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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後面廚房里頭,紅玉和碧蓮正小口小口地吃著飯。
不是她倆做出個斯文的模樣,實在是這趙家的飯菜口味實在不合。司馬氏本是杭都人,雖說司馬大人只是家族旁支,娶的夫人也是大家里的庶出女,不過這飲食習慣跟出身可沒什麼關系,杭都菜講究精致、清淡,而趙家自成都至施州至松滋,這幾個地方的口味都是重油重鹽。更何況小小搗鼓出了辣椒這個玩意兒,雖說外頭不見售賣,可自家吃的從未少過。這樣一來,口味就與碧蓮紅玉吃慣的杭都菜相去甚遠。
上回來趙家,兩人端著姨娘的架子,吃飯也是要求張大娘做這做那的,早就惹了張大娘厭棄。雖說這次依舊是高調入了趙家的門,好歹他們倆都曉得已經得罪了趙家上下,若是不夾著尾巴小心為人,哪里還敢提什麼要求?
主子吃飯的時候,立在旁邊伺候,本想上前布菜,卻被陳氏淡淡一句「歇著吧,我們家沒這些個習慣。」就給攔了。可真退下去,倆人也不敢,餓著肚子立了半天,好容易收拾了下來,菜又不合口味,勉強就著剩菜數著飯粒兒往嘴里扒拉,那模樣,比大家小姐更像大家小姐。
張大娘在一旁冷眼看著,既沒催促,也沒吱聲,自顧自地收拾著。
小小進來後廚的時候,見著的就是這般場景,雖說平常,到底這氣氛有幾分詭異。看著忙對自己行禮的二人,嘴里說了句「免禮,快些吃飯吧。」心里多少有些疑惑,這兩人難道是個傻的?明曉得不受自家人待見,還巴巴地貼上來做什麼?
不過她又不是傻子,怎麼會問出口?掀開咸菜壇子看了看,便問張大娘︰「家里的咸菜是不是剩得不多了?眼看著白露也過了,咱們也該開始預備些咸菜了。」
說起這個,張大娘立時來了興趣︰「是不多了,姑娘今年打算做哪幾樣?再教我一次吧,去年做出來的就是沒有姑娘做的好吃呢!」
做咸菜,小小見過做得最好的人還是小李氏,一別經年,不曉得施州老家那邊如今是什麼光景?她一邊想著,一邊笑著答道︰「您這是夸我呢!我覺得您做得也挺好,只不過做得少了,不熟而已。」
「那今年就讓我練練手,姑娘就只動動嘴皮子罷了。若是做錯了,姑娘再指教也不遲。」張大娘一听就笑開了,這做咸菜也是門手藝,趙家的咸菜往年都是小小在做,她也動過幾次手了,明明是一樣的做法,一樣的調料,可出來的味道相去甚遠,她也想跟著學一手。
小小笑著點了點頭,任何人手藝受到夸獎,心情都會無比地好。她看向食不知味的紅玉和碧蓮,兩人匆匆吃了幾口便放了筷子,她本想順口問問「可還吃得習慣?」話沒出口,先在心里鄙視了自己一番。人家吃不吃得習慣關她什麼事啊?
這就好比前世的辦公室同事,在一處共事,相處時間不少,這個度就得把握好了。何況在她內心深處,對著兩個人還是有著淡淡的同情。像個擺設物件一樣,被人送來送去,卻半點反抗的權利也沒有。再想想自己,當初陳氏把自己給二郎做童養媳的時候,何曾考慮過自己的感受?
不過也就是一點點同情罷了。
如果說趙家是個公司,小小是個打工的員工,那紅玉和碧蓮相當于上級公司空降進來的兩個人。雖然安排的職務比較低微,但是同樣會讓所有的人有所抵觸。陳氏就是小小的老板,她才沒那個閑心思去可憐別人得罪了自己的老板呢。
吃罷了飯,張大娘快手快腳地就收了碗洗了,紅玉和碧蓮兩個反而手足無措不曉得干什麼好了。
從廚房出來,廳堂里頭已經被西蘭打掃得干干淨淨,陳氏和趙明禮掩了門兒在說悄悄話,不用人伺候。至于二位少爺的書房,下午陳氏就說過不用她們倆過去伺候,後頭廚房里小小和張大娘正說著準備咸菜什麼的,紅玉和碧蓮發現自己竟然不曉得做什麼好,怏怏地回了倒座里頭呆坐。
西蘭在外頭看得真切,抿嘴一笑,回了廚房幫著張大娘燒水,這一大家子人都要洗漱,灶上可要燒不少的水才夠使呢。
小小倒是無聊起來,家里人一多,她手上也沒了事情,倒覺得無聊了,真不曉得以前的那些大家閨秀們成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什麼事也不做,閑著都能干什麼。難怪看著寫那些大家族宅門兒里頭的,成天就是斗來斗去,原來都是閑出來的。
想了想,叫西蘭打了一小桶水,兩人往後頭花園子里頭澆花去了。
一夜無話。
次日起來,早飯時小小偷眼看著,陳氏臉色倒是好了不少,想來昨夜趙明禮跟她夫妻夜話,也商量出了個結果。吃過飯,就剩了小小和陳氏獨處時,果然陳氏說道︰「那兩個丫頭,就先讓她們呆著吧。左右咱家也不缺這一口飯食,只當供了兩尊菩薩,只是看緊些,莫要惹出是非就行了。」
說到這節,她暗自好笑。司馬家這般急吼吼地送了兩個人來,趙明禮即便原有幾分綺思的,也叫司馬大人給氣回去了。這樣的人誰敢沾惹?趙明禮又不是個傻的,收下了,只當是全了自家體面。可人在家里如何安排,司馬家總不能追著趕著來看吧?也幸虧昨日司馬大人給趙明禮氣受,要不放了這麼兩個千嬌百媚的人兒在家里,陳氏還不曉得怎麼擔心呢。
小小笑眯眯地應了,可陳氏看著她的模樣,心下又是一陣為難。
昨夜趙明禮特地提到了小小,覺得她太過有主意了,要陳氏好生敲打她一番。可這樣的話叫陳氏如何出口?莫說在一處好些年,早就有了母女情分,就是近些年來,她本就是將小小按照心目中的媳婦模樣教的,只覺得小小甚合心意,自己一個眼神,就明白自己是個什麼意思,更別提平日里為自己分憂解難。再者說了,如今小小可不是昔日的孤女一個,她還是土王義妹呢!不看僧面看佛面,人家田豐特地在臨行前往趙家跑一趟是個什麼意思,難道還不夠清楚麼?
細一思忖,陳氏真是不曉得如何開口得好,神色間的為難讓小小看個明白,卻不曉得既然這兩個丫頭的事情都解決了,她還為難什麼?
遲疑了一會兒,陳氏還是輕言細語地開口說道︰「小小,如今你年歲也不小了。我和你姨父的意思,是等你及笄便給你和天賜成親。雖說你不是我嫡親的佷女兒,可到底這些年的情分在這里,總不會虧待了你去。如今這家里人也不少了,西蘭只服侍你,其他小事就讓那兩個來做。你就好生準備準備,給自己準備嫁妝罷。」
小小一愣,不曉得怎麼突然就說到這個上頭去了。不過他們算虛歲,十五及笄的話,三年時間準備,也確實不算長。只是她真不曉得要準備些什麼,只好瞪圓了一雙大眼望著陳氏。
見她這副模樣,陳氏的心便沒來由地一軟,順手將小小摟在了懷里,笑著說︰「莫害羞,這嫁妝姨母給你準備。可是這嫁衣、鋪籠帳蓋什麼的,總得你自己繡出來,裁出來罷?鄭夫人不是邀了我們去江陵府麼?正好借機給你挑幾匹好料子,回來就該挑個吉日動手了。」
嫁衣、蓋頭、鋪籠帳蓋……小小光是听就覺得前途一片灰暗。她並不擅長女紅,饒是陳氏手把手地教了這麼多年,這刺繡裁衣什麼的,只能叫堪堪入眼,算不得出彩,若是全由自己動手來做,只怕三年時間還是少的。
正說著,紅玉領著鄭夫人進來了。
遠遠瞧見,陳氏便松開了小小,順手給她整了整衣角,這才站起來笑吟吟地迎了上去︰「姐姐今日氣色倒好!」說著便叫紅玉奉茶。
鄭夫人連連擺手︰「不用茶了,你且收拾一番,咱們上江陵府去!也是湊巧,正好老家有人給我家老爺送東西,一會兒還要往江陵府去,咱們將就這馬車,也就順個路好了!」
陳氏一听就樂了,她剛跟小小說起繡嫁妝、買布料的事情,這邊鄭夫人就邀她去江陵府,正是瞌睡就有人送上了枕頭。趕緊打發小小去換衣裳,自己也換了衣裳,跟天賜說了一聲便出門去了。
鄭家的馬車模樣倒是樸素,黑漆車身,青色門簾,一匹雜色壯馬拖著,低調而不張揚。
若是之前小小還不清楚,來了這麼些年,她也曉得這時代的馬車,就跟自己前世的寶馬、奔馳一樣,不是普通人家消費得起的東西。看來鄭夫人的夫家真是不簡單啊。
馬車空間足夠大,鄭夫人帶了貼身伺候的大丫頭,名喚夏雪,還帶了個粗使的小丫頭名喚雙喜。陳氏帶了碧蓮,小小帶了西蘭,一行七人便往江陵府去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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