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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不是說廢話嗎?」。林初荷引著他在林子入口旁一塊山石上坐了,微微一笑道,「我人都已經離開了,斷斷沒有再回去的道理,至于那酒坊今後是死是活,是賠是賺,跟我還有一文錢關系嗎?」。
「嘖,你這個小姑娘,這樣說話,可太不負責任了啊!」曹廣森模著下巴仿佛很責備地道,「我看,你把那酒坊捯飭得井井有條的,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不容易。姓譚的那個凶婆子,不見得真是個壞到骨子里無可救藥的人物,但糟就糟在,她根本沒那個本事照料好一間酒坊,更不會跟人打交道,早晚都得把酒坊里那些個客戶,都得罪光了不可。那酒坊可是你一手一腳掙出來的,要真出了差錯,你就不心疼?」
林初荷瞅著他的臉,半晌,發出一聲怪笑︰「曹廣森,我倒沒看出來,敢情兒你今天來,是給他們家當說客的?他們給了你多少好處哇!」
「不是不是,我哪有那個意思?」曹廣森吊兒郎當地擺手道,「我也知道,你都回了家了,家里人又心疼你,絕不可能再回那地方受苦。不過,你總也不能老閑著吧?要不……咱倆合伙,自個兒再開一間酒坊?」
林初荷心中微微一動,但緊接著,立即警惕起來。
曹廣森是個技藝精湛的釀酒師傅,對于這一點,她絲毫亦不懷疑。可是,真要論起來,自己也不過幫他付了兩百文的酒錢罷了,和他可以說壓根兒就沒有任何交情。前兒要讓他留在簡家酒坊里干活,他還痛苦得仿佛要被殺頭一般,今天又怎麼會特意找上門來,開口就說要與她一起再開一間酒坊?
「你到底想干嘛?不如大家敞開了說。」她冷靜地問道。
曹廣森一臉坦然地笑道︰」小姑娘戒備心還挺強。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人年齡大了,再到處跑,怕是也跑不動了,想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我也沒別的嗜好,就是愛喝口酒,這歲數一大,指不定哪一天,在哪兒醉倒了就再爬不起來,我可不想把這一身釀酒的本領都帶進土里去啊!如今這世道,要找個合心意,能讓我安心留下來的酒坊實在是太少了,既如此,咱們為什麼不干脆開一間?」
「當初我讓你留在簡家酒坊,你可不是這樣說的啊,你壓根兒就不願意!」他這番話看似沒有破綻,林初荷心中卻猶自有些猶疑。
「我跟那姓譚的女人合不來,那簡家酒坊,也根本不合我心意,就這麼簡單。」曹廣森攤了攤手,「至于小姑娘你嘛,雖然老是對我凶巴巴的,但看你在酒坊里忙活的模樣,倒真是打心眼兒里對酒有幾分真心,而且,瞧著還算能干。咱倆開酒坊,釀酒的事就交給我,怎麼賣酒,那就由你負責,咱這麼一聯手,過些日子,我再收倆徒弟,那肯定是所向披靡啊!」
說實話,這些天,林初荷沒少琢磨這開酒坊的事。旁的先不論,若是這能請到像曹廣森這個級別的釀酒師,技術沒的說,經驗也足,那還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自己只是一個山里的丫頭,身無長物,就算曹廣森有所圖,也沒法得到什麼,說白了,她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實在也用不著太過擔心。不過……
「你真想跟我一起開酒坊?」她盯著曹廣森的臉,緩緩問道。
「你這問的是什麼話?我又不是閑得慌,何必這麼巴巴兒地跑一趟?這山路別提多難走了,昨兒個還下了一場雨,又濕又滑的,老子累得都要斷氣兒了!你說我要沒誠意,我這不是有病嗎?」。曹廣森言之灼灼道。
「想法倒是不錯,不過,我沒錢,而且我估模著,你比我還窮。你倒是說說,這酒坊怎麼開?」林初荷滿臉無辜地問道。
「小姑娘也有這心思吧?」曹廣森嘿嘿笑了起來,「只要願意就行,這錢的事,由我解決。」
他說完,竟立刻轉身,頭也不回地朝山下而去。
「喂,姓曹的,哎!」林初荷在他身後叫了幾聲,見他不答應,只得嘀嘀咕咕地往家里走。
這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他真能弄到錢?算了,姑且听之吧,還是不要抱太大希望的好。
她搖了搖頭,抬腳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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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便是與簡阿貴約定的日子,既然答應了,林初荷也不想讓人太過著急,早早吃過早飯,李氏又給她蒸了幾個野菜肉餅揣在身上,便沿著山路下去,進了小葉村。
簡阿貴是早已在村西口等著了,除了他,還有一個簡吉祥。兩人看上去都有點落魄,簡吉祥的臉色不大好看,整個人郁郁的,簡阿貴則更是滿面胡子拉碴,冷不丁一瞧,倒像是老了幾歲一般。顯然,自打譚氏重新當家之後,他們的生活,並不算愉快。
林初荷走過去跟他們打了招呼,扭頭便問道︰「吉祥哥,你也跟我們一起去長平鎮?怎麼你今日不用去王記藥材鋪上工麼?」
簡吉祥瞅了瞅她,眼楮紅紅的,半晌才道︰「王叔那份工,我給……我給辭了。」
「為什麼?」林初荷立即皺起了眉頭。
「你走了,酒坊里缺人,而且,娘也不大願意我在外頭干活兒,所以干脆就……」
在簡家的時候,林初荷冷眼旁觀,瞧得清清楚楚,簡吉祥對于王記藥材鋪那份工,是很喜歡的。王順那個人和善,從不肯克扣伙計,而簡吉祥腦子也還好使,許多事,他能幫著王順做主,賬目也給他理得清清楚楚,從某種程度上說,雖然只是藥材鋪的伙計,但在那里,簡吉祥找到了自己的價值。自打去了那里上工,他整個人明顯有了精神氣兒,更加自信,笑容也多了起來。
「吉祥哥,你不喜歡在王記藥材鋪做事了?」雖然與自己再無關系,林初荷還是忍不住,出聲問道。
「咋不喜歡?吉祥回來這兩天,心氣兒都沒了,一整日也說不到五句話。他是突然提出要辭工的,王順那人厚道,也沒為難他,就是急得直跳腳。這倉促之間,他也找不到合適的伙計啊!」簡阿貴就在旁插嘴道,「荷丫頭,你幫著勸勸你吉祥哥,他听你的。」
這麼說,簡阿貴是還想讓簡吉祥去繼續給藥材鋪當伙計?
林初荷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頓了頓,方才對簡吉祥道︰「吉祥哥,你當初說過,去藥材鋪上工,是為了給家里添點進項,同時也想證明自己不是吃閑飯的。這是你自個兒的事,何必為了某個人,某件事,就輕易改了主意?」
「我……」簡吉祥欲言又止,只直勾勾地盯著他。
「我也就是這麼一說,你的事,我也管不著。」林初荷微微笑了一下,「咱們走吧,長平鎮挺遠的,再耽擱下去,就該不趕趟兒了。」
幾人便立刻上了路,抵達雲來樓時,照例,已經是掌燈時分。
那劉掌櫃這時候正在店里和大廚不知道商量些什麼,見林初荷他們來了,慌忙從櫃台後迎了出來,笑呵呵地道︰「哎呀,這是哪陣風,把你幾位給吹來了?我這兒正想過兩天打發個人去告訴你們,那靈猴釀在我們店里賣得著實不錯,別提多火爆了!這才半個月的功夫,三分之二都賣完了,照這樣發展下去,咱那契約可得重新簽一簽,你們送來那些酒,不夠賣了!」
簡阿貴有點局促地沖他拱了拱手︰「劉掌櫃,不瞞你說,我們今天來,也是為了那契約的事。」
他有些戰戰兢兢地將來意說了一遍,整個過程中,林初荷一直站在旁邊,一言不發。
「唔?這意思是,以後這靈猴釀,就不歸林家閨女管了?」劉掌櫃听完,回頭看向林初荷道。
「不是不歸我管,是跟我沒啥關系了。」林初荷就淡淡笑著道,「我回了家,往後,不是簡家的人了,這不是嗎?當初那契約上只蓋了我一個人的手印,簡家大伯有些擔心,我想著,跟他走一趟也是應分的。劉掌櫃,要是方便的話,你們盡快把那契約重新簽一份,至于怎麼談條件,那也是你們兩家的事,我跟著來,只是幫忙將事情說清楚,不讓你心里犯嘀咕罷了。」
「唉,那這麼說,林家閨女以後就不做釀酒這一行了?你那麼能干,這可是白瞎了啊!」劉掌櫃搖頭嘆息道,「這契約改名兒倒不是啥大問題,不過,咱還得請兩個見證人才是。我瞅著你們也沒帶人來,這時候也太晚了,要不你們在鎮上住一宿,明天我在鎮上請兩個有名望的人,來幫著見證?」
「行,您怎麼說都行,這事兒也都是我們家整出來的,總不能再給您添麻煩。那……那就明天!」簡阿貴點頭哈腰地道。
劉掌櫃哈哈笑了兩聲答應了,就招了招手,把林初荷叫道僻靜處,問道︰「林家閨女,你在他家好好兒的,咋就要走,是不是他們欺負你來著?咱跟人做生意打交道,最要緊的,對方人品得好,要是他們是那起不厚道的性子,我就不跟他們往來,也算是給你出口氣啊!」
這話當然只是客套,當不得真的,林初荷便笑著道︰「多謝您的好意,不過,要是為了我,把你們兩家的生意攪和黃了,那我心里可太過意不去了。有您這份心,我就特別高興,我家住得離小葉村也不遠,說不定往後,咱們還有見面的機會呢。」
劉掌櫃從她話里听出了另一層意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幾人走出雲來樓,在附近一間客棧落了腳,當然,林初荷堅持著付了自己的房錢,沒有讓簡阿貴破費。
事到如今,能撇得越清越好,尤其是錢,她實在是不想和他們再有任何瓜葛,免得以後橫生枝節。
簡阿貴和簡吉祥在客棧里要了一點吃食,林初荷身上帶著李氏給她做的野菜肉餅,自然就沒與他們一起吃飯,而是徑直上了樓。
還不等她推門進去,後頭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妹子,我……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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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點忙,直到現在才騰出空來碼字,可能沒法二更了,明天爭取補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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