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雷」號驅逐艦上,許多水兵都已進入夢鄉。睡夢中,有人掛著微笑,或許是夢見自己用魚雷擊沉一艘又一艘英國戰艦,為赫爾果蘭灣逝去的同伴們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也有人噙著淚水,大概夢見犧牲同伴熟悉的面孔;還有一些,猛然從夢中驚醒,捂住臉泣不成聲。
艦上的87名德國海軍官兵永遠記得,英國人偷襲赫爾果蘭灣那天,他們的驅逐艦負責在港外巡邏。海面上如此平靜,水兵們聊得如此開心,以至于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驅逐艦駛到了距離港口太遠的地方。當他們回到港灣的時候,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任何人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場面死一般沉寂的港灣,燃燒的漂浮物,裊裊輕煙,令人作嘔的焦味,無力垂落的德國海軍戰旗,水面上僅有的幾根桅桿,甲板上、碼頭上、炮位上的尸體和鮮血……
有人懊悔,懊悔那天沒有好好巡邏,居然讓英國艦隊溜進港灣;有人愧疚,愧疚那天沒有和港內的同伴們並肩作戰,即便是一同戰死,也比苟活于世痛快;更多人想到的,則是要向英國人復仇。
艦橋上,煙斗中煙草的忽而明亮,忽而黯淡,微弱的火光映襯出一張滄桑的臉龐。中年軍官叼著煙斗已經在那里站立了半個小時,海風漸漸涼了起來,他心里卻沒有一絲寒意。他的心中,沒有一絲愧疚,也沒有一絲沒有懊悔,他的命運,從40年前進入倫敦的那個孤兒院開始就已經注定了。
從漫長而艱苦的童年開始,他便沒有了自由,沒有了思想,日復一日的訓練讓他變成了一部機器,一部用于潛伏在敵人內部的機器。
17歲的時候,他和他的同伴就來到了這個傳說中充滿野蠻和暴力的國度,然而多年的生活之後,他看的的卻是純真、率直的面孔,還有比英國人更加剛毅的戰士。他加入了德國海軍,盡管他不能選擇,但他第一次對自己的任務感到開心,因為在他看來這是一支永遠不會對他的祖國構成威脅的力量,這樣,他就不會將身旁的德國伙伴送入無底深淵。
然而,他錯了,這支海軍在最近10年中漸漸強大起來,強大得令世界為之恐慌,也成為他的祖國的一個心頭之患。
看到赫爾果蘭灣的慘狀,他沒有一絲勝利的喜悅,盡管海峽那邊已經為他頒發了象征巨大榮譽的勛章,他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不過,這一切都由不得他選擇,他的命運,與養育他的國家緊緊聯系在一起。
原本他可以和手下勤勞勇敢的水兵們安安穩穩地呆到戰爭結束,然後悄然返回海峽那邊,找一個平靜的山村安渡余生,但是命運卻偏偏和他開了個不小的玩笑。德國海軍不僅成功殲滅英國主力艦隊,在最近的戰斗中由于戰斗損失以及運送大批英國俘虜和艦艇,德國公海艦隊的驅逐艦緊缺,以至于不得不從其他港口抽調部分驅逐艦,也包括「圖雷」號。根本沒有人想到,「圖雷」號的到來非但沒有緩解這種局面,反而給艦隊帶來了災難。
中年軍官的眼楮依舊直直地盯著那兩艘航母,這兩個巨大的黑影成了壓在他心口的一塊大石,讓他感到窒息。為什麼?為什麼自己從來都沒有听說過這種武器,如果不是它們出現在自己面前,他無論如何都不敢想象還有這種武器。如果沒有這兩艘航母,德國海軍就只是一支「存在艦隊」,依舊被他祖國的海軍壓制在港灣里動彈不得。從帕斯卡弗洛之戰開始,一切都因為它們而開始改變,他的祖國失去了海上優勢,接著本土港口被襲擊,現在是首都,也許不久之後,德國步兵的皮靴便會踏上他祖國的土地,屠戮他的人民,一切都如同報應一般發生在他的身上。
他是間諜,他不相信報應。
給他一枚魚雷,他會毫不猶豫地沖上去和那兩艘德國航母同歸于盡,然而看著甲板上警惕的德國水兵,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旗艦已經很久沒有發來電報了,他也不用再去打開床底下那個藏著惡魔的箱子,一次次出賣現在這些友善的伙伴們。
他是間諜,他不知道什麼叫做出賣。
遠處的海面依舊漆黑而平靜,也許飄揚著聖喬治十字旗的戰艦下一秒鐘就會出現,也許,永遠都不會到來。
如果有天使,如果天使的眼楮可以穿透黑暗,那麼它便會看到這支艦隊後方不遠處的海面上,這個間諜期待中的旗幟正在迎風飄揚。
此時,海德里希的戰列艦隊剛剛趕上水上飛機母艦編隊,那2艘水上飛機母艦像2只奄奄一息的綿羊,十幾艘英國艦艇如同野狼一般在它們周圍打轉,它們唯一的牧羊犬「錫根」號驅逐艦已經盡力了,它的碎片散落在四周的海面上。
看到德國戰列艦隊,野狼們非但沒有逃散,相反,它們松開嘴里的獵物朝德國戰列艦猛撲了過去。
一顆顆照明彈嗤然升入空中,兩支艦隊之間的海面被照得通亮。德國戰列艦紛紛壓低炮口,第一排炮彈在英國巡洋艦和驅逐艦前方轟起一排高大的水柱,然而這道水牆絲毫沒有減慢野狼們沖擊的速度。
德國戰列艦開始轉向,當艦舷火炮一同發威時,一艘艘英國戰艦開始被炮彈擊中,炮彈擊中硬物的爆炸火光連綿不絕,可是紅眼野狼依舊沒有放棄,它們一直沖到2000碼的距離並施放了一排魚雷之後,這才依依不舍地告別了這個世界。
對于德國海軍官兵來說來說,那些英國魚雷猶如黑暗的森林中對方刺客射出的箭矢,他們甚至來不及躲避,只听咻的一聲,箭頭就已經沒入自己的身體,只剩下箭尾的羽毛還在顫抖著。戰列艦隊的每一聲爆炸都令人感到揪心,這些戰艦無一不凝聚著德國人民的汗水和希望,盡管勝利在即,任何一名水兵的損失都是令人惋惜的。
然而英國野狼們用自己的生命換取了德國戰艦幾乎無法規避的距離,一顆顆魚雷紛紛命中龐大的戰列艦。裝甲戰列艦「波美拉尼亞」號艦首中彈,533毫米魚雷巨大的威力穿透了它的水線裝甲。隨著主炮下面的彈藥庫被引爆,「波美拉尼亞」號再次幻化成為一顆絢麗的煙花,接著和艦上的743名艦員一同消失在海面上。
「腓特烈大帝」號上,正懊惱不已的海德里希親王也因為突然而來的震動而摔倒在地上。一聲巨響之後,周圍又平靜了下來,然而地板卻開始微微傾斜起來。
「親王殿下,我們的右舷被一枚魚雷擊中,水面裝甲帶被撕開一個口子,隔艙和水密門成功阻止了更多海水涌入,戰艦現在沒有沉沒的危險,不過艦體已經向右傾斜了5度,我們正在向左舷注水,很快就能恢復正常。估計我們的航速最多只能維持15節!」副官的報告令海德里希松了一大口氣,到目前為止,尚無一艘德國無畏艦在戰斗中沉沒,這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功于海軍大臣提爾皮茲,正是他提出生存力第一的設計理念很好地保護了這些受創的戰艦。
「很好,盡快報告其他戰艦損傷情況!」海德里希爬起來走到艦橋上,整個海面被火光映得通紅,不遠處的英國戰艦正在燃燒或下沉,連巡洋艦都沖到這麼近的距離施放魚雷,這令他不由感到一絲敬佩。遠處的水上飛機母艦已經成為兩堆燃燒的漂浮物,水兵和飛行員們已經棄艦,十幾艘救生艇靜靜地浮在水面上。
「結束了嗎?」海德里希眼楮里已經布滿疲憊的血絲,他正準備閉眼休息一會兒的時候,一個軍官急匆匆地從電報室跑了過來。
「親王殿下,第二分艦隊發來電報,在他們附近發現英國驅逐艦!」
「什麼?」海德里希一把奪過電報,臉上露出怪異的神色,是驚訝,是惱怒,更是哀嘆。
「25海里!」他無奈地將手垂了下來,此時已經是凌晨4點,在這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除了祈禱之外他沒有什麼可做的了。
「永遠不要低估一群垂死掙扎的人爆發出來的力量!」
德國航母編隊中,「吉森」號驅逐艦居前,「圖雷」號、和「弗賴堡」號居後,呈正三角形將兩艘航空母艦夾在中間。
當德國人發現那7艘英國驅逐艦的時候,雙方距離有10海里之遙。原本在黑暗中,肉眼根本無法觀測到10海里之外的艦艇,在這種距離上艦艇自身發出的聲音也完全被海風和波浪所掩蓋,然而一件非常偶然的事情卻改變了這兩支艦隊的命運。
從泰晤士河口出發到現在,這些英國驅逐艦已經高速航行了超過12個小時,航程達到接近300海里,並且在離開貝蒂主力艦隊之後,它們持續用最高航速前進了好幾個小時,英國水兵和戰艦本身都已經疲憊起來。
英國驅逐艦「軍團」號上,燃油蒸氣鍋爐和主輪機正在拼命運轉著,連續數小時在吵雜環境下工作令值班水兵顯得有些煩躁,他們熱切期待著換崗人員的到來,因此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檢查各部件的運轉情況,也沒有注意到一根燃油管道內側,一滴滴燃油正悄然泄露。
艦橋上,軍官們努力地盯著前方的海面,根據他們的計算,德國航母編隊就在他們前方不遠處。突然間,艦體內部發出一聲悶響,接著巨大的火焰從煙囪口噴了出來,在戰艦上空形成一朵巨大的火花。
就在這一剎那,德國驅逐艦上的了望水兵發現了這支不明身份的艦隊。「弗賴堡」號用信號燈發出詢問,但是沒有得到答復。航母編隊的指揮官拉恩準將開始疑慮起來,他命令「弗賴堡」號獨自離開編隊前去查明那支艦隊的身份。
10分鐘後,在距離對方3海里處,「弗賴堡」號突然打開探照燈,英國驅逐艦的艦體和那一面面英國海軍旗頓時暴露在燈光下。
在這一剎那,雙方的水兵都驚訝得不知所措。「弗賴堡」號立即關上探照燈並轉向,英國人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情況直到半分鐘之後才慌亂地射擊起來。「弗賴堡」號一面還擊一面高速月兌離與英國艦隊的接觸。由于情況不明,英國驅逐艦沒有打開探照燈或發射照明彈,而是拋下失去動力的「軍團」號驅逐艦繼續追擊德國艦隊。
拉恩準將隨即向海德里希的旗艦報告了這一情況,並命令第二分艦隊向西轉向。
「圖雷」號很快跟隨編隊一同轉向,一直站在艦橋的中年軍官此時已經不知去向。
「艦長呢?」大副奇怪地問道,「我剛剛還看到他站在那里!」
「急匆匆的往船艙走了!」二副剛剛從船艙里走出來,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怎麼了?」
「哦!旗艦發來信號讓我們注意警戒,另外編隊隨時可能再次轉向!」
無線電訊號再次悄然從「圖雷」號傳出,抵達英國倫敦的情報部之後,又由情報部轉達給貝蒂,貝蒂將德國航母編隊轉向的消息傳達給前方的英國驅逐艦時,那6艘驅逐艦這才發現自己正撲向錯誤的方向,同時急急轉向新的航向。
「圖雷」號上,中年軍官走到指揮室時又是一臉疲憊,不過微弱的燈光下其他人並沒有發現。
「艦長,你來了!」正在掌舵的大副瞟了他一眼,輕聲說道。
「嗯!有什麼情況嗎?」中年軍官語氣非常平靜。
「旗艦讓我們警戒,還有隨時注意轉向的信號!」
「嗯!」黑暗中,中年軍官咬了咬牙。
「听啊!是航空母艦上升降機的聲音!看來他們正在將飛機升上甲板,也是,天很快就要亮了!」二副站在指揮室門口突然插了一嘴,此時外面依舊一片黑暗。
沒有人發現,中年軍官的臉色突然變得鐵青鐵青。
「快看旗艦信號燈!全體轉向,航向西偏北45度!」大副一邊說著一邊迅速轉動舵盤。
「艦長,你說英國人是怎麼追到這里來的?我們一定會讓他們有來無回是吧!」二副說著扭頭一看,剛剛還在他身旁的艦長居然又消失了,「艦長?」
二副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無線電波在繞了一大圈之後,英國驅逐艦又慢了一拍,它們無奈地再次轉向。
大約10分鐘之後,中年軍官重新走出來的時候,這次疲憊得似乎要虛月兌過去了。
「艦長!你沒什麼吧!是不是不舒服?」二副關心地問道。
中年軍官剛剛想要說什麼,大副又叫了起來︰「旗艦信號,全體轉向,航向西偏北20度!」
中年軍官有點想抓狂了,他正要離開,這次卻被二副發現了。
「艦長,你去哪里?」
「沒,沒事!有點頭暈,我先回船艙休息一下,這里交給你和大副,有什麼情況你們自己處理,不用向我請示了!我想休息一會兒就會好起來的!」
二副沒有說話,目送中年軍官離開了。
德國航母編隊在夜幕下一次次轉向,然而他們並沒有完全擺月兌英國驅逐艦的追擊,此時英國驅逐艦正在距離他們不遠的海面上搜索著。
中年軍官剛剛伸手準備打開舷窗,他的手卻在一剎那停在空中。窗外,黑暗在不知不覺間漸漸褪去,甚至沒有人看清楚黑暗與明亮是如何轉換的。
海面上的一切就這樣出現在人們眼前,德國人看到了徹夜追逐自己的英國艦隊,英國人也看到了自己徹夜追逐的德國艦隊。
航空母艦甲板上忽然喧鬧起來,飛機發動機隆隆地轟鳴起來。這種聲音對于每個德國水兵來說都是悅耳的,只有這個中年軍官除外。
中年軍官的心開始顫抖起來,他默默地收起發報機,匆匆將它塞到床底下。不遠處,一架架德國飛機開始飛離甲板,水兵們陣陣歡呼聲猶如尖銳的刺一般扎到他的心口。
英國驅逐艦上的海軍官兵們怔怔地看著不遠處海面上如同大山般的德國航空母艦,還有那些正在緩緩飛離甲板的德國飛機,它們已經不再是簡單的獵物,它們已經拿起手中的利劍。
英國水兵們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戰位上,進攻的信號已經升起在驅逐艦的桅桿上,他們沒有退路,只能拼死一擊。
三艘德國驅逐艦此時全部來到航母編隊後部,它們用自己的身軀組成最後一道防線,德國水兵們冷漠地看著全速駛來的6艘英國驅逐艦。兩支艦隊的距離不過是5海里,在這8千碼的距離上驅逐艦上的火炮紛紛開始發射。德國水兵們信心十足地將一顆顆炮彈填入後主炮的炮膛里,不斷從它們頭頂飛過的德國飛機便是他們信心的來源。
第一波出擊的16架魚雷機來不及集結便先後從英國艦隊右側發起進攻,盡管英國驅逐艦身形小巧、航速快而轉向靈活,先後落下的16枚魚雷還是讓所有的英國人都恐慌起來,尚未完全明朗的海面上隱約出現一道道互相交錯的白色水痕,讓英國驅逐艦分不清哪些魚雷在前,哪些魚雷在後,只得一次次夸張地扭動身軀進行規避,兩艘距離較近的英國驅逐艦甚至艦舷發生輕微踫撞。
隨著轟然一聲巨響,一艘英國驅逐艦還是不偏不倚地被魚雷擊中,1000噸的艦體在魚雷強悍的威力面前顯得無比脆弱,戰艦中部在鋼鐵折斷的刺耳聲中猛然躍出海面,接著在海面上砸成兩截,艦首與艦尾同時高高翹起,迅速下沉的同時也將許多來不及逃生的英國水兵帶入清涼的海底世界。
剩余的5艘英國驅逐艦為了躲避魚雷攻擊已經偏離了之前緊緊追逐德國航母編隊的航線,它們在海面上劃出一道道白色浪痕之後重新將艦首對準那支德國艦隊。
「麗莎」號和「超級鴨媽媽」號的甲板上,空勤人員忙碌地將後面升上甲板的飛機一架架退到起飛位置,這些掛載著炸彈的飛機開始轉動起螺旋槳,陣陣輕煙從發動機兩側的排氣口噴出,很快便被海風吹散。
「圖雷」號的指揮室里,中年軍官面無表情地看著英國艦隊被德國飛機驅趕。那艘英國驅逐艦爆炸時,整個指揮室里面的德**官們都歡呼起來,他也不得不強擠出一絲笑容來。
當第二波轟炸機飛離航母甲板時,整個德國艦隊的士氣高漲到了極點,「圖雷」號甲板和炮位上,水兵們紛紛將帽子拿在手里揮舞著。
下面的炮位上,水兵們依舊忙碌著裝填炮彈和射擊,英國驅逐艦此時徹底瘋狂起來,它們無視頭頂落下的德國炮彈和航空炸彈,不顧一切地全速駛來。
中年軍官看了看聚精會神掌舵的大副,還有旁邊的二副和另外幾個軍官,將手伸進口袋里面,手指觸到一個冰涼的物體。
「不許動!」中年軍官掏出一把魯格手槍頂在大副頭上。
「艦長!」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們全部退出指揮室,並且將門關上,否則我就一槍打爆他的頭!」
眾人互相看了看,他們不明白平時沉穩而平和的艦長為何作出這種舉動來,不過他們還是乖乖地照做了。
「艦長……」大副的聲音開始顫抖,他很快感覺後腦遭到重重一擊,接著便昏厥過去。
中年軍官將大副放倒在地板上,自己操縱起舵盤。艦首很快對準了不遠處那艘身軀更為龐大一些的航空母艦,「麗莎」號!
「全速前進!」中年軍官沖著傳話筒怒吼一聲,輪機艙里面的水兵完全不知道上面發生的一切,「圖雷」號很快將航速提高到27節,它與正以22節航速前進的「麗莎」號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就在這時,幾個持槍的德國水兵在軍官們的帶領下突然沖進指揮室,中年軍官正欲拔槍射擊,水兵們手里的步槍卻先行開火了。
魯格手槍 啷一聲掉落在地板上,中年軍官捂著月復部慢慢倒下了,二副急忙跑向舵盤,軍艦的艦首很快轉離了前方的德國航母。
一個軍官走過來用手帕按住中年軍官流血的傷口,在另一個軍官的搖晃下,大副也慢慢地睜開了眼楮,那幾個持槍水兵的槍口依舊對準這個失去理智的艦長。
「艦長,你究竟怎麼了?」軍官拾起地上的魯格手槍不解地問道。
中年軍官沒有回答,他的呼吸開始沉重起來,眼楮卻直直地盯著正在掌舵的二副。
此時,又有英國3艘驅逐艦直接中彈或被近失彈所傷失去航速遠遠落在後面,不過最後3艘英國驅逐艦已經沖到了距離德國航母編隊1千碼處,隨著6枚魚雷撲通撲通下水之後,它們迅速轉向準備逃離,可惜很快它們便被德國炮彈和航空炸彈合力擊沉。
緊急轉向的鈴聲頓時響起,然而航母巨大的艦體卻無法像驅逐艦那樣靈活轉身。
倒在地上的中年軍官沒有看到二副臉上堅毅的表情,全艦87名官兵在這一刻是如此漠視死亡,甲板上所有的德國水兵都明白自己的戰艦正在駛向何方,然而沒有一個人打算棄船逃生。
「圖雷」號帶著它勇敢的水兵們用自己的身軀為「麗莎」號擋住致命的魚雷,全艦87名官兵全部陣亡,每個人都得到德皇追授的鐵十字勛章,也包括他們的艦長。
太陽升起的時候,貝蒂率領的殘余艦只被舍爾的戰列艦隊截住去路,一陣猛烈的對射之後,貝蒂帶著其他5800名英國海軍官兵一同沉入北海冰涼的海底。
在整個黑夜的戰斗中,德國公海艦隊一共損失了3艘裝甲戰列艦、2艘水上飛機母艦和5艘驅逐艦,而英國人則損失了幾乎整個本土艦隊,僅有參加加萊海戰的3艘裝甲戰列艦和5艘巡洋艦黯然返回倫敦。
這次,死去的貝蒂沒能向杰利德一樣成為替罪羊,英國海軍大臣邱吉爾終于為他的冒險行動付出了代價,他的海軍大臣職務被解除,僅保留海軍情報處的職務。
第二天,英國皇室開始撤離倫敦,撤往遠離海岸的伯明翰。
9月16日,英國政府正式宣布全民動員準備保衛本土,英吉利海峽和多弗爾海峽禁航,戰爭期間英國海軍將在那里大量部署水雷。
幾天後,由34艘各式戰艦組成的英法聯合艦隊從地中海駛抵英國,它們和英國本土艦隊剩余的幾艘戰艦一同駐扎在英國普利茅斯軍港。
盡管在這次海戰中遭到開戰以來最為嚴重的損失,德國公海艦隊仍舊擁有一大批充滿活力的戰艦,德國海軍的目標是牢牢控制北海和封鎖大西洋上的英國運輸線,主力艦隊除了繼續攻擊英國本土港口和造船廠之外,部分主力戰艦也開始進入大西洋游弋。
9月20日,柏林的御前軍事會議上,德皇要求總參謀部盡快制定登陸英國本土的作戰計劃,並宣布正式開始進行相關動員和準備,登陸英倫三島這一令德國人民振奮的行動終于寫上了議事日程。
屬于德國海軍的最後一個黑夜已經過去,屬于英國人的黑夜才剛剛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