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且說紅玉和碧蓮正要盈盈拜下,卻听小小喊道︰「且慢!」
趙明禮有些不悅,小小露出一個委屈的表情,看向陳氏。剛剛就是她捏了一下小小的手臂,她才來了這麼一嗓子。此刻頂著趙明禮的目光,也只得裝作沒瞧見,恭敬地問陳氏︰「姨母,怎麼了?可是不舒服麼?」
兩人幾年相處下來,早就有了一番默契,陳氏心里點頭,面上卻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對趙明禮說道︰「相公,這兩個丫頭還不算是咱們家的下人,如何能將他們當下人一般對待呢?豈不是枉費了司馬大人的一番苦心?」
為這事陳氏已經跟趙明禮吵了好幾日,趙明禮如何不曉得她指的是什麼?當著兒子們的面兒,這臉就有些下不來,轉身拂袖道︰「內宅的事情,你做主就好!」說罷大踏步往書房去了。
紅玉和碧蓮眼光跟著趙明禮一直出去,嘴唇微動,只差沒在臉頰掛上兩滴淚珠兒,可滿臉的不舍、期盼、哀怨之色露得直白。陳氏嘆了聲道︰「你們倆先下去吧!」
張大娘擺了飯上來,陳氏便說天賜天佑︰「去叫你們父親來吃飯。」
天賜不疑有他,拉了弟弟便走,小小輕聲問道︰「姨母,這是怎麼回事啊?」
看了眼門口,陳氏快速說道︰「前幾日新來的知縣司馬大人,說是咱家少了服侍的下人,特特送來的。」此時不便多說,小小也沒再細問,只是在心里冷笑,什麼少了服侍的下人,多半是送給趙明禮的美妾。只是這位司馬大人怎麼就想到給趙明禮送兩個妾呢?
吃罷了飯,趙明禮父子幾人便去休息了,小小說請陳氏看看土王送的回禮,倆人一同出了門。
禮物都堆在前院兒廂房里頭,一邊看,陳氏一邊問起他們路上情形,可小小更為好奇的是那紅玉和碧蓮的來歷,答了兩句,便轉而問了起來。
原來新來的知縣司馬大人到任,便拉了縣丞和趙明禮這個主簿吃飯,席間閑聊了幾句,得知趙家人口不多,只得一個婆子打整灶上和院子里的活計,便笑著說送兩個人給他使喚。趙明禮只以為是酒後說笑,並沒有當真,誰知過了幾日,居然真的送了兩個嬌怯怯的丫頭來。
說到這里,小小看著陳氏一臉苦悶之色,曉得她看了那兩個丫頭百般煩擾。的確,那兩個丫頭怎麼看也不像是來伺候人的,倒更像是送來*添香的美妾,這叫陳氏如何不煩?
再者趙明禮的態度也很模糊。說是丫頭,也不叫他們干什麼活兒,反而說是上峰送來的人,得好好對待。那倆丫頭也不是省心的主兒,見縫兒就往趙明禮面前湊,鬧得陳氏鎮日與趙明禮爭執不休。
可是當著小小的面兒,陳氏如何能將自己的擔心說得出口,只是說知縣大人雖送了兩個人過來,卻沒有送身契過來,她有些不太放心罷了。小小暗笑,女人的心思,誰心里都有數,也就莫要說破罷了。
小小暗笑罷了,還是做出一副不滿的樣子道︰「不用姨母說,那兩個丫頭我瞧著也不像好的。之前在廚房里頭見了那個碧蓮一面,那款兒拿得真是足,嫌棄後廚髒也就罷了,張大娘說了我是哪個,可她也不見個禮……」
果然陳氏一听就怒了︰「還說是教好了的人,哪里有半點規矩?」
雖說跟著趙明禮也吃了不少的苦,可到底陳氏也是大家出來的,前幾年在成都府里也使喚著下人,如何不曉得教好的人與未曾教的有何區別?嘴上說著,心里更是將那司馬大人恨了個徹底。這哪里是送的使喚的下人,分明就是亂家的苗子。
思及此處,連那一屋子禮物也沒心情細看,帶了小小便回了後院。
還沒走到門口,便看見後院門旁裙角一閃,看那顏色,應該是那個碧蓮。陳氏的火氣登時就浮上了嘴角,不屑地沖小小說︰「瞧瞧,這把咱們當什麼了?在自己個兒家里還得讓人看著,這日子……」大約她準備說這日子沒法兒過了,可轉念就想起了無理取鬧的趙李氏,把後頭半句咽進了肚里。
小小也覺得心里不舒服,快步上前進了院子,听見書房傳來說話聲,大約是趙明禮在問兩個兒子一路上的情況,卻沒見紅玉和碧蓮,便猜想她們倆是不是躲在何處,眼珠子一轉回頭問陳氏︰「姨母,不是說送來的兩個丫頭嗎?怎麼我看著那紅玉是主,碧蓮是僕的樣子?」
紅玉本泡了茶打算端去書房賣乖,叫碧蓮看著前頭,誰知剛好陳氏兩人回來,打斷了她的好事,正跟碧蓮躲在耳房的陰影處惋惜,並沒听清這句。倒是她身邊的碧蓮听了,側了頭頗有些忿忿。
外頭的陳氏並不知道,只是疑惑道︰「我也覺得奇怪,看那兩人談吐做派都差不多,怎麼行事卻大為不同。莫非……」
陳氏的「莫非」是在說什麼,小小並不清楚。她只是盯著耳房邊的陰影微微好笑。這院子本就不大,格外能躲到哪里去?忽然想起一事,她轉身問陳氏︰「姨母,不知她二人是安排在哪里住的?」
陳氏便沖著正房邊的耳房指了指,示意是在那頭。
小小擔憂道︰「姨母,兩位哥哥也在後院住著,這樣只怕不太妥當。還是盡早讓她們搬到前頭倒座里頭住吧?正好跟張大娘也可以做個伴兒。」
陳氏點點頭說︰「確實不太方便。天賜天佑年紀漸長,總有個男女之防。還是你想得周到。」其實陳氏哪里沒有想到,只是趙明禮跟她爭執,非叫那二人住在耳房,如今叫小小一說,陳氏恍然大悟,這不是現成的借口麼?先將那二人趕出後院,任憑她們有什麼狐媚手段,趙明禮先不提,只是莫影響了自己兩個孩兒才是正經。
想到這事,陳氏腳下一拐,便帶著去了書房。
她們走了,紅玉才跟碧蓮從陰影處走出來。看著手里的茶,只怕都已經冷了,紅玉不滿道︰「這麼早進來做什麼?」
碧蓮厭惡地歪頭看了她一眼,沒接話茬兒,徑自進了耳房。
紅玉訝異,跟進去問道︰「你干啥?」
碧蓮正收拾著自己的東西,聞言也不回頭,嘴里答話道︰「沒听見夫人跟小姐說的話麼?只怕這耳房我們也住不成了,趁早收拾收拾,省得臨頭來慌亂。」
紅玉哪里肯就搬到前院外的倒座去?那里可是奴婢住的地方,她可是來給趙明禮做妾侍的,不是做奴婢的。雖說都不是主子,可妾侍的身份比奴婢高了不止一點。再者趙明禮雖說年紀稍大,可也是相貌堂堂,身材挺拔,自見了他,紅玉原本有幾分抗拒的心思也打消了,只把一顆芳心相付。
見她一副傻愣愣的模樣,碧蓮心里就有些好笑。論相貌,兩人不相上下,再者進趙家的時候,主人也只說是兩個丫頭,並沒說到底是哪個。可紅玉原本就是家里的二等丫頭,她只是三等,竟不知不覺就听了她的指派。難怪那小姐要問自己是不是她的丫頭了。
越是想,碧蓮越是惱火。都是丫頭,憑什麼她要壓過自己一頭去?只要得了趙大人的青眼,誰做二房女乃女乃還不一定呢?憑什麼自己就得居于紅玉之下?
打定了主意,碧蓮也不去理會紅玉,自顧自收拾了,只等陳氏來叫。
果然沒過一會兒,陳氏便來叫她們自去前頭倒座里頭收拾間屋子住下。後頭住著兩個兒子,再來兩個正值青春的丫頭,像個什麼事?陳氏跟趙明禮一說,他雖有些遲疑,可還是答應了。
若是大戶人家,三進三出的大院子,任憑如何安排也無所謂。可自家院子小,房間少,兩個孩兒還在後院住著未曾遷出,怎麼說都有些不太合適。趙明禮只好應允了,可心里卻開始謀劃著是不是找一間大些的院子。
要說這些年趙明禮經手的事情也不少,手上也有些銀兩。可到底不如那個田莊,每年穩穩的百來兩銀子的收入,只要提到一個「錢」字,多少心里還是有些沒底。再讓陳氏幾番大道理一說,又當著幾個孩子的面兒,不應又能如何?
晚些回了房里,夫妻二人獨處,趙明禮難免就說起陳氏來,怪她當著兒子的面兒不該說這些。
陳氏茫然道︰「不過家中瑣事罷了,如何提不得?」
是啊,內宅如何安排,都是陳氏分內的事情。往常家中這些瑣事都是小小照料著,他總不能開口叫小小安排吧?自己那點心思,也不能對一個孩子去提,叫他這老臉放到哪里去?
見他無話,陳氏便推說累了,徑自寬衣歇息。心里卻覺得還是小小回來了好些,凡事也有個能商量的。今日這事,不用她開口,這孩子就能模準她的心思,實在是貼心得很,不枉她這麼多年的疼愛。心定了,便覺得困乏起來,迷迷糊糊睡著前,還想著明日跟小小好生說叨一番,這家里的瑣事叫她還是管起來,自己實在沒那閑心跟著去煩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