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再殺回馬槍（13－14）
鮑玉蓮正好與金葉作伴，寄住在村長兄弟家中的西廂房，姑嫂倆同擠一張單人床，同蓋一條舊棉被。
一番洗漱過後，金葉連嫂子都懶得叫一聲，直接說︰「你自己先睡吧，我找 眼子說說話。」
鮑玉蓮一把拽住金葉︰「你瘋了，看看這會幾點了，快睡覺。」
金葉用力掙月兌嫂子的手︰「操閑心，這會幾點關你什麼事？」
鮑玉蓮又把金葉拉住︰「深更半夜，你這麼出出進進，還讓房東睡覺不？」
金葉猶豫半天，終于被嫂子勸服。
不一會熄燈躺子，金葉時不時上翻一個滾，下蜷一只腿，原本狹窄的床面被佔一大半，鮑玉蓮只好緊靠在床沿上。
即便如此，金葉仍覺得不舒服，右腿一擺，干脆搭壓在嫂子的大腿部。
鮑玉蓮終于火了，一伸手狠擰一把金葉的腿︰「拿回去。」
金葉雖然挪開腿兒，但是說︰「怕人踫睡地下。」
鮑玉蓮一翻身背對金葉︰「一邊去，沒人稀罕搭你的腔。」
金葉剛閉嘴不足五秒鐘，卻又立馬打開話匣︰「你當我傻是吧，要是我哥的腿壓著你，你不但不讓他挪開，還得親親熱熱摟抱著。」
雖然漆黑中看不見鮑玉蓮的表情，但她的腮頰的確是紅的︰「小刺蝟，明天我去找玉梅，跟她調換床位。」
一听嫂子調換床位，金葉這才發慌，她知道，只有和嫂子同住，才可以毫不忌諱地約會山子。
于是金葉趕緊往里挪動身子，給鮑玉蓮騰出一定空間︰「嫂子，從這會起，金葉不再惹你生氣了行不？
鮑玉蓮隨把身子放平，突然問︰「對了葉子，這次大遠遠的跑過來，就是為了見山子對吧？」
金葉直言直語︰「其實不光為了見山子，總覺得玉梅跟山子不清氣，背地兒偷偷模模玩貓膩，才趕過來望風的。」
鮑玉蓮反唇相譏︰「你才操閑心，玉梅和山子是大家公認的，他倆無論怎麼來往，都屬于正當的戀愛關系，這又關你麼事？」
金葉罵︰「你瞎說，我早就跟山子拉鉤了。」
鮑玉蓮嘆口氣︰「說心里話，通過最近一段時間的接觸，我又發現了山子沒曾顯露的許多優點，有時候甚至覺得，就連那張陰沉的臉都顯得特別有魅力，所以單就愛情而言，你愛山子沒有錯，山子愛你更是你的幸福。」
金葉一激動，一翻身摟住嫂子的脊梁背︰「嫂子，只要你不跟爹媽合起伙擠兌我和山子，等我倆結婚後，天天給你送好吃好用的。」
鮑玉蓮苦笑一下︰「說來也怪，隨著與山子接觸的機會逐漸增多，嫂子在對你倆的態度上越來越模糊，也越來也矛盾，說白了已經找不出反對的理由，況且很擔心你會失去山子，更擔心我們這個家族失去了他。」
誰知金葉哼笑一聲︰「嫂子你放心，山子舍不得丟下我，不是跟你吹，除了金葉，他心里裝不下任何人，這里面包括玉梅。」
鮑玉蓮問︰「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還從玉梅的身上找醋吃？」
金葉忽兒換一副嘲弄的語氣回答︰「這你不懂了吧，用山子的話說，這叫提高警惕，加強戒備，不給敵人乘虛而入的機會。」
鮑玉蓮又被金葉逗得笑出聲︰「死丫頭，你別張冠李戴，山子的話說的是打仗，風牛馬不相及。」
可是金葉說︰「葫蘆水瓢沒兩樣，只是叫法不同罷了。」
鮑玉蓮又嘆口氣︰「金葉，有件事不得不提醒你，憑直覺，你跟山子始終沒有間斷過，不光是爹媽，就連嫂子都擔心，擔心你哪一天突然懷上孩子。」
直到這時，金葉方才略顯羞澀，卻又喃喃地說︰「懷上就懷上，又不是發賤偷來的野種，我不怕，那樣更能拴住他。」
鮑玉蓮狠推一把金葉的肩︰「你怎麼還這麼傻，這是在部隊，一旦上級追查下來，不但毀了你自己，更是害了山子，你倆的前途前程全完了。」
孰不知鮑玉蓮話音剛落，金葉倏地翻個身︰「姑女乃女乃既不要前途，也不要前程，就要山子和孩子。」
听著金葉發誓般的悖言，鮑玉蓮的心忽然泛起悲哀的感覺。
束手就擒的便衣隊員全都關押在峪口山，七個人同住一屋。
關押室隔壁便是看守房，小秦等十名偵察員也都住在里面，但待遇和便衣狗子一樣，夜間只能睡在麥草上，連被褥都沒有。
天近午時，山子和小茹在小張的陪同下，漫步走進峪口山大夾谷。
走到關押室門前，兩位值崗哨兵同聲說︰「幫主好。」
山子說︰「你們都給听好了，那邊已經取得聯系，說是下午就到，老子再說一遍，一定給把這幾個哥們看好了。」
左旁的哨兵回答︰「幫主請放心，就算他們變成鳥蟲，也休想逃出這屋子。」
小秦這時走出看守房︰「幫主，二當家，您來了？」
山子冷嗖嗖地問︰「二把頭，你們在干麼？」
小秦說︰「打撲克呢，您和二當家也來湊個熱鬧吧。」
小茹說︰「沒閑心跟你們這幫小子瞎摻合，剛才幫主都說了，那邊的人下午就到，一定把眼楮睜大點，別讓煮熟的鴨子又飛了。」
小秦連說兩聲「沒事」，話題一轉突然問︰「幫主，昨晚當真跟姓鮑的美娘子新婚了吧，要不二當家咋不高興呢？」
山子罵︰「你小子哪把壺漏提哪把，成心惹你嫂子生氣，快滾回去。」
小秦又沖腮頰微紅的小茹做一個鬼臉，轉身溜了回去。
下午四時許，山子、小茹和小張又來到峪口山。
打開關押室的門鎖，山子警告小平頭︰「土八路一會就到，都他媽放規矩點，跟老子好好配合。」
果真十幾分鐘過後，三位全副武裝的八路軍戰士出現在關押室，他們一個是玉梅，一個是柿子，另一個是小林。
當著山子的面，小林向小平頭介紹了玉梅和柿子的身份。
介紹中，玉梅職務沒變，但被更改為母親的姓氏，柿子姓氏沒變，卻從偵察排長搖身變成宣教科長。
又在柿子的提問下，玉梅將在押的便衣隊員一一登記。
末了山子問︰「張政委，請問大洋帶齊了沒有？」
玉梅說︰「對不起王幫主，懸賞暫時沒帶，我和王科長趕過來，首先本著治病救人的原則，對犯人進行思想教育，看他們是否有悔過自新、重新做人的願望和誠意，之後根據每個人的表現，決定是否處決還是放人，不過王幫主請放心，無論處決還是放人，懸賞的大洋一個子不會少。」
山子這時面帶難色，遲疑地望著小茹。
小茹干脆說︰「姓張的，事已至此，我們也落得進退兩難，只要你們八路軍說話算數，就按您說的辦。」
山子接著問︰「那得幾天才把大洋拿到手？」
玉梅說︰「很快，最多不會超過三天，在此期間，請王幫主一定密切配合我們的工作，否則後果自負。」
山子說︰「老子見錢眼開，只要給錢，哪怕赴湯蹈火，決不含糊。」
玉梅欣然一笑，繼而向便衣狗展開心理攻勢。
玉梅說，我們都是中國人，都有自己的父母和妻兒，八路軍本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原則，積極挽救那些幫助日本侵略者做壞事的中國人，讓他們重新獲得新生，走上光明的人生道路，但對那些死不改悔，堅持與人民為敵的頑固分子一律嚴懲不貸，該殺的殺，該斬的斬，決不心慈手軟。
說完，玉梅吩咐山子備好馬車，晚上協助提審犯人。
依照山子先拔毛後除刺的審訊方案，將小平頭放在最後一個審訊，從時間上弱化他的心理防線。
審訊地點設在賀家灣村公所。
八點鐘剛過，一偵察員趕駕馬車駛進村公所大院，車上三名便衣隊員又被反綁雙手，眼扎黑布。
下車後，其中一位便衣隊員被小林押到審訊室，另兩名被小張和小秦推擁到西廂房候審。
審訊室里，玉梅和柿子坐東面南，肩並肩坐在同一張書桌前。
便衣狗子被小林松綁後，端坐在玉梅和柿子對面的椅子上。
審訊由柿子唱主角︰「說吧，叫什麼名字？」
便衣隊員回答︰「李廣。」
柿子啪地一拍桌子︰「請說真實姓名。」
便衣隊員驚愣一下，半天沒緩過氣來。
玉梅說︰「我們已經掌握確切情報，便衣隊所有人的姓名，包括父母的姓名和住址全都是假的，不要再蒙混了。」
柿子接著說︰「我們的政策張政委早就講得明白，現在只給五分鐘時間如實回答問題，五分鐘過後繼續抵賴，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說完，柿子下意識看看手表，提醒「李廣」計時開始。
誰知不到一分鐘，李廣主動要求回答任何問題。
柿子說︰「請回答你的真實姓名。」
李廣月兌口而出︰「韓光亮。」
柿子問︰「家住哪里，家里都有什麼人，他們都叫什麼？」
韓光亮不但說出自己的真實地址，也把父母家人的名字一一道出。
原來韓光亮家住縣城北園街二弄43號。
當玉梅記錄完畢，柿子又吩咐韓光亮仔細梳理記憶，交代其他便衣隊員的家庭住址和姓名。
韓光亮說，便衣隊有規定，嚴禁隊員相互溝通真實姓名和家庭住址，一旦發現，統統予以重罰，所以的確不知道。
柿子隨後要求韓光亮交代另一個問題，即便衣隊安插在各地的奸細。
韓光亮毫不猶豫，把自己掌控的五位奸細如實供述出來。
為了給鮑玉蓮打掩護，柿子又問鮑玉蓮是不是便衣隊的奸細。
韓光亮說，鮑玉蓮只和閻隊長相好，並不是便衣隊的奸細，這次閻隊長派他們來，一個是幫鮑玉蓮的長兄助威教訓仇人，二是招募新隊員。
末了柿子問︰「韓光亮，請問你願不願與八路軍合作，立功贖罪？」
韓光亮滿口答應︰「只要能活命，干什麼都行。」
整理完審訊記錄，玉梅連同事先準備好「悔過書」一同擺在桌面上，讓韓光亮簽字畫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