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黑鴨山大捷（8－10）
通過望遠鏡觀察，能清楚地辨析出前面日軍指揮官的面孔。
然而山子的注意力並沒放在日軍指揮官的身上，而是仔細打量著一輛接一輛的馬車，打量著馬車上的火炮和物資。
此時日軍距離黑鴨山大約三里地，在日軍隊伍的後面，遠遠跟著四個小伙子，他們都是化裝帶路的阻擊隊員。
這四位戰士之所以尾隨日軍，其目的是加強防範，防止當地親日分子趕過來給鬼子通風報信，說白了就是阻止所有路人通行。
將望遠鏡交還給通信員，山子突然問玉梅，馬車上除了六門火炮，會不會還有彈藥和其他槍械。
玉梅說，有肯定有，但不知道有多少。
對于玉梅模稜兩可的回答，山子有一種失落感，換句話說，如果玉梅說每一輛馬車上都裝滿炮彈、子彈、手榴彈，沒準能讓山子高興得蹦起來。
玉梅早就看透山子的心病，因此說，這次遠程伏擊，初衷只是為了打鬼子，借以干擾日軍對嶠南的增防行動，沒必要貪得無厭。
山子卻說，初衷沒變，但更對軍火感興趣，如果空手回去，沒勁。
拐過一段東西彎路，日軍又開始向南行進，前面是一段漫長的下坡。
走下坡底，又爬上坡頂，日軍距離黑鴨山不足三百米，指揮官突然勒僵停馬，舉起望遠鏡朝兩側山嶺仔細掃描。
就在這時，兩輛馬車從黑鴨山南面駛入路面，直奔日軍所在方向駛去，趕車的小伙子是昨天剛返回的偵察員。
如此同時，只見兩個村姑手提竹籃，一邊全神貫注地剜挖野菜，一邊停停頓頓地走向山頂。
這兩位村姑一個是醫護隊長小燕，另一位是副隊長小蘇，她倆的衣裳也是從當地村民家中借來的。
山子之所以上演這兩場戲，前者是為了讓日軍相信，前面的路很好走，而後者則是麻痹日軍，不要懷疑山上有埋伏，哥們你大膽地往前走。
果然一看兩駕馬車駛來，又見黑鴨山上出現兩個挖野菜的花姑娘，日軍指揮官一揮手，隊伍繼續前進。
這時候再看黑鴉山頂，小燕偶一抬頭向北瞭望，卻禁不住失聲驚呼︰「蘇珍快跑，北面有鬼子。」
小蘇聞聲觀看，二話沒說，撒開兩腿就跑。
望著兩個姑娘匆慌逃竄的樣子，日軍指揮官仰面朝天，哈哈大笑起來。
與小燕小蘇不同的是，兩位偵察員不慌不忙，趕駕馬車繼續朝日軍走去，臨近跟前，卻被日軍翻譯官攔住。
一陣攀談詢問，只見偵察員一會兒指南，一會兒指西，雖然听不見嘴里說什麼話，但能看見翻譯官听得入神，听得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
末了翻譯官一揮手，兩位偵察員緊挨路旁，與日軍背道而去。
直到日軍肆無忌憚地直奔黑鴨山夾道走來，山子方才舒一口長氣，繃緊的神經一下子松弛下來。
小心翼翼地轉頭望著玉梅，山子不無得意，所以說，從**營到**團，這一次將是最好打、最輕松的一場戰斗，只要鬼子進入夾道，只能眼巴巴地受死，卻無開槍還擊的余地和機會，最多半個鐘頭保證結束戰斗。
玉梅說，這都是因為**團有造化，出了一位天才的指揮員。
可是山子說，這都是天助我也，給**團準備如此好的地形。
玉梅接著說，地形固然重要，但如果是她本人，決不會讓如此龐大的隊伍再走回頭路，更想不出挖坑斷路、擺攤指路等牽牛趕路的奇思妙想。
听罷玉梅的感言，山子難色一笑，說這些原本都是笨法子，就算少幾個心眼也能想得出。
明明是謙虛的說法，但玉梅誤以為山子嘲弄她，因此腮頰刷地變紅。
從地形上看，黑鴨山夾道逐漸往西彎曲，全長323米，最寬處也只有27米，這是山子用腳步實際丈量的數字。
再看兩側的山坡，陡峭的幾乎仰著頭看山頂，連牛羊都上不去。
所以無論金葉說鬼子就象一群豬堵在豬欄里，還是山子說鬼子沒有開槍還擊的余地和機會，兩種說法其實一點都不過分。
說話間，前面的日軍指揮官已經接近夾道南端的坡底處，末尾的鬼子也從山子的視線里消失掉，這說明敵人已經全部進入夾道。
果然山子剛掏出駁殼槍，兩座山嶺的前沿陣地上，十六挺重機槍一齊開火，其中南北兩端各有四挺對射，火力尤為密集，意在封鎖敵人的前途和退路。
無需山子發號施令，重機槍一響就是命令，于是幾百名隱蔽多時的**團指戰員一躍而起，從東西兩座山嶺潮水般沖向前沿陣地。
不消說數百支步槍，僅陣地上新增的二十二部輕機槍，配合十六挺重機槍左右掃射，其火力便如同傾盆大雨，灑滿了狹窄的夾道。
更不消說鬼子開槍還擊，甚至到死時還沒弄明怎麼回事。
當然最遺憾的要數走在前面的指揮官和翻譯官，說笑間便一頭栽下馬去，從此再也不知人間的事。
山子和玉梅所在的位置位于陣地中間部位，處在五連和六連中間，但自從進入陣地，山子居然沒開一槍。
當玉梅打完一盒子彈，正準備更換彈匣時，山子卻吩咐玉梅說，別打了，看看熱鬧吧。
玉梅果真沖山子微笑著點點頭，換好彈匣後，持槍左右觀望。
小茹更覺得打得沒勁，一看玉梅停止射擊，一匣子彈只打過一半，便不再勾動扳機。
因為槍法打得準，小茹一般不使用連射，所以子彈比玉梅打得慢。
其實最失望的是金葉，為了達到「殺敵最多，傷亡最少」之目的，而不惜走後門偷來兩箱手榴彈，然而手榴彈還沒拉開導火索，眼前的鬼子連人帶馬，霎那間倒下一大片，偌大一塊地方居然找不到一個站著的鬼子。
更讓金葉愧疚的是，原本在這次戰斗中給春兒露一手，教春兒長本事，可就這種打法，拿什麼教春兒，春兒又能學什麼？
再看六連陣地下面，居然被日軍運輸隊佔去大半地盤，不但不能拋投手榴彈，就連槍支都很難找一個活靶子。
情急之下，金葉撇開春兒，撒腿往北奔跑。
一口氣跑到一名機槍手跟前，金葉抬腿踢了機槍手一腳︰「快跟我走。」
機槍手提起輕機槍，跟著金葉繼續往北跑。
路過春萍的女子班，只見幾個姑娘手持步槍，正在尋找目標。
金葉冷不丁踢了春桃一腳︰「別羅嗦，快開槍，死了的也給補一槍，趁這機會練槍法。」
幾個姑娘原本為找不到打擊目標而心焦，一听連長發話，照準鬼子的尸體 里啪啦打過去。
末了金葉喊來連文書，也沒說干啥做麼，抬起腿就跑。
又跑到第二名機槍手跟前，金葉又踢一腳︰「別瞎等，快起來。」
機槍手慌促起身，懵頭懵腦地跟著金葉跑
湊齊兩名機槍手，金葉繞過山子身後，氣吁吁趕到五連前沿陣地。
手指三五個東藏西躲的鬼子，金葉下令機槍手先把他們突突了，然後一路往北，繼續收拾殘余的鬼子兵。
機槍手開始掃射，金葉這才囑咐連文書，從這會開始，五連以北死去的鬼子全都是六連打死的，一定給數準了。
眼瞅著金葉恣無忌憚的霸道行為，山子轉頭望著玉梅︰「干脆收網吧，要不再過一會，這幾百號鬼子都是金葉打死的。」
恰在這時，兩個阻擊小組從南北堵住夾道入口，八挺輕機槍一邊掃射躲藏還擊的鬼子兵，一邊朝夾道內步步逼近。
山子這時倏然起身，喊一聲「打掃戰場」後，率先朝山下沖去。
一看幾百人的八路軍從四面涌來，躲在馬車下面的鬼子干脆放棄抵抗，雙手舉槍爬出車底。
經過集中數點，共有六十二名日軍官兵主動繳械投降。
山子並沒過多吩咐打掃戰場的事，只對兩位營長說一句「要快」，便和玉梅直奔馬車走去。
不一會的光景，戰士們將遮蓋馬車的蓬布一一打開，山子挨個查看一遍，臉上終于綻露出笑的模樣。
在三十五輛馬車中，除六輛拉載六門步兵炮，其他分門別類——
既有輕重機槍和擲彈筒，也有炮彈和子彈。
既有通訊設備，也有廚房設備。
既有棉衣棉被，也有帳篷雨衣。
除此之外，還有大宗食品，包括午餐罐頭和壓縮餅干等。
山子拿起一挺輕機槍，一邊玩味一邊想——
難怪鬼子開火時只用步槍，原來好家伙都藏在馬車里。
對于小茹來說，在所有繳獲的戰利品中，最感興趣的是那台電話交換機，還有二十五部電話機。
重新封蓋好篷布，山子當場點派35位戰士，負責趕駕繳獲的35輛馬車。
在這次戰斗中，日軍指揮官的坐騎有五匹被打死，運輸騾馬只被誤殺兩匹。
戰場清理已近尾聲，一營長前來請示，如何處理日軍俘虜和傷員。
山子指示一營長，通知醫護隊為傷員包扎傷口，按重傷人數留下擔架，之後給些吃的和藥品，連同俘虜兵一同放行。
輪到統計死亡日軍數量，山子和玉梅被金葉邀請到六連地盤。
手指排放整齊的尸體，金葉說，在這次戰斗中，六連共打死203個鬼子兵，四舍五入整二百，這跟連文書的記錄一個都不差。
連文書總結說，六連之所以取得如此輝煌的戰績，完全得益于王連長超凡的指揮才能，出類拔萃的指揮藝術，當然更離不開勇敢頑強的作戰精神。
山子不冷不熱地望著連文書，讓連文書把所有的好詞全都說出來。
連文書還沒來得及開口，金葉接著說，六連雖然殺敵最多，但全體指戰員沒留一滴血，沒淌一點汗，更沒浪費一粒子彈。
山子最後送給金葉一句話，王金葉同志是全團學習的好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