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禮自與陳氏交待不提,趙李氏贏了這局,心頭舒暢,喚過劉媽媽進來給她洗了腳,閉著眼躺在床上一會兒算計著一年能有多少進項,一會兒又估模著陳氏該有多少嫁妝、私房,一會兒又想起那兩匹蜀錦實在漂亮,如今自己也是老夫人了,也該換了交衽短衣穿上褙子,思來想去的,折騰了半宿才睡。
等劉媽媽帶著小小收拾完,已是深夜。幾家人都已睡下了,隱約可聞此起彼伏的鼾聲,外頭滿天繁星,看來明日又是個好天氣。
雖說柴門還是有些透風,不過總比沒有的強。回到雜物間,劉管家將里頭重新整治布置了一番,和衣躺在床上等著她們。見她們進來了,得意地展示著自己的勞動成果。
下午趙明智幫著他把這雜物間收拾了一番,農具雜物堆放到了角落里,用扎好的柴門分割開來,當中又一分為二,靠著階梯的一邊給小小支了個簡單的床鋪,靠著雜物的一邊是夫妻倆自用的,雖然地方小了點,收拾得倒是利索。
劉媽媽夸了他一句,他便笑得眼也不見的,小小看著好笑,又覺得他二人感情實在是好,兩廂對比,趙明禮老爺就差了許多,又有點替陳氏擔心。
想了一回,自己都覺得好笑。心理再是成熟,左右這身體還是個五歲的娃,哪里能操心得了那許多事?天塌了也有高個頂著,自己想那麼多干什麼?
替小小收拾了,劉媽媽自與劉管家安置了去睡。雖說勞累了一天,可兩口兒都毫無睡意,躺在床上悄聲說著話。
劉媽媽問道︰「東西可買好了?夫人交代的事情可辦妥了?」
劉管家說︰「自然買好了,就放在床下包袱里頭,夜里沒燈,你也莫看了,明日得閑再弄。昌州、成都那邊都送了信,都是幾個老家人,自當把生意打理好,且叫夫人放心。」
小小奇怪了,這許多時日以來,劉媽媽和陳夫人也不避著自己,這還是第一次听說有生意的事呢,便豎了耳朵偷听他們說話。
只听劉媽媽嘆了口氣道︰「能放心啥?你今日是沒听見,村長請老爺在村中收幾個學童教幾個字,這學生還沒收哩,老太太就算計上了那點子束脩。若是叫她知道夫人手中這一注嫁妝,不知還會逼成怎樣。」
劉管家哼了一聲︰「我也是第一次見識這般的人,成天死命算計自己兒女。哪個做爹**不是挖心掏肝地補貼自家兒女,只有這個,成日里算計。你是沒瞧見,今日我買了東西回來,老太太就跟著我,盯著那包袱瞧,恨不得射出兩個洞。」
黑暗里傳來「啪」一聲輕響,似乎是劉媽媽拍了他一下,過一會兒才听見劉媽媽帶著笑意的聲音︰「還是這般貧嘴!」
劉管家道︰「哎,你是沒瞧見,若是見了,說不定比我還說得狠哩。跟咱老爺一比,真不像是一家人。」
「大老爺倒是像得緊,從來話里話外的,听著是幫咱老爺說話,實則就是在中間討好賣乖的。他們兩口兒倒是跟老太太像得緊了,任誰看了,也知道是母子。今日若不是大老爺在中間插話,咱家老爺能吃這麼大一個悶虧?老爺的性子也實在太好了些……」
劉管家便問到底是怎麼個情形,劉媽媽嘆口氣,一五一十地把在後廚听到的話言話語說了,劉管家听了冷笑︰「這是養刁了胃口,且看日後,總有過不下去的時候。」
又囑咐劉媽媽︰「白日里做活計的時候,避著點人。若是讓老太太、大*女乃的看見了,別又惹出事來。這才兩天功夫,你說說,都多少事了?」
劉媽媽答道︰「我咋不曉得,不然也就不叫你去買那些舊衣服了。這施州倒比昌州、成都都冷些,咱們還好,小小一個女圭女圭,莫凍壞了。若不做些補丁的爛被套出來,說不定咱這被子都要叫人奪了去。」
劉管家也說︰「是哩,我看大*女乃他們,盯著夫人眼中都快噴出火來。明**跟夫人說一聲,將那些貴重的首飾之類悄悄收了,實在沒處放,存到銀樓里去,或是找個當鋪當了,免得戳了她們的眼,一不小心就要舍財。」
劉媽媽記下了,夫妻二人說了兩句,抵不住連日勞累,還是睡了過去。
第二日早間,劉媽媽便抽空尋了陳氏,將話說了。陳氏正為束脩銀子的事情生氣,聞言二話不說,開了箱籠找出體己東西來,尋那些貴重的揀在一路,拿個帶鎖的匣兒裝了,叫劉管家去城中尋個銀樓存上,又將手頭所有的銀票找了出來,叫他換成金子,一同藏下。自己只在身邊留了幾個散碎銀兩備著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