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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陳氏那疑惑的眼神,蔡家小嬸兒一拍腦門兒︰「差點兒忘了你不是咱們施州的人。我說的這個金貴,不是那個特別值錢,特備在乎的意思。嘖,這麼說也有點兒不對,也有那種特別在乎的意思在里頭。這當娘的金貴兒子,就是對兒子要求多,然後……嘖,這個該什麼說呢?瞧我這德行,說都說不明白。」她有些懊惱,說了許多也沒把這意思解釋清楚,越說又似乎越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提著菜進來的小小恰好听見,插了個嘴︰「是控制。當娘的想叫兒子听她的話,把兒子攏在手心里頭。」她一听就明白蔡家小嬸兒像描述個什麼感覺了,這才多了句嘴。
「哎呀,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還是你這丫頭聰明,這舉人家的小媳婦兒就是不一般,格外靈性些呢!」蔡家小嬸兒笑著夸了她一句,伸手去接她手里的菜,卻叫小小避開了︰「難得你有時間。我們家夫人是個心腸好的,也沒踫見過她那樣的人。小嬸兒你跟我們夫人說道說道怎麼跟她相處唄!」
雖沒明說,可大家都曉得這個「她」指的是誰。陳氏一听覺得有道理,就說上次的事兒吧,鬧得那麼不可開交的,可後頭也沒見蔡家婆婆對兩個兒媳婦有什麼怨言,甚至蔡家小嫂子過來做工,她還過來特意拜會了陳氏一回,感謝了她一番。所以陳氏笑著拉了蔡家小嫂子的袖子,兩人就在後廚的矮凳上坐了,抵著頭說起悄悄話來。
「你也是有孩子的人,咱們就設身處地想吧,誰不想孩子照著咱的想法來啊?可有句話叫做‘兒大不由娘’,這孩子大了,總會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生活。可有些當娘的,孩子都長大了,她們還沒長大呢,老是覺得該跟以前一樣,把孩子的什麼事情都攥在手心里頭。」
蔡家小嫂子一邊說,陳氏就一邊點頭。趙李氏確實就是這樣,想把趙家三兄弟全都掌握在手心里,連帶的,她們嫁進趙家做了媳婦的,自然也該被她掌握到手心里頭。
「這個什麼都攥在手里頭,可就指的多了。就說我家婆婆吧,其實她心挺善的,就是耳根子軟,她那幫子老姐妹到了一塊兒湊合幾句,立刻那腦袋就不听使喚了,全想著別人說的怎麼有理,一點兒自家的主見都沒有。我剛嫁過來的時候,第二天起來敬茶,她就給我撂臉子。當時我做新媳婦兒的臉皮薄,也沒敢吱聲,回屋自己哭了一場。雖說我跟我當家的以前見過了,可總是她自己做了主,三媒六聘地把我抬進來的,怎麼第二天就為難我?接著回門兒,這回門兒禮是老早就備好了的,結果拿出來她又陰陽怪氣地,說這個多了那個短了的,好像我佔了他們蔡家天大的便宜。當時我就沒忍住,大清早地跟她吵了一架,揪著我們當家的就回了娘家。後來我娘教訓了我一頓,說我不該,我也覺著做得不對,還說回來了給她賠禮算了,可她就像忘了這事兒似的,倒叫我不曉得怎麼好。」
陳氏听著皺了皺眉︰「這不應該啊,按說你都跟你婆婆吵架了,回來她還對你和顏悅色的,這不對啊!」
蔡家小嫂子冷笑了一聲︰「是啊,我也覺著奇怪。後來吧,一個月過完,她來跟我討嫁妝箱子的鑰匙,說是我年紀輕,管不好別胡亂鋪張了,她替我收著。當時我就沒忍住,叫了倆人抬了嫁妝箱子就要走。我當家的在外頭賣水呢,听說這事就往家趕,回來嚇壞了,攔著不許我走。我婆母就在一邊罵,說我搬弄是非啊,不孝順啊什麼的……」
「那你怎麼說?」這不是顛倒是非黑白麼?陳氏听著心驚,沒想到看起來挺普通的人家也會有這樣的事情,可見蔡家小嫂子現在這模樣,也知道這事是已經處理好了,可听著還是叫人挺害怕的。
蔡家小嫂子揚起一個得意的笑︰「她哭我不會哭啊?我就說我這做媳婦兒的不孝順,理應把嫁妝雙手奉上。可我這嫁妝箱子是我娘給裝的,都是我娘家的東西,我得先帶回去問問我娘,哪些東西給得,哪些東西不能給。誰叫咱是新媳婦兒不懂事呢?不過從頭到尾,我就沒說她一個壞字兒。我那當家的又不是傻的,當時那臉就羞得通紅,沖他娘嚷嚷︰‘咱家又不是那些窮得揭不開鍋的,這才多大會兒功夫,您就打上媳婦兒嫁妝的主意了?傳出去我還要不要做人啊!’」
想象了一下當時的情景,陳氏也覺得挺解氣。這種事情,當媳婦的出面跟婆婆干上,怎麼都是媳婦吃虧,誰叫你是外姓人,又是晚輩呢?能讓當家的出面那是最好了。
不過陳氏覺得少了一個人,不解地問道︰「你大嫂呢?」
蔡家小嫂子嘿嘿一笑︰「我大嫂拐彎兒心思也不少,當時就把院子門兒敞開了,自己該干啥干啥。」
陳氏奇怪︰「你們都是小媳婦兒,她怎麼不給你幫忙呢?」
蔡家小嫂子搖搖頭︰「那是現在我倆關系好,原先那個時候,我剛進門兒,她不曉得我是個什麼樣人,我也不曉得她是個什麼樣人,犯不著給對方幫什麼忙。我家婆婆最是喜歡捧著她壓我一頭,要不就是捧著我壓她一頭,我們才不干呢。就和和氣氣地過日子,氣死她最好。」說著估計是想起來什麼跟蔡家大嫂一同對抗婆婆的事情,捂著嘴笑了起來。
她這一提,陳氏心底忽地升起了一片疑雲。當時自己初回施州,小李氏對自己挺照顧的,自己之所以會接受她的好意,也是因為剛見面時她的那番話。如今想起來,確實有些欠妥。蔡家小嫂子都明白的道理,當時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蔡家小嫂子笑了一會兒,想起陳氏的婆母,嘆口氣到︰「不過你們家情況跟我們家不一樣。我們家那個,是個要臉面的,叫我家婆母像她那天那麼在門口就鬧騰,打死她也是不肯的。上次在自家院兒里頭跟大嫂鬧那一場,後來都生了好久的悶氣。她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有這樣做娘當婆母的,拿自己的老臉去踩兒女,也真做得出來!」想起當日的情形,她就忍不住呸了一聲。
陳氏嘆口氣,這就是她對趙李氏最沒辦法的地方,人不要臉百事可為。倆人說了半晌話也算是親近了,陳氏便遮遮掩掩地把當時初回施州的一些事情跟蔡家小嫂子說了,听得蔡家小嫂子氣紅了臉,胸脯一鼓一鼓地直冒粗氣。
她看著陳氏恨鐵不成鋼地說︰「她這是擺明了要榨你手上的錢呢,你倒好,還貼著私房銀子,搭了悌己人進去給她填這窟窿。也難怪那天她敢在門口那般鬧騰了,就是吃準了你是個好臉面的,拿著不要臉在逼你呢!」
回想起當初,陳氏又哭了一回,抹著淚道︰「那我能怎麼樣?當時初回施州,無親無故的連個落腳之處都沒有。我們家相公也是離家多年,一心想著要給她盡孝,誰知道後頭生了那麼多是非出來?還連累了我的孩兒……」
蔡家小嫂子握著她的手安撫地拍了一拍︰「罷了罷了,莫要再哭了,反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好在如今王大人不是說了不許她進城麼?」
陳氏依舊苦著臉︰「是不許她進城,可逢年過節的總要回去吧?遠的不提,昨日兒孫回去,她都能那般做,若真是我到了跟前,還不知能鬧成什麼樣子。」
蔡家小嫂子嗔了她一眼︰「你想那麼多干什麼?你呀,先得改改你的性子,凡事莫要自己煩惱,先將你家相公頂上前。不過話說回來,照你那說法,老爺是個侍母至孝的,只怕寧肯委屈了你,也不願意他娘那頭受氣。」
這話可說進陳氏的心坎里頭去了。她抓著蔡家小嫂子的手說道︰「可不就是這樣?唉,就是上次老大借了高利貸,他都逼到那個份兒上了,轉頭還是抹了面子要我出錢。這夫妻二人同體一心,他不好受我能好過麼?」
「這就是你犯糊涂了!」蔡家小嫂子皺了皺眉︰「他趙家的事情,憑什麼叫你出錢?這錢有個說法沒有?一大筆銀子白白就給了出去,我瞧你婆婆半點也不念著你的好。為什麼?她是覺得你有錢,你的錢就是她兒子的錢,就是她的錢。只不過叫你出,你還憋了那麼久,這心里就存了疙瘩。何況這錢一出,她定是覺得你手頭不曉得還有多少銀子,不把它們都逼出來,她如何心甘?」
陳氏也曉得當時那錢不該出,可她也實在是頂不住了,便問蔡家小嫂子︰「那要是你,你怎麼做?」
蔡家小嫂子理直氣壯地道︰「兩個字,沒錢!若是我幾個體己銀子都叫我當家的曉得了,我還存什麼體己銀子。若是他曉得,非叫我出,就得給我打借條!」
這番話說得陳氏目瞪口呆︰「夫妻之間還打借條?這,這不是……」
「生分了?那還有句話叫親兄弟明算賬呢!你那錢又不是老爺使了,是他趙家有難,你是出錢解難。這借條得趙家大哥打,叫你婆母也畫押。就算這錢不能還,起碼還是個把柄捏在你手頭。」蔡家小嫂子顯然是胸有成竹的。
見陳氏低頭思量,蔡家小嫂子又道︰「本來要說,這家和萬事興,我也不該這麼說。咱們做媳婦兒的,伺候公婆,丈夫,兒女是正理不錯,可公婆、丈夫、兒女是人,咱也是人。要是別人不把你當人看,你還用得著把她當人看麼?反正就你現在這樣兒可不行,這次是王大人正好在,發了話,萬一下次王大人不在,你怎麼辦?」
蔡家小嫂子說的話,講的道理,陳氏听著有些新鮮,有些又覺得不講道理,可又說不出來哪里不對,低了頭慢慢思量去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