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玉容的月復痛已經痊愈,可是因為姜大夫說了,嚴玉容不能生氣不能抑郁,甚至連稍微的心情不愉快都不能發生,而且林家盼她的身孕確實也盼了三年多,所以,林夫人很鄭重地告訴林世杰,今後的一年,整個林家,將以嚴玉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為重點保護對象,一切不利于嚴玉容順利生孩子的事情,都從即刻起,被明令禁止。
林世杰一听就頭痛︰「娘,生個孩子有這麼嚇人嗎?我不知道,當年您生我的時候、駱姨娘生世偉的時候,是不是全家上下連大聲說話都不允許啊?」
「娘是為了你好。你沒看見嗎,世偉正在張羅著娶妻呢,就是想先你一步生下林家長孫,讓你爹更加喜歡他們那一房。」林夫人語重心長地教導著兒子,「如果玉容這一胎保不住,你又不肯和紫靈圓房,那等到世偉那一房生下林家的長孫,你哭都來不及了。」
林世杰哭笑不得︰「可是還不知道玉容生男生女呢!」
「不許說這個話!」林夫人嚴肅地說,「怎麼可能不是兒子?我去歸塵寺求過簽了,是上上簽,心想事成。」
林世杰只好投降︰「好吧,娘,我听你的,這一年,我一定好好對待玉容,不讓您生氣。」
「怎麼是不讓我生氣?應該是不讓玉容生氣。」
「那麼,娘——」林世杰見母親心情愉快,就想順勢提一提高素月的事情,「我看玉容這幾天身子好了許多,心情也好,那麼,能不能盡快讓素月進門啊!他們全家準備回到鄉下去了,如果我們不早些把素月接進來,那她就必須跟著娘家人回老家去。我想,與其日後再專程去一趟鄉下將她接過來,不如現在就進門吧,最近家里事多,我想就不要再來回折騰了。」
「這個事啊……」林夫人沉吟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親是不大樂意的。不過,關鍵不在你父親那里,而是在玉容那里,如果玉容點頭,你父親肯定不會阻攔。」
「玉容點頭?」林世杰沮喪地說,「怎麼可能啊?」
「那沒辦法,玉容是大少女乃女乃,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要納妾,當然得她點頭才行。當然,這也是因為嚴家的緣故。那一次若不是嚴大人出面,你以為清泉坡的兩宗命案能這麼容易就了結?」林夫人苦口婆心地勸說兒子一定要夫妻和睦。
「那麼誰和她去說這個事兒?」林世杰灰心地問了一句。
「當然是你自己去說了。難不成娘去說?」
林夫人當然不在乎高素月能否進門,對于她來說,林世杰有嚴玉容做妻子、有葉紫靈做妾室,就足夠了,要娶高素月進門,簡直就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沒事找事。
但是,她也不能這麼說,畢竟,高素月是兒子喜歡的女孩子,再者,她答應過葉紫靈,同意高素月進門。但願,高素月真的來了,兒子能對葉紫靈有一絲絲的感激之情吧。
但是,林夫人並不打算主動將高素月接進來,所以,給兒子出了個難題,讓他知難而退,或者,在嚴玉容那里踫上一鼻子灰,放棄這個念頭。這樣的話,兒子就不能怪罪葉紫靈沒有盡心盡力了。
林世杰長嘆一聲︰「唉——當初娶玉容的時候,順順當當,今年納紫靈的時候,也是你和爹一手張羅沒費什麼周章,可為什麼偏偏輪到素月,就這麼多事情呢?」
「我不管這些,只要玉容點頭,我和你父親二話不說,立刻派了轎子去高家接人。」林夫人撂下這句話,走了。
林世杰呆望著天空,郁悶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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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剛擦黑的時候,林老爺和葉紫靈回到了家中,吃過晚飯,林老爺去休息了,勞累了一整天,林老爺咳嗽得很厲害。
葉紫靈知道林世杰必須陪著嚴玉容,所以吃飽了肚子,就帶著采瓔出了雲熙堂直奔竹影軒。本來林世杰這頓晚飯也應該在掬雪樓用,可是嚴玉容懂事了一回,說林老爺累了一天,讓他去陪陪。
剛剛走出雲熙堂,林世杰就快步跟了上來︰「紫靈,先等等我!」
葉紫靈轉回頭︰「大少爺,有事嗎?」。
林世杰看了看采瓔,不說話。
葉紫靈只好讓采瓔先回去。
看著采瓔走遠,葉紫靈問道︰「這下可以說了吧。」
「我是想……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林世杰以史無前例的謙遜態度對葉紫靈說,臉上掛滿了和氣的笑容。
葉紫靈說︰「很要緊的事嗎?如果不是十萬火急,能不能過兩天再說啊?我今天累壞了,想早點兒回去休息,明天一大早,我和老爺還得去作坊。對了,今天按照我畫的圖紙,工匠們做了十幾件水車風鈴之類的小擺件,老爺說,明天就拿到櫃台上去試試,看看行情。」
林世杰臉上依然掛著謙遜的微笑︰「是嗎?那我就預祝你的杰作能賺大錢。不過,我這件事情,你也知道,耽誤不起了。」
「高素月?」葉紫靈馬上明白了林世杰的小九九,「可是,老爺夫人已經答應她進門了呀!大少爺的意思,總不會是讓我代替你去接親吧!可別告訴我,你忙著陪大少女乃女乃,連這點兒時間都沒有。」
「是的,他們原先是答應了的。」林世杰做夢也沒想到,在他的人生長河中,還有這麼一天,他能求著葉紫靈,「可是,那個時候,大家還都不知道玉容有了身孕啊!現在,你也知道,全家都圍著玉容一個人轉,那麼,如果她不答應的事情,爹和娘也是不會答應的。」
「噢——」葉紫靈終于听明白了,「原來,你是怕大少女乃女乃會阻攔你納高素月為妾?」
林世杰點頭。
葉紫靈悠閑地抱起雙臂,擺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架勢,說︰「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系?我答應你的事情,那可是都辦到了,至于後來出現的新情況,你事先又沒說明,不能算我的。」
「可是你不知道玉容有孕的時候,我也不知道啊,全家誰都不知道啊!」林世杰頭痛地說,「就算你再幫我一次好不好?只要你能說服玉容,你想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真的?」
「真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那好。如果高素月進了門,你給我慶盛昌老店十分之一的股份。」听見林世杰再次有求于自己,葉紫靈當機立斷,提出了這個交換條件。當然,她並不認為,林世杰能當場答應這個條件,只不過,把價錢開得高一些,林世杰就算壓價,也不會壓到太低。
果然,林世杰露出了為難的神色︰「這麼大的事情,我可說了不算。」
葉紫靈立刻拔腳就走︰「那麼我就愛莫能助了。大少爺,您比我更加了解大少女乃女乃的脾氣性格,若是我去游說,萬一說不通,而大少女乃女乃因為這個生氣而影響到了胎兒,這個責任,誰來擔當?」
「紫靈,別走!」林世杰情急之下,去拽葉紫靈的袖子,誰想用力過猛,一下子抓住了葉紫靈的一條胳膊,並且慣性的力量使葉紫靈沒有收住腳,一下子撲倒在林世杰的身上。
「哎呀——」葉紫靈不由得叫了出來,同時趕緊掙月兌林世杰的手,怒視著他,「你想干什麼?」
林世杰也紅了臉,急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請你再考慮一下。」
葉紫靈揉著被林世杰抓疼的胳膊,沒好氣地說︰「有什麼好考慮的?萬一談崩了,大少女乃女乃那脾氣,將我活撕了還是輕的,萬一她急火攻心小產了,那我就是不死也得月兌層皮,首先老爺夫人和你就要把我當成罪魁禍首千刀萬剮,然後嚴家又將我挫骨揚灰!我可不干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怎麼會呢?」林世杰急忙說,「玉容雖然有些大小姐脾氣,可是心腸不壞,而且不會蠻不講理的。」
「既然大少女乃女乃心腸不壞又這麼通情達理,大少爺您自己去說就行了,干嘛要拽上我這個和你們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高素月進不進門,和我毫不相干。而且,以我現在的身份,我應該與大少女乃女乃同仇敵愾、千方百計阻攔她進門才對啊!」葉紫靈認為自己沒有把握說服嚴玉容,所以還是拒絕了。
看著葉紫靈轉身離開,林世杰高聲道︰「好,你不幫我這個忙,那從現在開始,你就不用再去作坊幫忙了。」
「你說什麼?」葉紫靈轉過身來,定定地看著林世杰,「我去作坊幫忙,是以我說服老爺夫人答應高素月進門為前提的,那個前提,我做到了,所以,你就得給我相應的結果。大少爺,拜托您老人家冷靜一些好不好?不要說出小孩子一樣幼稚的話來,白白給人笑話。」
「我……」林世杰自知理虧,「好好好,是我著急,說錯了話,可是,如果這次你不肯幫我,那誰還能幫我?你也知道,我並不是強人所難,而是素月如果不能進門,就要跟著她的父母和哥哥去鄉下生活。」
「那又怎麼樣,與我有關系嗎?」。
不知為什麼,雖然葉紫靈一直都認為,林世杰與自己毫無關系,就像是兩條平行線,雖然在一個平面上,雖然隔得也不遠,每時每刻互相都能見得著,可永遠不會有交集,但是,听見林世杰如此在意高素月,如此急切地想娶高素月進門,她的心里還是不能坦然。
難道,現在我有那麼一點點,在乎林世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