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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翔站在慶盛昌東記店鋪的後門外,望著這兩扇熟悉的門,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進去。
猶豫了整整一柱香的功夫,才下定決心似的一咬牙、一跺腳,伸手敲響了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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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爺,您真是料事如神,那個高家大少爺,果然又來了。」東升由衷地佩服道。
林世偉將手里的紫砂壺輕輕擱在案上,不以為然地說︰「他能不來嗎?欠了飛金洞一千兩銀子,難道他以為就能這麼算了?」
東升說︰「這下子,他就完全在二少爺您的股掌之中了,不想听二少爺的都不行。」
林世偉笑道︰「他听不听我的,我才不稀罕。我只不過是用他來再給我大哥燒一把火罷了。」
東升點頭哈腰︰「是啊是啊,二少爺好高明的計策。這把火若是燒起來,慶盛昌的三家作坊和店鋪就都是二少爺的了。到時候,二少爺你就是寧州商界的老大,誰敢不服?」
林世偉哈哈大笑︰「還有啊,到時候我不僅在寧州商界一言九鼎,而且,整個林家,都是我的了。什麼夫人,什麼大少爺,統統給我滾到大街上去要飯吧!」
「那麼陳姨娘母子……」東升不明白,按照林世偉斬盡殺絕的性格,怎麼會沒想到怎樣處置陳姨娘和三少爺世豪。
「那就要看她的表現咯。」林世偉不耐煩地一揮手,「那個蠢女人,如果她肯對我恭順一點,那我不妨給她們母子一條生路,可以讓她們母子衣食無憂。好了,現在還不是打算這個的時候,你去把高天翔給我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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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一柱香的時間,心急如焚的高天翔才終于盼到,這兩扇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高天翔急匆匆就往門檻里面跨進去︰「東升啊,你家二少爺在家嗎?」。
東升鄙夷地瞅著他,心想若不是我家二少爺要利用你這枚棋子,我都懶得搭理你。于是陰陽怪氣地說︰「在啊。但不知高公子今日前來有何貴干哪?」
高天翔哪里有心情去計較東升對自己態度的轉變,一听林世偉在家,登時喜出望外,一路小跑來到後院,也顧不上禮節,徑直推開房門。
「二少爺……」高天翔叫了這一聲,接下來卻不知道說什麼了。因為高天翔看見,林世偉對他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不似往常,一看見他來,就趕緊站起來熱情地打招呼,而是眼皮都不抬一下,只管一口一口抿著他的鐵觀音。
高天翔明知道,現在的自己在慶盛昌東記,根本不受歡迎,可沒辦法,為了還上那一大筆賭債,只能暫時把自尊拋開,低聲下氣來求林世偉。
林世偉故意光喝茶不說話,定定地看著他這副窘相。
林世偉無法,只得自說自話︰「二少爺,那個……我……我……我今天來……是想……」
「高公子有什麼話就只管說吧,咱們兄弟之間,就算有什麼誤會,那也不要緊。」林世偉當然不會任由高天翔一直這樣尷尬下去,如果不給他一個機會,那他怎麼幫助自己給老店燒那一把火呢?
高天翔看林世偉終于肯搭理自己,一時欣喜若狂,緊緊抓住這個大好時機,說︰「二少爺,我……我這兩天手氣太背,在飛金洞輸了一千兩銀子。還請二少爺看見我幫過你的份兒上,先借我一千兩銀子還上這個錢,等我周轉過來,我立刻還你。」
林世偉做出了大吃一驚的表情︰「什麼?一千兩?高兄啊,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你這才來到寧州幾天啊,就能輸掉這麼多?」林世偉大搖其頭,表示十分的不可思議。
高天翔越發窘迫︰「這個……我只是進去玩玩兒,可誰知道,竟然一夜之間,輸掉了這麼多。」
東升在一旁听得好笑,可又不敢笑,也不敢拿手去捂嘴,只能強忍著,模樣十分滑稽。
林世偉瞪了他一眼,繼續對高天翔說︰「哎呀……高兄來得不巧了。大前天,我才將一筆銀子買了些木材囤積起來,現下手頭沒有多少現銀了。」
高天翔如同被澆了一桶冰水,頓時整個人都僵硬了,結結巴巴地說︰「不……不會吧……二少爺一向財大氣粗,不會連一千兩銀子也拿不出來吧!」
林世偉嘆息道︰「你若是早來一天就好了。昨天,我還沒有給人家什字村付款呢。若你那時候來說,我大不了先向什字村欠著這筆款子,或者干脆先將那批木材退回去,也要幫助高兄你度過難關啊!可是,你晚來了一步……我實在是,愛莫能助啊。」
林世偉十分沉痛地低下了頭,仿佛對自己不能幫助高天翔而內疚萬分。
高天翔覺得林世偉八成在說謊。怎麼會這麼巧,或者說怎麼這麼不巧,自己來借銀子,林世偉就剛好拿銀子去買了木材。
高天翔正想威脅林世偉幾句,忽然,林世偉又說話了。
「高兄啊,其實,你完全可以去向我大哥借這筆銀子啊。老店資金雄厚,最近又接了好幾筆大生意,這區區一千兩銀子,對我大哥來說,不在話下。」
「可是……」高天翔當然不敢去向林世杰借銀子。
「要不,」林世偉又熱心地出了個主意,「要不讓令妹出面幫你說句話也行啊。如今葉紫靈已經從我們林家滾蛋了,令妹自然是我大哥身邊最得意的人兒,開口要一千兩銀子,算什麼?記得那一次,我大哥給葉紫靈買了一枚頭釵,就花出去了六百兩銀子呢。」
「可是……我不想把我妹妹牽扯進來。」高天翔猶豫著,隨即又暗罵自己虛偽,剛才在妹妹那里紅著眼楮要她變賣首飾,這不是已經讓妹妹為難了嗎?
林世偉笑道︰「高公子真是個實在人,放著這麼多來錢的路子不走,非要放下自尊來求我,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嗎?」。
高天翔心中一動︰「此話怎講?」
林世偉說︰「既然高兄有辦法讓老店作坊的烘干房燒焦木料,能讓葉紫靈滾出林府,那麼,為什麼就不能想辦法弄出來一千兩銀子呢?只要高兄和令妹聯手,別說從老店弄出來一千兩銀子,就是弄出個三五千來,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高天翔此時已經油蒙了心,一門心思只想趕緊還掉這筆賭債,再不想其他。听見林世偉出的這個主意,倒是有些心動,不過擔心這樣做會敗露。于是遲疑道︰「可是這樣一來,萬一被人發現了可怎麼辦?」
林世偉無所謂地說︰「既然高兄這麼瞻前顧後,那剛才那些話,就等于我沒說。俗話說的好,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高兄若是這樣猶疑,那飛金洞……」說到這里,林世偉故意停頓下來,探究地看著高天翔。
高天翔為難道︰「我在老店作坊並不管錢櫃鑰匙啊。那鑰匙只有兩把,一把賬房管著,一把在你大哥身上。我連模都模不著。」
林世偉干脆地說︰「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葉紫靈以前不是我大哥的左膀右臂嗎?現在如何,不是一樣下堂了?高兄啊——」語重心長地拍了拍高天翔的肩膀,「事在人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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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翔記不清楚自己是怎樣走出東記的了,他只記得,自己走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天空中飄起了雪花,一陣陣寒意襲來,讓他不禁打了個哆嗦。
高天翔回到棲身的小客棧,也沒心思去吃飯,胡亂躺在床上,呆呆地看著髒污的頂棚,漸漸地,睡著了。可是睡得很不踏實,一會兒夢見自己被飛金洞的打手們追債,追得自己走投無路,絕望之中,自己跳下了懸崖。
一會兒,又夢見自己忽然手氣翻轉,贏了一大堆白花花的銀子,不僅趾高氣揚地還了飛金洞的一千兩銀子,而且衣錦還鄉,在鄉下老家蓋起了高樓,鄉親們都投來了艷羨的目光。
一會兒,不知為什麼,又夢見自己去偷盜老店作坊的錢櫃,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打開來一看,里面什麼都沒有。這才想起來,作坊每天收到的銀錢銀票,林世杰都要及時送到錢莊里去,絕對不讓銀子和銀票在作坊里過夜。
一會兒,忽然又夢見自己不知怎麼從作坊的錢櫃里找到了很多銀票,自己把銀票全都揣在懷里,撒腿就跑,作坊的伙計工匠們都在後面追,一直將自己追到了一片墳地里。而墳地里有很多厲鬼,叫喊著要他還銀子。忽然,那些厲鬼變成了飛金洞的打手……
高天翔大叫一聲,大汗淋灕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看著昏黃的燈燭,高天翔撫著胸口,不停地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夢,只是一個夢而已。
可是,夢中的情景實在是太逼真了,就像是真實發生過一樣,使得高天翔心有余悸,半天都不敢從床上起來,仿佛他一離開這張床,就會被人索命。
好容易平靜下來,高天翔往窗外一看,天已經黑了。
終于決定起身,掏出身上所剩無幾的銅板,托客棧的伙計買了兩個燒餅,又要了一些開水,權且當做吃了一頓晚飯,然後強迫自己靜下心來,思考怎樣弄到一千兩銀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