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一章鋤奸風暴(3-4)
小張和方淑芝返回縣城,已是次日下午兩點鐘的光景。
先從一家小吃攤吃罷過時的午飯,方淑芝與小張一同走進山子的房間,玉梅和小茹都在。
在此之前,山子早把小林趕出閣樓,騰出單人房給方淑芝。
听完山子的安排,方淑芝面有難色,解釋說︰「听小櫻桃說,干她們這一行,每逢晚上就忙,除非死了娘,否則走不出醉春樓。」
山子沉吟半天,方才改變主意,把時間定在明天中午。
又過一夜,方淑芝再次走進醉春樓,這時候已近辰時尾末,
醉春樓的小姐大都認識了方淑芝,因此主動與方淑芝打招呼,老鴇對方淑芝更熱情,親自把這位「姨表姐」送進小櫻桃的房間。
此時小櫻桃正坐在梳妝台前修剪眉毛,一見方淑芝出現在跟前,急忙站起身讓座,待老鴇離去,方才問︰「方姐,又是秀姐讓你來的吧?」
方淑芝順水推舟︰「櫻桃妹,秀秀這次讓我來,是請你一塊吃午飯。」
小櫻桃抿嘴一笑︰「莫不是又讓妹子拉皮條,私會黃三對吧?」
方淑芝說︰「這一次不是,你對秀姐有恩,她想感謝你。」
小櫻桃答應得很干脆︰「那好吧,櫻桃正有事兒告訴她。」
方淑芝問︰「什麼事?」
小櫻桃回答︰「這事跟你說不著,見過秀姐再說吧。」
方淑芝接著說︰「秀秀說,天近午時,我倆在香滿樓等你。」
不一會離開醉春樓,方淑芝徒步回到旅店。
十一點鐘剛過一刻,玉梅和方淑芝雙雙站在香滿樓的櫃台前,定好單間,方淑芝又回大門口迎候小櫻桃。
僅過幾分鐘的光景,一輛黃包車由遠而近,由正西方向朝香滿樓駛來,方淑芝早就辨認得出,搭車的正是小櫻桃。
黃包車趕到方淑芝近前,小櫻桃花枝招展,輕悠悠走下車廂。
隨方淑芝進入餐廳,小櫻桃卻被端坐在餐桌前的玉梅驚呆了,愣著神打量半天,方才轉過頭問︰「方姐,這位大姐是誰,秀姐呢?」
說話間,玉梅已經走近跟前,拉起小櫻桃的手自我介紹︰「櫻桃妹,我叫崔玉梅,是秀姐娘家的堂叔妹,秀姐今天有事,沒能一塊來縣城,才囑咐我倆請你吃頓飯,表達姊妹間的友好情意。」
小櫻桃終于明白原委,主動與玉梅手牽手走到餐桌旁。
入座後不一會,跑堂的伙計便送來酒菜。
方淑芝一邊倒酒一邊說︰「櫻桃妹,我和玉梅都是點滴酒量,你盡管放開心情,能喝多少喝多少。」
小櫻桃說︰「都是好姐妹,沒必要拿拿捏捏,都來爽快的。」
方淑芝端起酒盅︰「櫻桃,趁菜熱,咱們開始吧。」
小櫻桃的確夠爽快,二話沒說,一口喝干了滿盅酒。
放下酒盅,小櫻桃轉頭望著玉梅︰「玉梅姐,看你細皮女敕肉,斯斯文文的,肯定不是莊戶人,如果讓我猜,不是老財家的千金小姐,就是官宦人家的名門閨秀,這沒猜沒錯吧?」
玉梅說︰「櫻桃妹,你這是有意抬舉我,其實我就是一個教書的。」
一听這話,小櫻桃精神煥然,端起酒盅說︰「玉梅姐,看來咱們有緣分,一定成為好姊妹,不瞞您說,櫻桃最恨那些地主老財、官宦豪門什麼的,巴不得這些烏龜王八全死光。」
玉梅陡然心動,于是借題發揮︰「櫻桃妹,請原諒大姐冒昧,今天平白無故,你為什麼突然咒罵那些人?」
小櫻桃淒冷一笑︰「不要問我為什麼,如果看得起,請把這杯酒喝下去。」
玉梅並不推讓,仰頭喝光杯中酒。
夾點菜肴押押酒,玉梅借著機會問︰「櫻桃妹,其實無論怎麼看,你壓根就不象壞女孩,可為什麼在醉春樓里混日子?」
小櫻桃禁不住長嘆一聲︰「玉梅姐,既然您不嫌棄小櫻桃,小櫻桃也願敞開心懷,把積壓在內心的冤屈全都吐出來。」
玉梅親自給小櫻桃添滿茶,與方淑芝仔細傾听著娓娓動人的訴說。
小櫻桃是藝名,真實姓名楊春桃。
今年農歷六月十三,從縣城趕來的鬼子為搜剿八路軍,瘋狗似的沖進位于石蓮鎮東北方向的蓮花村。
正當一家人準備奔逃時,三個鬼子兵突然闖進宅院,砰砰幾聲槍響,春桃的父母和兄弟幾乎同時慘死在血泊里。
春桃經不住悲痛和驚恐,也撲通昏倒在地下。
仿佛是在沉睡中,春桃被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驚醒。
直到這時,春桃方才發現,自己的已被鬼子月兌扒得淨光,上身前懷也都在外面。
而在春桃身邊,另一個鬼子正象虎狼一樣,瘋狂踐踏著姐姐的**。
盡然歇斯底里叫罵,盡然拼盡全力掙扎,但羊羔抵不住虎狼的殘暴,就這樣,春桃如同姐姐一樣,一切反抗和悲憤只能化作流淌不盡的淚水。
姐姐已是訂了親的人,自覺得無顏面對丈夫,于是在安葬父母兄弟的當天深夜,姐姐悄悄避開春桃,從院子里的杏樹上上吊自盡。
家里的糧食全被鬼子搶走掠光,多虧在鄉親們的救濟下,春桃饑一頓、飽一頓地養活著自己的生命。
十幾天過後,春桃在鄰居大嬸的好心說合下,來到本村錢地主家中做僕人,誰知錢地主也是一條,當天晚上便爬上春桃的床。
當天夜里,春桃眼含淚水,不辭而別,但回家後並沒擺月兌錢地主的糾纏,只要錢地主心血來潮,哪怕光天化日,也不防私闖春桃的房門。
為了逃避錢地主的糾纏,春桃收拾好所有能穿的衣服,只身來到縣城,為了填飽肚子,甘願給美味齋飯店無償做幫工。
偶然一天,保安團長朱元魁來美味齋赴宴,一進門就把春桃緊盯在眼里。
到了晚上,春桃受店老板的支使,來醉春樓給一位客人送酒菜。
當時春桃並不知道醉春樓是個啥地兒,只對那些花花綠綠、說說笑笑的女子們感到好奇和羨慕。
從大廳走上二樓指定的房門前,門兩旁分別站著一位穿制服的大兵,一看春桃到來,近旁的一位主動推開房門。
春桃萬萬沒有想到,此時出現在眼前的居然是朱元魁。
擺好酒菜,春桃徑直朝門外走去,誰知前腳還沒邁出門檻,卻被門外大兵一把推了回去,正驚呆的當兒,大兵已經閉上房門。
春桃終于明白過來,又一次沖到門前,但因房門已從外面上鎖,任憑春桃怎麼拉拽,門扇兒始終不透絲縫。
直到在叫喊和拉拽過程中筋疲力盡,朱元魁方才幸災樂禍,邀請春桃坐下來安心陪他喝酒。
春桃堅決不從朱元魁的邀請,卻被朱元魁強按到座位上。
春桃更不接受喝酒的要求,卻被朱元魁強摟脖頸,蠻橫地灌了下去,而且不是一杯,是三杯。
當朱元魁將第四杯端給春桃時,春桃接過酒杯,一仰頭喝得一干二淨。
短短十幾分鐘過後,春桃只覺得天旋地轉,臉色如同火烤一樣紅潤,不知不覺中,酒杯也從手中滑落到地下。
春桃的醉態似乎勾起了朱元魁更大的情趣,于是急忙站起身來,婬笑著托起春桃輕柔柔的軀體。
雖然春桃尚未完全喪失意識,但理智告訴她,任何抗爭都是徒勞,都是枉費,所以任憑朱元魁玩弄面團一樣,玩弄著春桃麻木的**。
第二天早上,朱元魁揚長而去,春桃卻被兩位大兵軟禁在屋子里,就連如廁都被跟蹤監視。
接下來的十幾天,朱元魁野獸般地蹂躪著春桃的**和心靈。
突然有一天晚飯後,春桃又被兩位小姐強迫洗澡。
剛從洗澡房月兌光身子,所有衣物又象以前一樣,被伺候洗澡的女僕人匆匆拿了出去,隨後送來的卻是旗袍、皮鞋、絲襪之類的洋玩藝。
回到房間不一會,醉春樓老鴇居然帶一位陌生男子走進來。
一進房門,老鴇就說,朱團長已經放棄春桃,本可以人歸原處,但畢竟在醉春樓吃住長達半月,再加身上穿的,共計消費五塊鋼洋。
老鴇接著說,如今擺在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是當面付錢,立馬走人,另則留在醉春樓接客抵債。
但是老鴇改口又說,只要留在醉春樓接客,全部欠債一筆勾銷。
听完老鴇的告白,春桃無言無語,只是嗚嗚地哭。
老鴇見狀,悄悄流出門外,伴隨老鴇的腳步和閉門聲,春桃已被陌生男人冷不丁推壓到床面上。
那一夜,春桃用淚水換來一塊白花花的大洋。
第二天早上,春桃正趟在被窩里悄悄抹淚,老鴇幽靈似的走進來,從此送給春桃一個新名字——小櫻桃。
一番如哭如泣的苦訴,房間里的空氣宛若凝固了一般。
這時候再看三個女子,每個人的臉上都掛滿冷淒淒的淚珠。
悲憤中,小櫻桃主動給自己倒滿酒,一口氣喝了下去。
玉梅抹把淚花,也把酒杯遞過去︰「櫻桃妹,也給我倒滿酒。」
小櫻桃一邊倒酒一邊說︰「玉梅姐,以後不要再叫櫻桃妹,那不是我,我叫楊春桃。」
玉梅突然端起酒杯︰「春桃妹,你現在想不想報仇?」
似乎玉梅的話激怒了春桃︰「玉梅姐,你這話啥意思,別以為春桃身在煙花柳巷,便忘了血海深仇,只可惜一個小女人身單力薄,無能為力罷了。」
玉梅若有所思地咬咬唇,與方淑芝一同喝干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