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前督主太監史大誠的府邸,劉清再熟悉不過,當下重新點中和尚穴道,準備去抓雲入天。
門口的三花聖女一步躥過來,拔簪、刺人、收簪,一氣呵成,順便理理頭發,然後走在前面出殿。
劉清心想這個女人真是心狠手辣,對仙佛兩道人物絕不手軟,若不是剛剛在客店里折騰過了,而且還有重要的任務在身,劉清真想就在這破廟里的四具尸體中間,剝光她衣裳。
兩人跳至廟外,劉清帶路,向東城而去,至于外面的四名兵丁什麼時候會發現廟內的尸體,他們也不在意了。
與兩年前一樣,國師府仍獨佔一條胡同,擺威風的守衛卻比史大誠時代少多了,雲入天自己是修仙高手,用不著普通士兵保護。
但是院牆上附著了警戒法術,雖然擋不住劉清與三花聖女,卻會暴露兩人的行蹤,劉清尋思了一會,決定干脆從正門進去。
國師府正門沒有警戒法術,雲入天這里頻繁有修行者進出,必須留一個出入口。
劉清敲了敲偏門,里面好一會才有人應道︰
「誰啊,這麼晚敲門?主人都休息了。」
接著偏門打開一條縫,露出燈籠散發出來的黃光,劉清躲在一邊,將苗止清推到前面。
國師府家丁一看外面是個村姑打扮的年輕女子,容貌頗美,不禁一愣,語氣緩和下來,說道︰
「姑娘,你找誰?」
苗止清嗯啊了兩聲,說道︰
「我找劉二蛋,我是他老婆,來投奔他的。」
劉清在旁邊做了個鬼臉,心想為什麼要叫我「二蛋」?真難听。
家丁想了一會,說道︰
「府里姓劉的倒有幾個,可沒有叫‘二蛋’的,你丈夫大號叫什麼?」
「不知道,村里人都叫他‘二蛋’,公公婆婆也這麼叫。」
「哎喲,這可難了,你丈夫是在國師府里做事嗎?」
「沒錯,你看,這是他留給我的信物。」
說著,拔出了頭上的簪子,那家丁一時糊涂,也不想想自己怎麼會認得人家的信物,提起燈籠,伸頭過來觀瞧,然後眼前一黑,一點疼痛都沒感受到,死得干淨利索。
苗止清接過燈籠,推著尸體慢慢坐倒在門內。
劉清也跟著閃身入內,低聲道︰
「干嘛叫我‘二蛋’?」
「你怎麼知道我在說你,我在說我丈夫。」苗止清不屑地說道。
「什麼?我不是你丈夫?好吧,我還是乖乖回去找我媳婦吧。」
苗止清嘻嘻一笑,說道︰
「你的兩個蛋都握在我手里,你敢三心二意,哼,當心雞飛蛋打!」
劉清不自覺地夾緊雙腿,這話若是別的女人說出來,只會是一個粗俗的玩笑,三花聖女的威脅可得認真對待,這一晚上還沒過去,她已經連殺五人了。
劉清在她上輕輕拍了一下,說道︰
「這話一會你當著小天天的面再說一遍,保管要什麼他給什麼。」
國師府守門的有兩名家丁,一名出來開門,另一名還留在屋里合衣睡覺,朦朦朧朧听到外面有女人的聲音,喊道︰
「老劉,是誰啊,快打發走。」
劉清沒想到送命的家丁是自己本家,撇撇嘴,粗著嗓子說道︰
「呃,宮里來人了。」
雲入天的女兒是貴妃,所以劉清隨口說宮里來人,那名家丁果然信以為真,急忙跳下床,趿拉著鞋,跑出房門,說道︰
「又來送東西了?」
這回劉清搶在前面,一步躍到家丁身前,雙手掐住他脖子,空丁雙手亂揮,兩腳亂蹬,口中 出聲,就是喊不出來。
「想活就別吱聲。」
家丁什麼動作也做不出來,只能拼命眨眼。
劉清稍微松開雙手,說道︰
「雲入天住在哪?」
「後面三進院東廂房。」難得這名家丁竟然還能利索地招供。
劉清點中他穴道,隨手拋到遠處牆邊,然後拉著三花聖女的手,說道︰
「走。」
聖女看著牆邊的家丁,意猶未盡,還想撲過去補上一簪,被劉清拉著走出十余步,才放棄了這個想法。
各進院子之間還有門戶,夜里也都是關著的,兩人施展輕功,一道道地躍過去,很快就到了三進院,四下里一片漆黑,只有空中一輪彎月撒下淡薄的寒光。
東廂有三間房,兩人悄無聲息地走到窗下,仔細听里面有沒有呼吸聲。
雲入天是修仙高手,想要脅制他可不容易,劉清決定一發現他就施法封住他的內丹與穴道,如果沒引起神佛塔警示,自然最好,如果被發現,就帶著雲入天逃出城,反正京城里沒人能阻止他或是追上他。
三間房里都有人,但呼吸粗重,哪個也不像修仙者。
難道被家丁騙了?劉清正疑惑間,忽然中間房內亮起了燈光,一個女子聲音說道︰
「劍神大駕光臨,何不進屋一敘舊情?」
劉清吃了一驚,自己足夠小心了,竟然還是暴露了行蹤,而這女子的聲音並不熟悉,又何來的舊情?
三花聖女眉頭一皺,當先推門而入,劉清也跟著進去。
屋內燃著一根巨燭,頗為明亮,桌邊端坐著一名盛裝女子,劉清打量了兩眼,才看出她是誰,月兌口說道︰
「是你這個賤女人!」
原來是雲入天的女兒雲月齡,曾經在荒郊野外纏著劍神非要玩虐待游戲。
雲月齡淺淺一笑,顯得端莊高貴,一點也不像「賤女人」,說道︰
「劍神倒還記得我。」
三花聖女眼楮越睜越大,劉清急忙道︰
「一面之緣,什麼事也沒發生。」
雲月齡目光轉向苗止清,說道︰
「這位就是劍神教天地宗宗主吧,聞名不如見面,果然是人間尤物,怪不得能得到劍神歡心。」
三花聖女對這備吹捧可不大滿意,得到誰誰的歡心這種事情她最討厭,臉色因此越來越冷,頭上的簪子又想飲血了。
劉清忙拉住她的手,心中疑惑不少,先問道︰
「你的內丹怎麼毀了?」
劉清在窗外已仔細听過,雲月齡的呼吸聲表明她現在是一名普通人。
「為了陛下的安全,想進宮就必須自廢仙術,我不得不進宮,只好毀掉內丹嘍。」
雲月齡沒有細述往事,劉清卻能猜得到,她的內丹一定是雲入天逼著毀掉的,甚至可能就是老家伙親自動的手。
「嘿嘿,這對你和皇帝都有好處,省得你到處亂跑,怎麼樣,小皇帝還讓你滿意吧?」
雲月齡進宮時十八歲,皇帝卻才十二歲,很不般配,她為此還離家出走過,這時卻說道︰
「皇帝天資聰穎志向高遠,非常人所能及,人慢慢都會長大,年齡不是問題。」
小皇帝的計謀手腕,劉清是有點佩服的,不過說到滿足雲月齡這種**,劉清對小皇帝還是不大看好的,不過這不是他關心的問題,嘻嘻笑道︰
「你大半夜還穿這麼齊整,大概是在專門等人吧?」
「等得就是劍神您啊。」
「這可就怪了,我自己才剛剛決定來這里,你就提前知道了?還從宮里特意跑到這里等著?」
「也是猜的,我看到劍神與一位美若天仙的女伴同進京城,就想劍神會不會找我父親來呢?大概會吧,所以我也來了,還告訴府里的人,有人找國師,一律指到這里來。」
「你看到我們倆進城了?」劉清對雲月齡後面的話都能理解,唯獨這一句覺得不可能,他與苗止清掩飾得很好,連神佛塔都沒有驚動。
雲月齡抬手向上指了指,說道︰
「是‘八方圖’發現了劍神。」
劉清馬上想起了那只飛在京城上空的奇怪風箏,恍然大悟,怪自己愚蠢,忘了「八方圖」這種古老的法術,根據施法者的選擇,「八方圖」能夠探測特定的法力,比如只探測仙氣,或只探測妖氣,探測到之後會將目標的圖像傳送到施法者那里,與監控衛星有點相似。
「八方圖」是非常高深的法術,人間罕見,只能是護帝神施展的,劉清對這位尚未謀面的敵人有了一絲敬佩。
「這麼說護帝神回京城了?」劉清笑著說道,心中更加戒備。
「護帝神尚在北疆,這是他走之前留下的法寶,一直在修補,今天才剛剛升起,竟然逮著了劍神,可不是巧合嗎?」
「嘿嘿,想逮我不那麼容易吧。」
「劍神不要誤會,我是代表陛下來與你談判的,‘八方圖’就是陛下修補成功,也是陛下最先發現劍神進城的。」
小皇帝竟然有本事修補「八方圖」,法力一定已經不低了,劉清十分意外,說道︰
「談判?我以為小皇帝是護帝神的傀儡,恐怕沒資格跟我談判吧。」
雲月齡又笑了一下,說道︰
「劍神說得好直接,那我也開門見山吧,陛下並非任何人的傀儡,他有自己的主見與計劃。」
「嗯,我猜一下,護帝神在這個計劃中一定很重要,可是又有點太重要了,所以要讓劍神也來摻和一下,兩位神打來打去,人間的皇帝就可漁翁得利,不僅能坐穩寶座,還能統治原來逍遙法外的修行之士。」
雲月齡輕輕拍掌,說道︰
「劍神真是聰明,就是陛下親自來,也不能說得更清晰更準確了。」
「那是當然,不過我不想跟他合作被他利用,皇帝人雖小,心眼卻太多,我得提防著後背中刀。」劉清最討厭被人支配,所以直接拒絕。
雲月齡似乎料到了劍神的回答,或者是皇帝料到了,她並未顯出失望,神情不變,說道︰
「陛下只是表達自己的意願,劍神可以隨時改變主意。」
「哼,那他可得等一陣子了,其實我找你老爹是為了‘天子符’,我正想進皇宮找皇帝,不過不是為了合作,是想知道護帝神的最終目的究竟是什麼。」
「‘天子符’現在只有兩張,一張在陛上,另一張在護帝神身上,我父親也進不了宮,何況他也不在府中,我在這里與你見面,他若是知道了非殺我不可。劍神想見陛下,是對張文炳說的話有懷疑吧?」
「‘八方圖’有監听功能了?」劉清驚訝地問道,這可太夸張了一點。
「用不著‘八方圖’,劍神離開茶館,我派人請來張文炳,問一下就知道了。」雲月齡淡淡地說道。
張文炳從來保守不住秘密,劉清是知道的,說道︰
「看來你能替皇帝回答我的懷疑了。」
「嗯,劍神可以相信張文炳,他所說的內容都是真實的。」
劉清與三花聖女互視了一眼,心里都是同一個想法︰這個護帝神瘋了。
「證據呢?」
「沒有證據,護帝神不立文字,從來都是口述。」
「皇帝相信這套鬼話?」
「一開始不太相信,現在有點信了,因為神朝建立的第一個跡像已經出現。」
「什麼跡像?」
「每個人的修行都在突飛猛進,甚至從前沒有修仙資質的人,偶爾也能煉出內丹了。」
「這的確是個跡像,可是未必跟什麼狗屁神朝有關。」
「劍神盡可不信,以後還會有更多跡像出現。」
「嘿,那我就等著看吧,你告訴小皇帝,我和他不是一伙的,但我與護帝神早晚有一戰,他若是聰明,就老老實實地等著看結果,千萬不要亂插手。」
「我會一字不差地將劍神的話轉告陛下,不過我這里有一條免費的情報,劍神還要不要听呢?」
「你別說免費,肯定是皇帝又要利用我干什麼,說來听听,沒準我還要收費呢。」
「萬神殿石基已經修復完畢,今夜就將召出神女,或許現在就在進行,但陛下並未希望劍神做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