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深壁固壘(1)
已是深夜零時左右的樣子,山子又把警衛員喊到床前,讓小劉去炊事班要兩瓶老白酒。
小劉知道,山子是因為秋紅她們的遭遇而難過,所以借酒麻醉自己。
從外面溜達一圈返回來,小劉撒謊說,炊事班沒酒了。
如果小劉拿這話欺騙別人倒可以,但對山子來說,炊事班那邊有多少酒,就好比自己長幾根手指還清楚。
二話沒說,山子破口大罵︰「小木瓜,你敢跟老子耍滑頭,快把酒拿來。」
一看山子要吃人的樣子,小劉撒開兩腿就跑。
大約半個鐘頭過後,山子的宿舍里突然 啪作響,小劉小張急匆匆跑過去,發現酒瓶、酒碗和盤子已被摔得粉碎,地面上撒滿瓶碴、瓷片和花生米。
山子這時只把上半身仰躺在床鋪上,一邊揮拳捶打床面,一邊歇斯底里叫罵︰「小鬼子,老子操您姥姥……」
小張小劉趕緊逮住山子的手,小張說︰「營長,知道您心里不好受,但也不能拿自己瞎折騰,回頭咱找鬼子報仇去。」
誰知山子冷不丁左右開弓,將小張和小劉一腳踹個趔趄,接著罵︰「***,老子殺了你。」
小劉說︰「張哥,咱拿營長沒轍,你快把教導員喊過來。」
不一會的功夫,玉梅隨小張疾步走進房門,卻發現山子已被小劉和小茹調整好臥姿,小茹手拿毛巾,正給山子的前額做熱敷,據說這樣可以解酒。
此時山子已處于迷睡狀態,但嘴里依然不停地詛罵︰「***安藤,老子殺了你……***小鬼子,老子操您祖宗……」
听著喋喋不休詛罵,玉梅並沒勸說山子,只是吩咐小張把地上的瓶碴碎片打掃干淨,然後倒一碗白開水冷卻著。
當山子的詛罵聲逐漸消停,玉梅說︰「小茹,你們都回去休息吧,我在這兒照看一會就走。」
小茹雖想說由她留下來照看王營長,但在某種情況下,教導員的話無疑就是命令,所以不得不答應一聲。
送小茹他們走出門外,玉梅隨手關閉房門,從床沿上坐下後,輕輕搖動山子的手︰「子凱,我是玉梅,你醒醒。」
山子受到驚擾,夢囈般地罵︰「小鬼子,老子殺了你。」
玉梅說︰「子凱,我是玉梅知道嗎,快坐起來喝碗水。」
山子似乎辨認出玉梅的聲音,突然哽咽地抽泣起來。
玉梅的心禁不住一陣酸楚,淚水也象豆粒一樣簌簌地流個不停,許久許久,這淚水就這麼默默地陪伴著山子。
漸漸地,山子的抽泣越來越微弱,也越來越遲緩,不一會發出呼嚕呼嚕的打鼾聲。
玉梅再次搖晃山子的手,山子毫無知覺,繼續打著呼嚕。
拭去山子滿臉的淚痕,玉梅悄然俯下頭去,吻他的額,吻他的唇。
不料就在這時,小茹貿然闖進門來。
目睹眼前這一幕,小茹宛如掉進三丈冰窟,一下子僵硬了全身。
「小茹,你咋又回來了?」
玉梅如同當眾被抓的小偷,無地自容地問。
小茹說︰「對不起教導員,小茹來的不是時候。」
玉梅哭也不是,笑也不象︰「小茹,你別誤會姐姐。」
小茹接著說︰「不會的,妹妹啥都沒看見。」
玉梅又要解釋什麼,可是小茹已經走出門外。
回報務室關緊房門,小茹丟魂落魄地跌坐在床沿上,冷淒淒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溢出眼眶,一滴滴漫過腮頰,零落到高聳的胸脯上。
這一夜,小茹和玉梅誰都沒能入眠,但每個人的心境截然不同,前者妒忌和怨憤,後者自慚和羞惡。
然而無論妒忌或怨憤,還是自慚或羞惡,這在小茹和玉梅的心扉里,從此蒙上一層陰沉濃重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