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八章鋤奸風暴(24-25)
從鮑玉蓮家中返回的路上,山子已有幾分酒意。
因擔心遇到鬼子時借酒滋事,小茹有意約山子去茶樓。
由于日軍全城搜捕,玉茗茶樓只有少數老年茶客,場面異常冷清。
又听茶童介紹,茶樓已被鬼子搜查兩次,六個男女茶客被帶走。
待茶童退出茶室,山子直巴巴地看著小茹︰「巧雲,這頓茶你請客,不能亂花公家的錢。」
小茹故意逗弄︰「原來你還沒醉呀?」
誰知山子氣咻咻地嘮叨︰「你看金葉哥嫂那熊樣,壓根舍不得讓人喝,還有你,摻在里面瞎攪合。」
小茹撲哧一笑︰「人家那是關心你,怕你喝醉知道不?」
可是山子說︰「喝酒望人醉,吃飯盼人飽,這是基本禮節知道不?」
小茹說︰「好了好了,你說的句句都是理,沒有人與你爭辯,我問你,玉蓮嫂交代的那些事,你都記住了沒有?」
山子撲通放下茶碗︰「你在教訓我是不?」
小茹滿口挖苦︰「你是誰,誰又敢教訓你。」
山子用力搓把臉︰「這還差不多,像妹妹。」
無論怎麼看,「像妹妹」原本是一句夸獎的話,然而小茹心一酸,臉上忽兒泛起一抹淡淡的憂傷。
「對了山子哥,知道巧雲為什麼做你的妹妹嗎?」
思慮許久,小茹方才問。
山子領會不到小茹內心的感受,大咧咧地說︰「你說過,因為沒兄長。」
小茹輕嘆一聲︰「其實那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因為愛。」
一听小茹談及愛,山子急忙打斷︰「別胡扯。」
小茹又嘆一聲︰「山子哥,請允許巧雲把話說完,不要打斷好嗎?」
瞥一眼小茹可憐巴巴的樣子,山子狠心吐兩個字︰「說吧。」
小茹嫣然一笑,于是接著說——
早在你第一次出現在光德寺的地下室,我就被你的膽量所折服,畢竟是個女人,更被你英俊的容貌所吸引。
當你決定把我從黑暗的魔窟里帶走時,茹菡突然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希望,也從那會起,我突然愛上了你。
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相信,對你的愛為什麼來得那麼快,為什麼那麼干脆,那麼直接,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
所以從那時起,茹菡默默地告誡自己,你就是茹菡夢寐中苦苦等待的人,只有你才賴以寄托我的一生和一切。
或許正因為你的優秀,茹菡萬萬沒有想到,在你的身邊早有一個默默愛著你的女人,這個人就是玉梅姐。
說真的,每當玉梅姐有意無意親近你,我都那麼嫉妒,那麼憎恨。
那次因為玉梅姐受傷,你親自把她抱到床上,當時我的心都碎了,可是內心卻又多麼渴望,渴望那個被你抱在懷里的女人是茹菡。
還有一次因為你喝醉了酒,正遇上玉梅偷著親吻你,那一夜,我居然失眠了,不知流過多少淚。
幸好有一天葉蘭來**營做客,午飯後,我和葉蘭走進土崗上面的樹林里,葉蘭姐開導我,一個當過**的女人,沒資格獲得你的愛。
說這話的時候,葉蘭姐還告訴我,其實她也對你一見鐘情,只是對你的愛不能說出口,永遠壓在心里面。
當我要求葉蘭姐參加**營,葉蘭說,她和我不同,我是林風同意的,而她參加**營,那就是背叛黨國,犯的是叛逃罪。
最讓茹菡感慨的是,葉蘭說過這樣一句話,和一個愛他而不能得到他的人在一起,那是一種痛苦,是折磨。
是的,茹菡的確因為愛你而痛苦過,那分明是自己折磨自己,應該感謝葉蘭,是她提醒我沒資格獲得你的愛,這才讓茹菡從痛苦中得以解月兌。
因此再到後來,當文惠和苗苗出現時,對我來說只是一種羨慕,羨慕那麼多的優秀女子愛著你。
既然沒資格獲得你的愛,所以茹菡突發奇想,決定給你做妹妹,讓那份永遠得不到的愛轉化為兄妹情,用親情溫暖茹菡的心。
說到這,小茹淺吸一口茶水︰「山子哥,巧雲的話說完了。」
山子埋頭不語,那樣子如同植物人一般。
小茹借機添茶,悄然站到山子的左邊旁。
此時山子並沒有覺察到,小茹的胸在起伏,呼吸在加快︰「山子哥,巧雲有一個要求,希望你能答應。」
山子依然沉默。
小茹又喚一聲︰「山子哥,巧雲好想叫你一聲子凱哥,讓茹菡親吻他一次,從此告別茹菡對他的愛。」
山子終于沉重地抬起頭︰「巧雲,請原諒,你是我妹妹。」
小茹微笑著點點頭,眼眶里再次泛起亮晶晶的淚花。
按照約定,山子和小茹七點進入榮樂門,與鮑玉蓮提前半小時。
榮樂門為三層樓房,坐南向北,地處玉石街,無論外表和內室,裝飾之豪華在嶠南無與倫比,況且僅此一家使用電燈照明,門廳外霓虹閃爍。
就在榮樂門一層最東側,有一家字號為「康壽房」藥店,店鋪面積不大,只有五十平米的樣子。
山子雖然知道文惠已從博愛醫院辭職,**經營一家藥店,但尚不知道康壽房藥店的主人就是文惠。
此時藥店內依然燈火通明,櫃台內只有一中年男子在營業。
若不是有任務在身,山子打算進藥店探听究竟。
走進一樓門廳,左側便是瑰麗堂皇的舞廳。
花一元購一張門票,山子與小茹手挽手進入舞廳。
初次涉足這種場合,山子禁不住頭暈腳笨,有種找不到北的感覺。
小茹倒是落落自如,引領山子從舞池東側的茶幾兩旁就座。
此時舞廳內舞客稀少,但音樂悠揚,除幾對舞伴邊飲邊聊,十幾位職業舞女則于舞池西側休息區等候客人。
服務員很快送來飲食清單,山子不知所然,沖小茹打個手勢。
小茹接過清單,點兩杯咖啡,要一盤瓜子,另加兩杯烏龍茶。
喝一口甘中帶苦的咖啡,山子直想吐。
小茹想笑而不敢笑,悄著聲提醒一句︰「別現丑。」
山子這才如咽黃連,痛苦地咽了下去。
小茹故意問︰「沒老白酒好喝吧?」
山子問︰「有嗎,要一瓶來。」
小茹說︰「這不是雜貨鋪。」
山子罵︰「廢話。」
說話間,一對舞客欲從小茹邊旁座位上入座。
小茹急忙逐客︰「對不起先生,這座位我們預留了,客人很快就到。」
山子下意識看一眼手表,時間已過七點一刻。
躁悶中又過一刻鐘,鮑玉蓮肩挎乳白色小皮包,直奔山子這邊走來,緊跟後面的四十左右的男子無疑就是閻高明。
鮑玉蓮與山子和小茹沒有招呼,更沒有寒暄,有的只是會意的眼神。
身子剛一坐穩,鮑玉蓮主動喊來服務員。
服務員趕到跟前,鮑玉蓮並沒照本宣科,只憑嘴巴一氣呵成——
一瓶白蘭地,一份沙拉,一份烤魚片,一盤開心果,兩杯龍井茶。
服務員離去,閻高明說︰「王夫人往日以茶代酒,今日為何有此雅興,居然對烈性洋酒感興趣?」
鮑玉蓮說︰「今天我請你。」
閻高明受寵若驚︰「不行不行,讓王夫人破費,是丟我閻高明的面子,老鼠都會笑掉牙,豈有此理。」
鮑玉蓮順水推舟︰「既然如此,鮑妹子只好悉听尊便。」
就在鮑玉蓮與閻高明竊竊私語時,舞廳內的舞客陡增數倍。
最吸引山子眼球的是幾個日本軍官,他們都從職業舞女身邊就座。
時至八點,舞會開始,伴隨交誼舞曲的響起,舞廳內突然變得朦朧暗淡,如入夢幻般的仙境。
只听閻高明說︰「鮑妹,開始吧。」
又听鮑玉蓮說︰「酒才喝點點,沒感覺,下一曲吧。」
這邊山子問︰「巧雲,電燈怎麼不亮了,搞什麼鬼名堂?」
小茹不好仔細解釋,只是說︰「開始跳舞了。」
山子轉眼望去舞池,朦朧的視覺中,一對對男女相擁相抱,舞姿翩翩。
似乎羞于這種男女擁抱的樣子,山子趕緊扭頭,又把目光轉向小茹。
小茹說︰「別看我,看看人家怎麼跳舞的,下一曲我和你跳。」
山子驚愣一下︰「你也會?」
小茹回答︰「這就是**的優越性。」
山子罵︰「**,我不跳。」
小茹接著說︰「如果不跳,萬一有人邀請我,你可不準阻攔,那樣的話,人家能把你笑個死。」
山子立馬瞠大眼楮︰「憑什麼?」
小茹說︰「這是最起碼的交際禮節,說規則也不過分。」
山子問︰「那要是漢奸鬼子呢?」
小茹的回答很干脆︰「照樣跟他們跳。」
山子又瞪一眼︰「你敢。」
小茹順手牽羊︰「除非你和我跳,就當我教你。」
山子沒好氣地嘟囔︰「拉倒吧。」
一曲終了,舞廳內完全變黑,山子倏然緊張,警覺地站起來。
然而只過片刻,整個舞廳燈火通明,舞池里的男女雙雙回到座位。
山子一跌坐下去,又沖小茹嘟囔︰「神經病。」
小茹只是竊笑,眼盯著茶杯一言不發。
時辰不大,舞曲再次響起,鮑玉蓮與閻高明手牽手進入舞池。
山子剛把目光從閻高明的背影上收回,卻見一位中年男子悄然出現在小茹的面前,畢恭畢敬地邀請小茹跳一曲。
小茹二話沒說,欣然伸出左手。
凝望小茹與中年男子手拉手走去的背影,山子又罵一句︰「神經病。」
這一曲是慢四。
小茹邊跳邊說︰「先生,請跟緊那個留披肩發,穿紫紅上衣的女人,她是離婚不久的嫂子,听她跟那個狗男人說什麼?」
果然在男舞伴的引領下,小茹始終左右在鮑玉蓮的身邊。
閻高明已有五分醉意︰「鮑妹,大哥等你好久好久,好苦好苦,心都要碎了,但願今晚不再失望,回頭去三樓開房。」
鮑玉蓮模稜兩可,含糊其辭︰「閻隊長,這榮樂門人多眼雜,回頭妹妹送你去辦公室,難道不行嗎?」
閻高明不僅連聲叫好,又從鮑玉蓮的右腮頰猛親一口,隨將鮑玉蓮縴柔的腰肢樓抱得更緊更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