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婦倆都不知道自己這一路是怎麼過來的,滿腦子都是前面半生的經歷快速回放。很快就到了政府辦公區,可直到進入太陽樓廣場,也沒見場內萬頭攢動人山人海,只有楊兆林出于職業敏感才返現安保警衛措施實際上偷偷加強了很多倍,這個時候誰敢在政府辦公區內有一點點異動,就會被無數瞄準他的槍口打成粉末。這也正說明了,遇刺並非譚覺故意宣傳出去的假消息,而是真正的遇刺了,這樣一來,按照譚覺的性格,也的確覺得家丑不可外揚,反倒不願意大肆宣傳了。暴風雨前的天空總是格外寂靜,這也能側面反映出譚覺的震怒程度和報復的決心。
這個時候他見妻子居然還是不開眼,想要拿出那封信,連忙一把攥住,惡狠狠地說︰「你呀!你這些年沒讓人家擼下去,真是你的幸運!這個時候情況又變了!你現在提出提前退休,那不就等于向全天下宣布,刺客是你派來的?」
要是在家里,按照邢若玫的性格肯定會很不滿地反問管自己什麼事,可這是在最高首府的辦公樓里,頓時壓抑住了詫異,轉瞬一想便明白了,咳嗽一聲,說︰「對……我們可不能讓人拿著把柄……咱們沒干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憑什麼退休?」
「雖說咱們管著武警部隊,可安保的大總管是安家四兄弟,要問責,要自責,那也得先從他們開始。」楊兆林迅速將兩人的信揉成一團塞進褲兜深處,然後大步向內走去。太陽樓里面的可都是最高級別的官員和譚覺的心月復,顯然對遇刺這事兒心知肚明,大廳內幾百雙眼楮都在鬼鬼祟祟神情復雜地相互踫撞,有的只是短短地一接觸,就進行了特別深刻的交流。有不少人也都向楊兆林打招呼,等到轉上二樓,見主要都是綠情局的人,態度立馬就冷淡起來,主要還是覺得楊兆林也得歸安家四兄弟管,于是綠情局的普通特工們也找到了做主子的感覺。
楊兆林見安家老二和老三惡毒的眼楮沖著自己望來,心里也是一咯 ,暗想這幫家伙肯定又要變著法地諷刺挖苦自己。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們只是眉頭緊鎖面孔冷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惡劣態度,甚至對自己不發一言,這說明譚覺的震怒程度絕非一般,肯定沒少訓他們,讓他們也噤若寒蟬。
「兆林來啦?進來吧。」譚覺似乎有氣無力地在第一辦公室內說。楊兆林听得心驚膽戰,他不知道譚覺又在鬧哪樣,到底是真的沒力氣了,還是在積蓄憤怒呢?也許譚覺在他來之前把每個人都罵得狗血噴頭,所以罵累了吧。只是這種態度以前只出現過一次,就是十年前寧永夜要和他決戰,賽琳娜要嫁給寧永夜的那天,譚覺也是這樣有氣無力,看上去心如死灰,可第二天他就秘密召見了大量學生代表,然後借著他們的怒火發動了一場全球範圍內的「心靈淨化」活動,幾乎不亞于大#饑#荒或者大屠殺帶來的效果。這一次譚覺又這樣,莫非是又打算再來一場超級風暴?
楊兆林只得硬著頭皮進去行禮。譚覺擺擺手,示意他坐下,並態度平和地說︰「不用緊張了……我已經罵過安老大了,他回去再罵你就行了,我就不重復了。」
楊兆林越是搞不懂譚覺什麼想法,就越緊張,見譚覺還算給自己台階下,忙順著問︰「譚信首,你……你沒受傷吧?」
譚覺笑笑,緩緩地搖搖頭。楊兆林心里大石頭落了地,暗想︰「先問問他有沒有受傷,再問問到底是什麼人行刺,這順序果然沒錯。這樣一來,他也會覺得我忠心耿耿。」而楊兆林也並沒有想過,自己這數十年來的變化。當初黑暗崛起,在那樣的血雨腥風中,他都仍舊保持著剛正不阿嫉惡如仇的可貴男子漢品質和氣概,誰想到在綠園統治世界的這二十多年,卻變成了一個唯唯諾諾的庸官。難道跟著安家四兄弟這幾個死太監混,就容易染上太監的毛病?
這個時候他又去觀察譚覺的相貌,的確是老得厲害,看上去簡直像是古稀之年,別說譚覺是解禁者里的超級高手,就算只是普通人,那也比自己年輕將近十年,又怎麼會顯得比自己還老那麼多呢?
驀地,他發現譚覺的一雙眸子向自己看來,內中的深厚底蘊一望無際,足見譚覺只是外表老化,內力仍然是無與倫比地強大。不敢與之對視,慌忙低下頭,問︰「請問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呢?」然後沒等譚覺回答,他就開始喋喋不休地說廢話︰「這是屬下的失職,怪不得安總管,畢竟他之前一再強調不能太過樂觀,放棄警惕心理最要不得,並且在三次內部工作會議上提出要加強安保措施……」其實他心知肚明,人家安家四兄弟是譚覺心月復,根本不需要自己為其說情,但自己必須這麼說,這種賣好是必要的。
「行了,行了。檢討以後再做不遲。」譚覺頭也不抬,楊兆林這才發現他在吃早飯,也就是一盤簡單的素菜加上一杯果汁,當然,他到底人後吃不吃奢華大餐,這誰知道?就單說這簡單的菜,里面的營養成分也肯定不是一般的同類菜可比的。「安老大,你給他簡單說說,我就不重復了。」
安洪荒白了楊兆林一眼,淡淡地說︰「是這樣。首先,小楊你知道昨天白天大雪山第二高峰三神廟的事情吧?」他說得很含糊,並且有意不提賽琳娜,要是楊兆林表示知道,他就直接說下去就行,畢竟神的女兒被打成重傷,的確不合適說。
「嗯,是的。」楊兆林簡簡單單地回答。
「于是,這群人下山之後,」安洪荒見楊兆林明白得很,就索性含含糊糊一筆帶過,接著說,「……就來太陽城找到了譚信首,然後……」他的確不易措辭,其實單這句話就有個大漏洞——你一幫學生,再怎麼有地位也是學生,要是譚信首不授意,或者不接見,他們別說進入太陽樓,就算來也不敢來!看樣子收拾賽琳娜和毀滅三神廟的事,真是譚覺的意思——楊兆林想到這里,不禁冷汗沁肌。
「這些人干的事,確實太過分,譚信首完全不清楚……」安洪荒其實本來沒必要在自己人面前演戲,但話就必須要這麼說,「可是他們說譚信首的五十大壽將要臨近,自己也無以為報,就當這是向譚信首的五十大壽進行獻禮吧。譚信首一瞧,也實在沒辦法,只是簡單批評了他們幾句,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也不好太過挫傷他們的積極性,說到底是熱血青年,是國家未來的棟梁和人類未來的希望,在大時代里,腦子一沖動做出點兒出格的事兒來,也不是不能理解,還是要肯定他們百分之八十的正確性嘛!」
這段屁話拖得又臭又長,但楊兆林也只得受著,並且不住點頭,其實要換成他說,他說得還不見得有安洪荒說得這麼精彩扼要呢。
「于是譚信首只能簡單地設了一個飯局,讓他們吃點飯,畢竟光運動不進食也不是科學的正義戰斗觀嘛!于是大家就像家宴一樣吃吃喝喝,氣氛很融洽,譚信首特別親民,尤其喜歡年輕孩子,而這幫孩子呢也沒大沒小,跟譚信首說話漸漸放肆起來……」安洪荒話鋒一轉,「誰料到緊接著,一個女的,什麼西北大學學生會主席,說要給譚信首敬酒。譚信首呢就答應了……」
楊兆林見他一臉尷尬,也明白了幾分,過去安家四兄弟僅僅是貼身護衛的時候,就專門負責為譚信首的飲食驗毒,直到身居顯赫之位,還是保持著這個習慣。這次居然沒有先嘗嘗,大是可疑。安家四兄弟當然沒可能背叛譚覺,因為沒有誰還能比譚覺對他們更好。于是問題只可能出在那女學生身上,想必是這女孩子年輕美貌,尤其是不沾染世俗的清純氣息吸引了譚覺,就省去了驗毒這一環節,直接喝了。
「就是她行刺了譚信首?」楊兆林有點不相信,他雖然不懂解禁者的氣功格斗,但也很清楚就算是世界上最毒的酒,只要不是萬靈神樹的毒液和紅體之母的體液,都傷不了譚覺。這區區毒酒,算個什麼?要是這女人猛然用暗器或者槍械進行攻擊,就更不可能了,別說安保那邊的植物和警犬能夠立即嗅出生化武器的味道來,就算一時失誤,被放進來了,這點東西又怎麼能對譚覺造成威脅?雖說譚覺本來就告訴大家他沒受傷了,可楊兆林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不止她一個。一共五個,全部用手上的奇特裝飾品進行攻擊。原來那東西是用酒做子彈,直接射出會進行強大的降溫殺傷。」
楊兆林一驚︰「鋼谷的特工?」接下來就不必說了,譚覺要捏死這幫東西,那也是捏死螞蟻一樣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