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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得今日夫人要回來,散了衙趙明禮就沒回府,直接往城門口去接,果然才站了一刻鐘功夫,遠遠就看見自家馬車回來了。
一家人回了府,趙明禮當先下了車,親手扶出陳氏來。
幾年功夫下來,趙明禮兩口子都富態了不少。趙明禮年過而立,無論是在衙門里頭,還是家里都是當家作主說得起話的,兒子又爭氣,心情一直極好,自然就胖了起來。陳氏卻有些虛胖,四年前她又懷了一次身子,自己還不曉得,就見了紅,臥床休養了一個來月,還是沒有保住,據說是往回在施州流產落下了病根。
雖說後頭休息得好,也很用心地調養了,可到底身子不如以前,看著雖然胖了很多,卻犯了體虛的毛病,怕冷怕熱的,要不然也不會一到夏天就帶著孩子去田莊上避暑。
坐了小半天的馬車,陳氏覺得極累,回房略微擦洗了一下,就睡下了。
天賜天佑兩個倒是不見什麼疲態。天賜已經十四,虛歲十六,去年就考中了秀才,正摩拳擦掌地準備繼續參加府試。天佑則已經是童生,早就不在松先生那里念書了,趙明禮正尋思著是不是把他送到書院去得好。
原因無他,天佑實在是太調皮了。就是在家里,陳氏也逐漸管束不住他,趙明禮每日要上衙做事,天賜也要念書,他就偷了空子跑出去玩耍。雖說沒听說鬧出什麼事來,可依舊如同頑童一般,每日都蹭了一身泥回來,也不曉得在玩些什麼,問他也不說。
趙明禮如今唯一的苦惱就是這個不听話的小兒子,就是打他一頓,頂多能管上三天,第四天又偷溜出去了。
天賜已經跟父親差不多高了,看起來溫吞吞的一個小書生,身長玉立地往街上一站,不曉得要吸引多少大姑娘小媳婦兒的目光。自從去年他中了秀才之後,便陸續有人來上門提親了,可一來趙明禮自己是吃過這個虧的,不肯給他訂下親事,二來陳氏一尋訪,那些姑娘無論相貌、手藝都還不如自己手把手帶出來的小小,自然就瞧不上眼了。
家有余財又如何?娶妻當娶賢嘛。
後廚燒好了水,天賜天佑自來取了。雖說如今家中狀況好轉,可並沒有請多的僕佣下人,兄弟倆還是習慣自己動手。見小小也在後廚里頭,天賜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隨口說道︰「這里有張大娘忙乎著,你還在這兒干什麼?熱得很哩!」
小小還沒說話,天佑就在旁邊笑道︰「哥哥真是,小小不在這兒,咱們晚些吃什麼?你就是怕熱壞了小小吧?這也才一天不見……」
話沒說完,天賜就飛紅了臉,伸手去捂天佑的嘴巴,卻叫他一貓腰躲了過去,卻不妨小小站在另一邊,抬腳就往他腿上踢了一記︰「快些洗洗了準備吃飯,話可真多!」
天佑被踢了一腳也不惱,笑嘻嘻地沖小小扮了個鬼臉,提著熱水一溜煙地跑了。天賜也趁機跟在後頭紅著臉走了,臨出門,還是沒忘回頭看向小小道︰「車上捎帶了不少東西,你且歸置歸置吧。」說罷落荒而逃。
張大娘看著幾個小兒女嬉鬧,看得眉開眼笑的,到底還是怕小小害臊,擦擦手說是去尋車把式,便往前頭去了。
霎時間這後廚里頭人就走得干淨,小小微微嘆息了一聲,實在是無話可說。這些年下來,她已經習慣了自己的身份,或者說是接受了這命運的安排。這個時代與她前世所知的任何一個時代都不同。
武周則天皇帝駕崩之後,並沒有如同她前世的認知里頭一樣,將皇位傳給李氏子弟,而是留給了武氏後人。這武氏後人也不簡單,以武立國,將個江山鞏固了下來。只是大唐李氏後裔不服,屢起戰亂,最後征戰數年,以黃河沿岸模糊分界,劃為北周南唐兩個國家。兩國對峙多年,到如今也算是相安無事,除了邊境上頭時不時鬧些小摩擦之外,兩國境內都是承平多年的局面。
可越是盛世,花團錦簇底下發生的骯髒事也越多。就是趙明禮任著松滋縣主簿的這六年里頭,小小也听說了不少逼良為娼,拍花子拐孩子的事情。像她這樣的,說句實話,離了趙府,就一文不值,這標致的樣貌反而會成為她的催命符。每當听到後街的小媳婦兒大嬸子繪聲繪色地說著那些聳人听聞的見聞的時候,她都覺得這雞皮疙瘩從背後往外冒,然後又一次慶幸自己初臨這個異世的時候,便踫上了趙明禮夫婦。
這個是古代的世界,跟她的前世自然是又一重人間。幾年功夫下來,前世的許多事情在她的記憶里漸漸淡忘,原本摟點兒銀子安生立命的想法也漸漸淡然。這又不是那個經濟地位決定家庭地位的社會,她一個孤女,若是銀子摟得多了些,只怕守也是守不住的。
反正在趙家,她如今頂著陳氏佷女的名分,就算是日後天賜發達了,不樂意娶她做妻子,可是另替她謀一份姻緣也是沒有問題的。她也想過,若是日後天賜出息了,需要娶其他家族更有勢力的妻子,她就在這松滋縣里找個好點的人家嫁過去,至少憑借著趙明禮是主簿的這一層背景,找個好人家還是沒有問題的,至于婚後的生活,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不是麼?
這松滋縣里頭,趙府所在的這塊兒稱為北城,居住的多是官吏和書香門第的人家,雖沒有什麼大戶人家,可也算得上殷實。婆婆和媳婦兒不對付的多,可也不是每家都有什麼妾侍和通房丫頭。她最初曉得的時候,倒有些吃驚。後來仔細一想,也就釋然了。畢竟這多一個人就多一張嘴,誰家沒事兒養那麼多人呢?就她目前所處的這個階層,還沒到那個地步。自己也是讓前世看的小說電影什麼的給帶到歪處去了。
少了這一層顧慮,小小也就真正安下心來,像貼心的子女一般侍奉陳氏和趙明禮。人非草木,日久生情,幾年功夫下來,陳氏和趙明禮真是拿她當自己女兒一般看待,尤其是內宅里的事情,陳氏對她從來都是不瞞著的,凡事都有商有量的。
看著後廚的東西預備得差不多了,小小想起陳氏下車時候的臉色,還是有幾分不放心,又去正房看陳氏。
趙明禮不在,書房里頭傳來朗朗的書聲,想必是趙明禮怕兄弟二人在莊子上玩野了性子,趁著吃飯前的功夫,考校留給他們的功課。小小在院子里頭側耳听了听,微微一笑,掀起簾子便進了陳氏的臥室。
陳氏寬了外頭的衣裳,換了件家常衣服,斜倚在窗下的貴妃榻上。說是回來就躺下了,可到底這心里存了事情,加上馬車上也有休息過,一時也睡不著。听見有人進來,她便微微支起了身子,扭頭看了過去,見是小小,也就沒有起身,躺下說了句︰「是你呀!」
小小走到跟前看她臉色確實不好,臉上帶了兩分凝重問道︰「姨母還是覺著身上不爽快?要不打發張大娘去把沈大夫請來瞧瞧?」
陳氏疲憊地擺擺手道︰「別去了。你還不曉得我麼?不過是有些累著了,覺得身上有些倦怠罷了,何必去請大夫來,倒叫全家跟著擔心。」
說罷又嘆口氣道︰「我是個沒福氣的,這家里的日子眼看著越過越好了,身子卻還不如以往了。」
小小聞言便只笑了一笑,拿話岔道︰「田莊上可還好?前幾日走得時候,說是要收稻子了,姨母回來的時候可收了?」
陳氏點點頭︰「收了,得虧近幾日老天爺賞臉,若是又像那一年可就慘了。」
陳氏說的是前年,田里的稻子眼看已經沉甸甸地結滿了稻穗,臨收貨的時候卻冷不防下起雨來。大家冒雨收了稻子,雨卻不住,一連下了十來日。那年的收成一半爛在了田里,一半爛在了庫里。那也是陳氏買下這莊子以來唯一一次遭遇災害,損失了不少銀錢,所以提起來她就後怕。今年見天色好,早不曉得念叨過多少句「菩薩保佑」了。
小小便露出歡喜地笑容來︰「那再過上幾日,咱家就可以吃上今年的新米了?」
陳氏看她高興,也忍不住露了笑︰「你這丫頭,就惦記著吃!」說罷想起另一樁事來,帶了幾分猶豫道︰「今年听你的法子,在稻田中喂了不少的鯉魚,這松滋又不差魚吃,到時可怎麼出月兌?」
在稻田中養魚,小小是前世看電視節目的時候曉得的,這個時空還沒人這麼做過。本來前年就提了出來,可趙明禮和陳氏一直猶豫,並沒實施。去歲收成不錯,禁不住小小一番央求,今年種了稻子之後,陳氏便叫人買了些魚苗放進稻田里頭。這鯉魚吃著田里的土坷垃什麼的,也不用特別伺弄,沒想到倒是長得極為肥美。
在田莊避暑的時候,陳氏看了心里就有幾分歡喜,可歡喜過後又憂愁起來。這麼多魚,自家吃用,送禮什麼的,都用不完的。這稻子收完,魚也該捉起來了,到時該怎麼處理呢?
小小早有成竹在胸,聞言笑道︰「吃不完就買些鹽回來,腌了干魚就是,到了寒冬臘月的,還愁銷路麼?」
陳氏還是有些不解,尤待再問,卻听見外間擺好了飯,叫吃飯了,只得按捺了不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