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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荷回過頭,朝米氏的臉上看了一眼,見她雖是仍然帶著淡淡的笑容,但眉眼間已然有了些許不郁之色,眼底更是隱隱泛著冷光。至于她身邊的那個小媳婦,則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著懷里的小娃兒,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麼,手上動作頗重,小嬰孩被她拍得「哇」一聲哭了出來。
米氏不明就里,只責備地看了身旁的兒媳一眼,壓低了聲音道︰「可是又餓了?偏要跟著我出來做什麼,還不趕緊帶著他回後院去!」
小媳婦輕聲答應了,似有意無意地瞟了林初荷一眼,轉身離開。
「荷丫頭,把酒拿回去吧。」米氏稍稍放緩了聲調,顯然雖是心中有氣,卻不願撒發在一個孩子身上,「我們家里人的確是不慣喝酒,你放在這兒也是白瞎了,糟踐東西。你家里日子也不是說多寬裕,省下四壇酒,回頭還能多賣倆錢。」
米氏的一言一行,很大程度上,是可以代表錢里正的意思的。如今錢里正避不出面,只讓自己老婆出來打發林初荷,這時候又不肯收他家的酒,就表明了一個立場︰從今往後,他們雖不至于暗地里給姓簡的一家使絆子,卻也是打定了主意,與他們老死不相往來。
林初荷想了一想,揉了揉鼻子,細聲細氣地對米氏道︰「大娘,我爹我娘說,他們在小葉村住了二十來年,一直受到你們全家的照顧,要不是錢里正,他們壓根兒就不可能在村西頭開起這一間酒坊,更別提掙錢了。你們對簡家的好,這輩子他們也不敢忘。」
「前兒我爹大病一場,吐了血,好幾天都下不來床,即便是後來病好了,整個人看起來也是一點精神頭都沒有,就跟失了魂兒似的,也就是這兩天,我家的酒釀成了,他才隱約好了些,一天三四遍地念叨,讓我們別忘了給錢里正送酒來。這酒也不是單給你們一家兒,我家隔壁的老孫家,我們也是一樣送了四壇,就只是一點心意,想讓你們嘗個新鮮,絕對再沒有旁的意思了。」
米氏微微一怔,忍不住便開口問道︰「你爹病了,啥時候的事?」
「就是二十多天前。」林初荷見她表情有所松動,連忙道,「最嚴重的時候,他連話都說不出來,可把我娘給嚇壞了。」
米氏心里很清楚,二十多天前,也正好就是簡如意和錢大海鬧出那一檔子事的時候。簡阿貴吐了血,想必也是氣得不輕。咳,兒女不長進,最生氣、最悲痛的就是爹娘啊!
「我爹好了一點兒,嘴里就老嘀咕,說是想上你家來瞧瞧,不知道因為啥,總也沒來。」林初荷又補了一句。
「荷丫頭,這酒我收下了。」說話間,錢里正從前面的正廳里走了過來,疲憊地揮了揮手,又看著米氏滿眼責備地道,「你也是,為難一個孩子干啥?她就是來跑個腿兒,看把她嚇的。」
米氏嘴里嗡隆了一聲,沒在說話,往後退了兩步。
錢里正就又和顏悅色地對林初荷道︰「我上你家也吃過幾次飯,我不喝酒,這你也是知道的。不過頭先兒我經常听簡阿貴說,這猴兒酒,是你張羅著釀的,我倒也有點興趣,想嘗一嘗,縱是我不喝,拿去送人,想必也是極合適的。你擱下吧,回去替我謝謝你爹,啊?」
林初荷答應不迭,沖錢里正和米氏行了禮,一身輕松地從屋里退了出來。
「初荷,我送你。」錢小樂說著就想追上來,被米氏在後頭罵了一句,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停住了腳。
直到從錢里正家走出來,林初荷才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
錢里正和米氏後來為啥又肯收下那四壇酒了?還不是因為她將簡阿貴近期的境況說出來扮可憐嗎?簡阿貴被自個兒的大女兒氣得生了病,還吐了血,臥床不起,錢里正他們是心軟善良的人,就算對于老簡家再惱火,這時候,也會有些不落忍吧?
說白了,簡如意不干不淨,他們家錢大海,可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件事,他們兩家論到底,是誰也不佔理兒啊!
見林初荷出來,簡吉祥趕緊迎了上來︰「妹子,咋樣?」
「錢里正把酒收下了。」林初荷沖他一笑,「我估模著,咱兩家的關系,應當還不至于沒救了。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只能把大姐給牢牢管住了,慢慢來吧。」
「這我就放心了。」簡吉祥也是好好地松了一口氣,「咱趕緊回家,看看顧老頭他們把酒裝的咋樣,明兒咱倆好去徐老爺家。」
林初荷使勁點頭︰「嗯,順便,還要去朱大夫那兒給你瞧病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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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全家人都沒有去地里干活兒,從村里和老孫家借了兩輛板車,將兩百壇酒摞得結結實實的,由簡興旺和小六子推車,隨著林初荷和簡吉祥一起去了鎮上。
幾人照例是先去了朱大夫那里給簡吉祥診了脈,重新開了藥。朱大夫說簡吉祥的身子恢復得不錯,少不得又吩咐嘮叨了幾句,讓他不要太過勞累。一行人從醫館出來,在路旁小攤子上湊合墊吧點兒午飯,便不再做耽誤,來到徐老爺的大宅。
這一次,便沒有人再攔阻他們,馬管家也沒擺譜撂臉子,徑直將幾人連同兩個板車一起讓進了院子里。
听說林初荷他們來了,徐老爺已經一早在院子里坐了,手中捧著一杯濃茶,對走在頭里的林初荷神色和藹地笑著道︰「林丫頭,你們這動作可是越來越快了。從上回你離開我家到現在,有一個月沒有?這才多久,第一批酒就釀好了?」
林初荷讓小六子他們將板車推到不擋害的地方放好,就笑著道︰「那可不是?難得您看得起這猴兒酒,那我家肯定也不敢讓您失望,咋的都得盡快把酒給釀出來不是?就算累上幾天,但心里頭高興啊!」
她說著便從車上搬下兩大兩小四壇酒,送到徐老爺面前︰「這四壇是專給您的,這一回,我們酒里用的野果,與上次又不大一樣,您嘗嘗,看滋味能不能更好些?」
「這怎麼好意思?」徐老爺哈哈笑道,「我袖著手在家坐著,一點忙也不幫,啥事也不干,就坐等著收錢,咋還又吃又拿的?」
「您千萬別說這外道話。」林初荷也知道他不過是在開玩笑,眯著眼楮樂顛顛地道,「您不是還在這猴兒酒里入了股子嗎?這酒今後能賣成咋樣,我不敢說,不過,您要是愛喝,我家指定是管夠的。那偌大的酒坊,就算只為您一個人造酒,只怕還忙不過來哪!」
「哈哈,丫頭嘴乖。」徐老爺豎起一根指頭,笑著朝林初荷臉上指了指,「行了,咱先不嘮這家常話,往後有時間,再慢慢聊。老馬,先開一壇兩斤的,我嘗嘗。」
馬管家依言開了酒,取來了酒碗,倒出來恭恭敬敬端到徐老爺面前。徐老爺抿了一口,在嘴里回味了片刻,連連頷首贊道︰「果然比上一回更好,我說丫頭,往後這酒你可別給我送來了,我怕我上了癮,見天兒跑到你們酒坊賴著不走哪!你們也別站著了,都坐下啊,別講那俗禮。」
林初荷來來往往徐家這麼多次,每一次都是站著說話,徐老爺從不覺得有什麼不妥,這是頭一回,他開口讓他們坐下。
她也不客氣,大大咧咧在一張椅子上坐了,只是依舊盡量保持住姿態,不讓自己看上去太過失禮。
「丫頭,我瞅著你這第一批酒,量可不算多,攏共能有二百壇?再四處送點兒做做人情啥的,也沒剩下多少了,我倒想听听,這價格,你打算定在多少?」徐老爺捋了捋胡子,慢條斯理地道。
林初荷心里對此早有計較,只是再怎麼說,這徐老爺也算是入了股子,今後在鎮上售賣猴兒酒的事還得賴他張羅,他對鎮上的情況,也比簡家人更加清楚,因此,于情于理都該多听听他的意見。于是她便抿唇道︰「徐老爺,我就是腦子里沒啥頭緒,今天來,也正想問問您的意見。」
「唔。」徐老爺點了點頭,「那咱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上一回鶯兒成親,你送來的那個酒我可是嘗過的,不咋樣。那酒在你家賣多少錢?」
林初荷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要說出來,徐老爺您可別打我,那酒都是四斤裝的,在我家,算是最貴的酒,也不過……五十文一壇。」
「五十文一壇,你往我這兒送了五十壇……」徐老爺掐著手指頭算了算,笑罵道,「你個臭丫頭,不過二兩五的東西,你撒上點梅花瓣兒,就賺了我五十兩,你可真會做生意,是塊料,真真兒讓我想發火都發不起來!我琢磨著,你這猴兒酒,也不能只做富人家的生意,那起普通老百姓,他們要是想喝,那也得喝得起才行。依我看,這酒小壇的就定在四十文,大壇的,七十文,你看咋樣?」
這價格跟林初荷預先設想的差別並不大,她也就不再多話,點頭道︰「我看使得,太便宜了,人家就會覺得我家賣的不是好酒,太貴了呢,好多人又喝不起。這個價錢,只要家中有個幾兩余錢的都能買來嘗嘗,就算不能天天喝,逢年過年犒勞犒勞自己,那也不是啥難事。」
「我就是這麼個意思。」徐老爺道,「野果子是山里長的,還有那水,也是山里頭的活泉,你家除了費點人工,也再沒啥成本。況且,這猴兒酒一個來月就能出一批,只要買的好,錢來的也快,那咱就這麼定下了。」
這將近二百壇酒,一個月就能掙十多兩銀子,簡吉祥和簡興旺自然沒有任何意見,紛紛點頭,笑得見牙不見眼。
徐老爺頓了一頓,對簡吉祥道︰「我記得你身子不好,沒啥事兒的,你們就趕緊回家吧。不過,我可得把你妹子給暫且留下。」
簡吉祥吃了一驚,心里有點惴惴,抬頭道︰「徐老爺,這是……這是因為啥?」
「哈哈哈,你還怕我能把她給吃了?」徐老爺笑不可仰,「我早說過,猴兒酒的事,你們家,就統統由你妹子做主。咱前兒就商量好了,先試著跟那些大酒樓做做生意。明兒個,我就得帶著她出去跟人家見見面,說道說道哪!你放心,她就在我家住著,絕出不了岔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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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臨時有點事,晚了些。三更送到~~(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