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寶珠回來後,瑤琴和雅箏已經將寶珠能夠治好臉傷的消息告訴了眾人,寶珠閣頓時一片歡呼。郡主好了,以後她們的日子才好;倘若郡主有個萬一,她們只怕都得陪葬,這也是這些日子以來,寶珠閣的下人盡心值守的緣由之一了。
盛嬤嬤拭了拭眼角,還好江公爺送來了靈丹妙藥,郡主的容貌有救了。不然,還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的。最歡喜的還莫過于蘆笙和陶笛了,也無需在那般自虐了。也就是從這一刻開始,寶珠身邊親近的人,才開始對江簡牧不那麼排斥的。
自從有了這容顏丹,寶珠身邊的大丫鬟可就是見天的盯著寶珠了,完全就是按照江簡牧的叮囑在執行。一會這不許,一會那不行的,寶珠很無奈的。只不過,每當她受不了的時候,四個大丫鬟就輪流會用這一副被欺負了的委屈神情對著寶珠。
那神情叫一個無辜,就連盛嬤嬤也是如此。寶珠只能放棄了,她在想這江簡牧是不是故意整她的。都說胳膊擰不過大腿,現在的寶珠,每日可是度日如年的。這叫什麼事啊?
「六姐姐,你別擺著這樣一幅苦大仇深的臉啊,大家也都是為你好。」湘菁很是愜意的吃著荔枝,那臉上擺明了一副滿意的表情。
寶珠都快內傷了,盡管一直以來,寶珠的飲食都很清淡的,可是這幾天還真不是人過的,這菜里可是沒有半點鹽分啊,就連寶珠平時用的點心都變成了寡淡無味的,水果什麼的,更是不能沾染上一點。
一旦寶珠有著一丁點的念頭,當值的丫鬟就是一臉不贊同樣啊。神啊,寶珠恨死了,這不是自找的嗎?這些個丫鬟,到底誰才是主子,一個個都不將她當回事的。
「七妹妹沒事啊,怎麼跑到我這邊來的。」寶珠的聲音悶悶的,還在她面前吃荔枝。吃吧吃吧,吃撐了你。
湘菁有扔了一個荔枝嘴里,細嚼慢咽的,然後才開口,「六姐姐,你是不知道啊,我的菁香院可沒有這樣鮮艷欲滴的荔枝啊。」
完全就是一副欠揍的表情啊,「這荔枝還不都是一樣啊,有什麼不同的。府里的水果就是公中統一調度分發的,還能短了七妹妹的啊。」
「這倒不是呢,我那院子里的,跟六姐姐這邊的沒什麼區別。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的,就是覺得六姐姐的這里的荔枝特別的好吃。」湘菁可不怕寶珠凶狠狠的語氣,六姐姐就只會這樣嚇唬人,其實心比誰都要軟的。
小時候,有一次湘菁和寶珠偷偷溜出府去玩,不可避免就遇到狗血的橋段。路府也是千年的世家,就算她們已經換上了下人的衣裳,但是在普通人的眼里,也是華衣美服的。兩個小丫頭為了甩了府里的下人,仗著身體矮小,還是鑽了狗洞出去的。可想而知,平時她們這些小姐身邊侍候的人有多少了。
那一次的經歷,也算是寶珠兩世為人唯一一次的鑽狗洞的經歷了。就是現在想起來,寶珠也覺得有些過于輕率了,不過倒是並不後悔的。只是可惜的是,那次之後,府里就將那個狗洞堵上了,也就是那麼唯一的一次機會。回來之後也是免不了一頓責罰的。
那年的寶珠和湘菁也就是五歲的小丫頭,沒有了下人圍繞在身邊,就像是月兌了韁的野馬,在豐城大道上到處溜達。任何時代,都少不了紈褲仗勢欺人的戲碼。更何況在豐城,一塊磚頭扔下來,十個中就砸死了九個當官的,剩下的一個還是富豪。
各種富二代官二代,在豐城是多如牛毛的。世家的教育都是精英教育,品性也是不必說的。但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也就滋生了很多的蛀蟲。這些在豐城的紈褲,也就是家里的庶子或是不是長子的受寵的小一輩。
寶珠和湘菁那次偷溜出去,就遇到了賣身葬夫的戲碼。湘菁從小生活在路府,何曾見到這種場面,就拉著寶珠仗著個子矮小,鑽到了最人前。
以寶珠的眼光來看,那個頭上插著一根稻草的婦人,還是頗有幾分姿色的,這一哭得梨花帶雨的,還是很惹人憐惜的,尤其是一些男人。
豐城什麼最多,當然就是少爺滿街跑,公子多如狗了。不乏有一些公子哥為了不知人的目的,會買下這類窮苦人家,何況是一個還有著幾分姿色的婦人。這個時空,並沒有陳朱理學,對女子也沒有那麼壓制,守寡的婦人再嫁也是正常的。畢竟每年的邊境征戰,死了無數的青壯年,若是都堅持著寡婦不嫁的話,那還有多少人的。在這個時代,人口,也是戰略資源。
這個賣身葬夫的婦人,丈夫倒不是戰死沙場的,而是久病不治,拖了幾年,撒手人寰的。本來,這婦人是可以再嫁的,用不著賣身的,失去自由身的。只是當初為了給自家丈夫治病,家里的銀兩都用光了,還借了親朋好友不少錢。丈夫的病一直沒有起色,後來听說東朝的名醫都集中在豐城,于是這婦人咬咬牙,賣光了家里的田地,就連屋子也賣光了,所得的銀錢,就帶著病中的丈夫和兒子來到了豐城。
豐城的名醫是多,但是婦人的丈夫病了許多年,已經是藥石罔效了。大夫能做的也就是吊著婦人丈夫的病,可是這一些續命的藥材,無不是人參靈芝一類貴重的藥材,婦人賣房賣地所得的銀錢,沒多久,就全部花光了。斷了續命的靈藥,婦人的丈夫沒撐過幾日,就去了。
婦人為了醫治丈夫,已經是傾家蕩產了,哪還有錢辦丈夫的後事,于是這才有了寶珠和湘菁所看到的那一幕。婦人對那已經去世的丈夫還是有感情的,寶珠看得出,她的傷心並不是作假,也不是為了能賣個好價錢而故意做出來的。只是婦人身邊跪著的那個小男孩,一臉倔強的跪在那,沒有流下一滴淚水。寶珠當時的想法,現在還清楚的記得,那就是這個男孩,日後若不成最大的善人,那就是最大的惡人。
豐城大道每天都會上演著無數的悲歡離合,這樣的事,雖然不多見,但是也不少見了。這不一會兒,這賣身葬夫的婦人周圍就圍集了很多人。等寶珠和湘菁鑽到最人前的時候,已經有人在叫價了。
不光是東朝,就連戎朝和余朝,對婦人這樣的義女子,也是持著鼓勵的態度的。所以大家一看叫價的是城北的王員外,也都是善意的一笑。王員外在城北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想來這對母子到了王員外的府上,會得到妥善的安置。
然這世上的事,並不是都有個好的結果的,這王員外叫了價後,又是一中年男人叫價了。寶珠不認識這個穿著織錦的中年男人,但是從議論中得知,這個中年男人也是住在城北的,還是王員外畢生的對手。這個穿織錦的中年男子姓狄,听說一個親戚,是朝中大官家的一個管事。
正所謂有人好辦事,這狄姓的中年男子憑著這一點的關系,在城北也吃得開。只是不知道什麼緣由,這王員外和狄姓男子兩看相厭,什麼都要較勁。不光是生意,就連孫子輩的多少,也成了這兩人較勁的一個方面。
這狄姓男子一看王員外欲買下這婦人,本著一貫以來不讓王員外好的做法,也就下意識的爭搶了。這狄姓男子在城北的風評,跟王員外可是一個上一個下的。若說王員外是城北的善人,那麼這狄姓男子就是城北的一大惡人了。傳聞這狄姓男子相當的,府上已經有著二十幾個小妾了,比起宋大人也不遑多讓的,而且每年都還會暴斃幾個小妾。
狄府的小妾,並不是都是自願的,也有好幾個是被狄姓男子搶入府中的。這狄姓男子憑著當管事的親戚,平時也不得罪權貴人家,對城北的官員也是孝敬的很,一些地痞無賴也打點到位,倒叫他這些年在城北混的如魚得水,也沒有人動他。
這婦人若是叫狄姓男子買進府里,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會香消玉損了。而狄姓男子的那個母夜叉的老婆,只怕也不會叫這婦人好過。
「狄元山,你這是什麼意思?」王員外生氣了。
狄元山也沒有動怒,「我這是什麼意思?我的意思你難道不知道嗎,何況你我這麼多年斗下來了。」狄元山負手而立,自以為很瀟灑的,殊不知他那骨瘦如材的身子,那樣的動作,看起來是多麼的滑稽。
「嘻嘻嘻。」湘菁沒忍住,竟然笑了出來。寶珠也想笑的,不過見到狄元山投過來的惡狠狠的眼神,連忙示意湘菁不要笑了。現在他們兩個可不是在路府,就是兩個五歲的小丫頭,真要有什麼事,也沒人救的,就是死在這城北,也是有可能的。一個弄不好,說不定還會被賣到ji院那些個腌漬的地方。
寶珠的容貌雖然平常,可是架不住身邊有湘菁這個小美女啊。寶珠可不敢冒險的,這世上人心險惡,路府的大招牌,有時亮出來,恐怕更會成為催命符的。湘菁听了寶珠的分析,雖然不是太懂,但是娘都說六姐姐聰明,讓她有事听六姐姐的,于是湘菁也不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