你去坐別的車吧。坐這車你會繼續感到不舒服的。何必讓你的身體感到不適呢。對嗎?你下車吧!」
男人將他那雙漂亮的眼楮緊眯起來,「你懷孕了嗎?」。
「什麼?」她沒听清,或者听清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般懷孕的大嫂嗅覺會非常的靈敏,總會嫌這兒有味那有味兒的。」他看到被氣得臉色發白的「大嫂」自覺扳回了一局,「當然,如果你不是的話,就請你將車窗搖上來。」他自動無視掉她憤怒的表情,動了動身子,調整好一個舒適的姿勢,閉目養神起來,「我剛從台灣回來,有些不太適合這里的天氣。所以,我下了飛機後便找了家燒烤店吃了點酒和肉。」
這最後一句便當是解釋身上為什麼有味了?
夏詠薇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看他的樣子,想讓他下車是不可能了。她又不想委屈自己,車外的雨小了不少,她向司機道︰「師傅,找個地方停車,我不坐了。」
男人睜開眼楮,假惺惺道︰「你要下車了嗎?那我多不好意思啊。」
車子靠了路邊停下,夏詠薇推開車門,對著車內的男人鄙夷道︰「沒事兒!即使我沒懷孕,關上車窗後聞到你身上你的味兒,我也會吐你一身的。為了防止這種慘劇發生,我只能委屈自己下車了。我想你應該要對我說聲謝謝的。」
男人打了一個大哈欠,懶洋洋地道︰「我倒不這麼認為。如果你想吐的話就只管吐好了。反正我正愁沒有人幫我洗衣服呢。」
真是無恥、厚臉皮的家伙!
她懶得再與他廢話,‘ ’地一聲將車門關上,氣哼哼地走上人行道。
看了周圍的環境,這里離家還有五、六站地,車也不好打,只得悻悻往前走。
出租車嗚地一下從她的身邊開走,急馳而去!
哼,臭男人,下回別讓她遇到!否則,見一次扁一次!
她沖著車影揮了揮拳頭!
咦?右手里好象少了什麼東西。
糟糕,是手提包!天啊,手提包竟然落在車上了。
夏詠薇懊惱得直跺腳,怎麼今天這麼倒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