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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怎麼了?」林初荷瞟了一眼簡阿貴,心中就覺得有點發煩。
這簡阿貴是不是把他當成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了?每次一見面,不是長吁短嘆,就是訴苦哀告,她現在簡直條件反射般,一瞧見這人,心里就覺得焦躁。你們姓簡的一戶就算遇上了天大的麻煩,和我林初荷又還有什麼關系?你若真想求我幫忙,就該拿出個求人的態度來,帶著譚氏這麼個攪屎棍子上門,二話不說地惡心人,這算怎麼回事?
「你跟她說那麼多干啥?老娘還沒咽氣呢,咱自家的事兒,犯不著跟她嘀嘀咕咕!只不過,老娘要是日子不好過,她也別想消停,我就算是下地府見閻王,也要拉著她一塊兒,她得給老娘陪葬!」譚氏被簡阿貴緊緊鎖住了胳膊,動也動不得,只能扯著喉嚨撕嚎,「你撒手,老拽著我干啥,活膩歪了是不是?老娘鎚死你!」
「哎呀,你咋一點事都不懂呢?」簡阿貴使勁跺了跺腳,「咱家如今里里外外,糟心的事還不嫌多?在家的時候咱不都商量好了嗎?算我求你了,你就听我這一回吧,咱消消停停的,把事兒跟荷丫頭說一說,她是個善心大的孩子,不會眼瞅著咱……」
「我呸!」趙釧兒在旁終是按捺不住,冷笑出聲,「甭在那兒說好听的了,我妹子就算善心大,那也得看是對誰。你們家這一伙子人,我們躲還躲不過來呢,還幫你們?做你的大頭夢去吧!你們願意在這兒鬧騰撒歡,那就隨你們的便,我們可沒空招呼你們!」
她說著,便一手拉了李氏,另一手拽住林初荷,回頭招呼林家槐道︰「憑他們在這兒鬧去吧,咱把門鎖好了,上小山居干活兒去,那邊還一籮筐的事兒呢!下晚兒回來,他們要是還不願意走,咱們也該干啥干啥,看他們一眼都嫌多余!」
林初荷微微一笑,當真從簡吉祥身後繞過,就要往半山腰的方向去。李氏有些猶豫,卻被趙釧兒緊緊拉住了,只能不由自主地跟著她往前走。
「你敢走?!」譚氏有些著慌,沖過來十分利索地往地上一躺,正正好橫擋在幾人跟前,「你走啊,你走啊,你想走,就先踩死我!」
真是……太丟人了……這凶婆子根本就是自個兒把自個兒的臉皮往地上扔啊!
林初荷搖了搖頭,正要抬腳,那簡吉祥又跑了過來。
「妹子……我娘就是這個脾性,你知道的,別往心里去,更別跟她一般見識。」他把林初荷往旁邊拉了拉,仿佛生怕她真個一腳踩到譚氏身上去一般,嘴唇發著抖,囁嚅道,「你……你就算給我個面子,听我爹跟你說兩句,行不?」
「你們到底要干嘛?」林初荷饒是再沉得住氣,這時候也難免有點不耐煩了,抽回胳膊,抬眼死死盯著簡吉祥道,「你們要是覺得我有啥對不住你家的地方,就大大方方說出來,這山上的鄉里鄉親都在這兒看著呢,人人心里都有一桿秤,大可以讓他們給你們評評理。一大清早就在我家門口鬧,滿嘴里不干不淨的見人就咬,還覺得臉上有光是咋的?」
「死丫崽子,你……」譚氏听了這話又要炸起來,被簡阿貴拼命摁住了,以一種非常可笑的姿勢在地上扭動,像只正在滾水烹煮的活蝦,嘴里那些髒字卻是一個接著一個往外冒。
「興旺,快來,看著你母親,別讓她……」簡阿貴將簡興旺叫過來,讓他管住譚氏,自己拍拍手站起身,走到林初荷跟前,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荷丫頭,你消消氣,她不懂事,你甭搭理她就行。」他訕訕地道,「你是個懂道理的孩子,看在吉祥的份兒上,你能不能听我跟你說兩句?」
「簡大伯,你要真有話想說,麻煩你利利索索的一氣兒說完,我手頭真的還有很多事情,不能陪著你們一直在這兒胡來。」林初荷皺了皺眉。
她大概知道簡阿貴想說什麼,左右不過是沒有了野果子的來源,如今簡家酒坊日子難過雲雲。可是,這些話跟她說有什麼用?牛大栓他們想來小山居干活兒,這是人家自己的選擇,難不成,她還能把那些個伙計都趕出去?那她成什麼人了?
「好好,荷丫頭,我抓緊說,我抓緊說。」簡阿貴朝周圍看了看,低聲下氣地道,「前兒听小六子告訴我,你也要在山上開酒坊了,我听了,心里是真高興。你這樣一個能干孩子,要是自己能支起個攤子,一定能將生意做得紅紅火火的。這不是場面話,我心里真就這麼想。雖說這樣一來,往後咱們就變成了同行,免不得會有競爭,但你放心,我一定是不會給你使絆兒的,咱……」
「簡大伯,你就想跟我說這些?那就借你吉言。「林初荷沒耐性听他嘮叨這些,抽身又想走,簡阿貴趕緊拉住了她。
「不……不是的,你听我說。」他誠惶誠恐地道,甚至有點戰戰兢兢,「其實你可能也清楚,如今,你們寒鳴山上那些個伙計,已經不給簡家酒坊送果子了,這樣一來,我們酒坊,可就遇上了大難題……」
事情其實很簡單。
猴兒酒每五天就要添加一次新果子,眼下牛大栓他們不再攬這個活,簡家酒坊也就徹底失去了原料來源,瞬間沒了抓那。這件事早在九月底十月初便已現端倪,當時簡阿貴就想來找林初荷,讓她幫著說兩句好話,可譚氏卻死活不同意。
這段時間,簡家酒坊用的野果,全都是讓伙計們去附近的翠岩山上采回來的,時間一長,問題就一個接著一個的爆發。
首先是野果的數量不夠,照這樣發展下去,根本無法按時按量地給石記酒家和雲來樓提供猴兒酒。更糟的是,由于伙計們對野果很不熟悉,采摘回去的果子倒有大半還是酸的,擱進酒缸里一發酵,那酒汁更是酸澀得無法入口,根本不可能拿出去售賣。顧老頭幾次三番地找到東家,表達了自己的擔憂,簡阿貴左右無法,只得把心一橫,決定跟陸掌櫃和劉掌櫃好好商量一下,希望能得到他們的原諒,多寬限自己幾天。
雲來樓的陸掌櫃是做生意成了精的,听簡阿貴把事情一說,打著哈哈表示了理解和同情,卻不肯給一句準話,只說自己做不得主,這事兒還是得問問老板。結果,沒過兩天,從長平鎮便傳來消息,那雲來樓的老板雷霆震怒,給了簡家兩條路,要麼退回那頭半年的酒錢,要麼就等著吃牢飯。
至于石記酒家的陸掌櫃……
「那陸掌櫃真是,手段狠哪!」簡阿貴也不知是給氣的還是心有余悸給嚇的,一邊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我把事情跟他一說,他轉過背就去了徐老爺那里。徐老爺听說你已經不在簡家,又見我們交不出酒,發了好大的火,當天便把我和你母親叫去了鎮上。他說,簡家之所以能做這猴兒酒的生意,全是靠他賭上自己名聲幫忙給牽的線,如今我們交不出貨來,就是打他的臉。他還說……」
簡阿貴狠狠地抖了一下︰「他還說,反正林家那丫頭也回了家,這簡家之內,他用不著再給任何人面子,讓我們立即將那一百兩銀子連本帶利地還給他,他入股子的事就此作罷,從今往後,也休想他再替我們搭橋鋪路。」
「荷丫頭哇,我們家有多少家底兒,你是知道的,當初蓋那新酒坊,用的就是雲來樓給的頭半年的酒錢,都花出去了,我們手頭哪里還有余錢?雲來樓讓我們把錢退回去,徐老爺又讓我們還錢,這不是活活要逼死我們嗎?寶兒才上了沒幾天學,眼看著,又得回家當野孩子了,我這心里頭……」
他一邊說,一邊就拎起袖子來擦眼楮︰「這還不算完哪!前兒來了幾個官兵模樣的人,一進酒坊門口,領頭的那個就說,有人向官府報案,告我們酒坊欺詐。自那以後,那伙人隔幾天就來一回,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就呆在門口不走,帶著刀,模樣要多嚇人有多嚇人。荷丫頭,咱酒坊是打開門做生意的地兒啊,他們老那麼守著,連王順那麼個酒罐子,都不敢來了!」
「官府的人?」
林初荷多多少少猜到了兩位掌櫃和徐老爺的反應,但乍一听說連官府的人都攙和了進來,心里還真是有點發懵,莫名其妙地皺了皺眉眉頭。
「就是縣衙的人哪,那喬縣令派來的啊!我們做生意老實本分的,何曾有過欺詐?!」簡阿貴抽抽搭搭地道。
喬文山?他這樣一說,林初荷就有點明白了。多半是那在金花飯莊見過一面的喬世從陸掌櫃那里听說了此事,又輾轉告訴了喬朗。那喬朗可是喬縣令的獨生兒子,要想給簡家酒坊找點小麻煩,還不是易如反掌?
真是有意思,從什麼時候起,她林初荷變成了這樣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她一離開,那些素來交好的人們統統翻臉不認人,簡家酒坊離了她,竟瞬間就亂了套了!
「荷丫頭,我知道有點為難你,但思前想後,實在是沒有別的法子了。能不能請你跟徐老爺說一聲,讓他別這麼把我們往絕路上逼?我能瞧出來,他一直都很稀罕你,你說的話,肯定管用。還有、還有那個縣衙的人……」
簡阿貴瞅了簡吉祥一眼︰「你不是認識那個喬朗喬公子嗎?他還送過你那麼多禮物,對不?你幫我們跟他說兩句好話,我們真是老實做買賣的,沒有……」
「不行!」他話還沒說完,簡吉祥便大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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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二更~(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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