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簡牧不像寶珠那樣拖沓,這不到一炷香時間,已經出來了。背對著他的寶珠,這是正在努力將手伸到腦後,絞干著長發。胳膊舉到腦後,無意中,就將腰上一小段肌膚露了出來。封建的等級制度,早就將寶珠給同化了。這平時,絞干頭發,自是有丫鬟做的,只是今天,得自己動手了。
突然,手上一空,寶珠正欲轉身。「就這樣坐著,別動。」江簡牧的聲音從頭頂傳過來,寶珠手中的毛巾,已經被江簡牧拿到了。他正在幫寶珠絞著頭發,看著嫻熟的動作,想來平時常做的。
墮落啊,寶珠一個在前世那獨立自主理念深入人心的社會生活了將近三十年的人,能不臉紅嗎?有了江簡牧的幫忙,寶珠的頭發,不一會兒功夫,就干了。江簡牧拿過梳妝台擺著的象牙梳,輕輕地替寶珠理順這些發絲。
「我自己來吧。」都讓江簡牧做了,這樣也不太好。只不過江簡牧沒有听進寶珠的話,仍然在那梳理著。
從鏡子里,寶珠可以見到,江簡牧的神情,像是在思考了什麼事,手上也只是機械地動了。那臉上的糾結,就可以看出,他似乎要做一個決定,只是還沒想好。寶珠不在打擾他,眼楮盯著鏡子中的江簡牧,細細看著。
不可否認,江簡牧年輕時是一個俊男。就是如今,雙鬢處細小的白發,也掩蓋不了他的光華。烏黑深邃的眸子,泛著琉璃色的光芒。濃密的眉,高挺的鼻梁,完美的唇形,無一說明著高貴和優雅。歲月對他很是優待,除了那幾絲細小的白發,下顎的胡須,看不出滄桑的痕跡。寶珠覺得,就她這樣的,站在一起,完全就是南轅北轍不搭調的。
心里輕嘆一下,為什麼讓她生活在這一群人之中,從來都是被耀眼光芒遮擋下的那一個啊。還好,這些年看多了,免疫了,習慣了,無奈了。
放下手中的象牙梳,江簡牧扶起寶珠,「去那邊坐吧。」
兩人來到圓桌前,寶珠這才發現,青花瓷的酒盅里,已經倒滿了酒水。想來,這應該是剛才寶珠在沐浴時,江簡牧就倒好的。這就是傳說中的合巹酒啊!酒盅里的酒水,在燭光下水光粼粼的,有著別樣的魅力。
「你應該知道,這就喝下去後,接著會發生什麼。你母親應該告訴過你。」江簡牧沒有動,寶珠更是不會動的。
寶珠點頭,不說路夫人昨天已經特意告訴過她,單就是這是江簡牧特意的說明,寶珠也知道的。
江簡牧認真地看著寶珠的眼楮,「有些事情,一旦發生,就不可挽回。你想好了嗎?」。
寶珠知道,江簡牧問她,有沒有準備好將自己交給他。其實,剛才蘆笙告訴她,風逸殿來了兩個嬤嬤時,寶珠就知道,無論如何,都是避免不了的。如前世小說中寫的,劃破手指掩蓋過去就行的。宮里的嬤嬤都是經驗豐富的,不是說滴幾滴血就能解決的。
況且,今日江簡牧若是不踫寶珠的話,寶珠在這江府的後院,就不容易生活下去。一個連丈夫在新婚之夜,都丟棄的女人,光是私下的閑話,就不是寶珠所能承受的。命好一點的,在江府的一個院落,安靜地老死;命不好的,只怕丟了性命不說,還會連累到娘家。東朝對女子優容,但是大家族自有大家族的規矩。
寶珠再次點頭,無論嫁給誰,都會有這一天的。寶珠這輩子,是不能和離的,就算是死,也是要入江家祖墳的。況且,在封建禮儀下,寶珠必須生下男孩,才能過得好。既然已經將江簡牧定位成合作伙伴,合則雙贏。再者寶珠也沒有守身如玉的想法,這輩子,除了江簡牧,她都不會有其他男人了,還未誰守身的。
當初寶珠過不了的是心理關,是人倫道德關。她無法轉換身份,江世伯,世佷女,讓她覺得心里很有障礙。給她時間,她是能適應的。只是寶珠畢竟有著前世的記憶,江簡牧和她沒有血緣關系,她更容易接受。江簡牧則未必!
看到寶珠再次點頭,江簡牧嘆息,「你不後悔?」
寶珠不知道江簡牧是這樣想的,但是現在,她必須讓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我不後悔!」寶珠堅定地目光看著江簡牧,「你我已經拜過堂,不管以前是什麼關系,現在,我路寶珠,只是你的妻子。」
江簡牧不是沒有听出來,寶珠的話里,還是有著無奈的。只是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已經翻開了這本叫江簡牧的書籍的第一頁。
江簡牧拿起桌子上的酒盅,一杯遞給了寶珠,一杯自己端在手里。兩人右臂交纏而過,飲盡酒盅的酒水。合巹酒不僅傳達了夫妻二人從此合為一體,永不分離的寓意,還有一層更深的含義,寓意著夫妻二人從此同甘共苦,患難與共。
東朝的合巹酒,都是果子酒,酒精度很低,味道鮮美可口。就算是再不會喝酒的新娘,也不會有事。
各自放下手里的酒盅,兩人相顧無言。盡管心理建設充分,事到臨頭,寶珠頗不自在的。「得罪了。」寶珠還在奇怪江簡牧怎麼突然來上這麼一句的,人已經被打橫抱起。習慣性的,寶珠自然而然地就環上了江簡牧的脖子。
江簡牧抱著寶珠來到黑黃檀拼香枝木花板的千工拔步床,小心翼翼地將寶珠安置于上,又放下床幔。在床幔緩緩落下時,也不見江簡牧有何動作,花梨木的圓桌上的燭光就熄滅了,只剩下龍鳳呈祥的喜燭還在發著晦澀不明的光。
寶珠睡在了床的里半邊,在被放到拔步床上,寶珠的身體就一直緊繃著。江簡牧躺下後,並沒有什麼動作,一動也不動。隨著時間的流逝,寶珠繃緊的身體,也逐漸放松下來。寶珠側著頭看了一下,只見江簡牧雙眼緊閉,呼吸均勻,想來已經是睡熟了。寶珠心里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在擔心明早之後的事了。
輕輕地拉過腳邊的薄被,寶珠將頸窩埋進去,閉上眼楮,準備睡覺。這時,一雙大手攬上寶珠的腰肢,用力一拉,寶珠就被帶出了被子,撞進了江簡牧的懷里。被圈在懷里的寶珠,頭皮恰巧頂在了江簡牧的下顎,鼻息間全是男人沐浴後的清新味。
輕輕地將寶珠的頭顱從胸前拉開一點距離,在昏暗的燭光下,江簡牧只瞧見寶珠那茫然的大眼楮。由于距離很近,江簡牧都可以瞧清楚寶珠有幾根睫毛。
「我••••••」寶珠說不出完整的話,感覺舌頭都打結了。江簡牧伸手左手的食指,輕放在寶珠嬌艷欲滴的紅唇上。「噓。」寶珠微仰著的頭,瞧見的就是那深不見底的眸子。驀然的,寶珠就放松了心理,將自己完全交給江簡牧。她相信這個男人,沒有理由,只是這一刻就信了。
江簡牧的唇落在了寶珠的額頭上,眉毛上,鼻尖上••••••一路向下,被子里的手也不老實,已經將寶珠的身子模了個遍。而後,就是疾風驟雨的吻如雨點般落在了寶珠身體上每一處,寶珠完全就懵了,直到一陣尖銳的刺痛將她拉回了現實。
疼,很疼,很疼很疼!寶珠的指甲深深嵌進了江簡牧後背的肉里,眼角無聲地留下了淚水。江簡牧沒有再動,只是用唇吻過寶珠的眼楮,吻走了寶珠的淚水。直到寶珠適應了,他才開始動作。
嚴府楓園,嚴平楓喝的是酩酊大醉,桌子上,凳子上,地面上,到處散落了空著的酒壇。已經躺在床上的嚴平楓,口中還喃喃地念著一個人的名字,仔細听,可以听出是寶珠二字。玉婷公主坐在床前,看著沉睡中的兒子,臉色蒼白的嚇人,白色的長袍上,有著一塊嚇人的血跡。
「冤孽啊,兒啊,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的?」玉婷公主拿了錦帕,拭了拭眼角的淚水。轉過身,又恢復了一貫的嚴肅面容。目光威嚴的掃過屋子里的一眾下人,盯得那些下人是大氣都不敢踹一下,生怕激怒了當家主母。
「今日之事,若是誰私下議論或是傳出半點風聲,直接杖斃了。」玉婷公主較好的面容,可是出口的話語竟是這般冷冽。兒子在寶珠大婚的日子,喝到吐血,這事若是傳了出去,只怕會引起軒然大*。到時,不說其他,皇兄就第一個饒不了自家。
睜開朦朧的睡眼,一時間寶珠還沒反應過來,是個什麼情況的。這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閨房,完全陌生的感覺。
「醒了?」江簡牧在看見寶珠睜開眼楮,就含笑著問她。
寶珠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的,怎麼說著的。早晨醒來時,寶珠發現自己蜷縮在江簡牧的懷里,頓時大窘,用力扯過被子,裹在自己的身上,退到拔步床的最里面,這樣才覺得安全。
寶珠的這一幼稚的動作,頓時讓江簡牧哈哈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