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魔族特有的煞血誓言莊重無比,和獸族的刻面毒誓一樣令人心悸,幾乎將整個胸口刨開的傷痕流出濃濃的瓦藍血漬,在寒風中很快結成冰凝。
丹圖盯著阿旺近美看了半天,重重的點了下頭︰「我帶你去見老板。」
風雪連天落白露,紅綢賬暖夜光寒,再次回到住地高樓,大塊頭已然沒了原先的傲氣,流露出一種市儈的謙卑,判若兩人的表情瞅的一屋子人不由皺眉。
「這個人不可信。」故意撥高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回響,克里斯蒂娜冷笑著把玩起酒杯,鮮紅的液體不斷劃著圓圈。
拄額抬頭,東辰半晌無語,淡然的目光看的阿旺近美手足無錯。直到好久,才緩緩開口︰「你是聰明人,聰明人都會做出適當的選擇,但是同樣,聰明人也會在利益的驅動下選擇背叛。」
「我不會。」感覺被侮辱的大塊頭憤然出聲,兩只死魚眼泛起凶光。
譏諷的揮揮右手,東辰直起腰桿往後一靠,陷入了猛 椅背。由整張長毛象皮做成的寬大背脊,溫暖而又適人︰「我從來不相信什麼誓言,只相信現實。我的女人不會背叛我,因應為我負出了真心實意。我的兄弟不會背叛我,因為我帶給了他們安寧與未來。但是你,說實在的,我實在找不出什麼理由。」
「只要您能給我們吃穿,不把我們當下等人看,我就以祖先的……」
「不需要。」平靜的打斷反駁,東辰雙手交叉抵住下巴,一雙古井無波的眼悠遠的好似天際︰「我能給你的,城市同樣能給你,而且絕對會比我給的好,這讓我很不放心。」
「他們還不是一樣?」不信任的話語惹的大塊頭暴怒出聲,血紅的眼眸一一掃視當場︰「我不知道您為什麼對我有意見?可是我們和獸族一樣痛恨人類!」
「不,你們不一樣。」不依不饒的再次否定,東辰似乎故意刁難︰「獸族和人類有死仇,你們沒有。」
「他們把我們拋棄,不把我們當人看,難道這還不夠?」發自心底的怨毒溢于言表,阿旺近美這下是真怒了。
上下打量打量大塊頭綠皮泛紅的怪異模樣,東辰嘴角向上一揚︰「不需要用這個樣子來表達,我相信你對人類的仇恨。但你同樣不能否定的是,人類必竟是你們父母,難保某一天他們就把你們招回,到時候本伯爵可就陪大發了。」
「他們不會的。」目露淒涼的回眸望向遠方,回想林海中的美麗國度,阿旺近美苦澀的閉上了眼。
滿臉古怪的東辰冷哼一聲,拍了下撫手︰「我想你弄錯了,這次就算我不收你們,彼岸花園也會動手,你可要想清楚在回答。」
「這……這怎麼可能?」驟然睜開的眼眸,流露出濃濃的詫異與向往,大塊頭激動萬分的前走兩步。
感到威脅的丹圖往前一攔,不著痕跡的擋住前方。雖然明知道以老板的實力,不可能害怕這個家伙,但他卻不能讓東辰遭到冒犯,人是他領來的,出什麼事自己必須擔負責任,就算老板不說,臉皮也沒地方擱。
知道自己唐突的大塊頭尷尬笑笑,隨後又露出副期盼的表情。
頹然嘆息一聲,東辰把自己扔進柔軟的皮草,整整陷進去半身,直到混身溫熱才再次開口︰「上次除蟲保衛戰出現意外,下次各城肯定會聚集炮灰,你們雖然被趕了出來,但現在卻是回歸的最好時機,只要誰幫你們提一嘴,就絕對不會有問題。」
「您……您願意……」不能自以的顫聲發問,阿旺近美激動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擱了。
看著他如此不堪的模樣,巨魔統領鼻子差點沒氣歪過去︰「白痴,你听話什麼時候能听明白些?老板說的意思你還不懂?城市是在招炮灰招打手,等蟲子消滅完了,你們還不得變得和獸族一樣?」
「丹圖,注意你的言語。」冷冷的悶哼一聲撫住發辯,平時難得表態的牛頭薩目光陰沉。
心底一顫,知道自己擢到別人痛腳的巨魔統領,恨不能抽自己兩耳瓜子︰「老牛大哥,您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當然知道,否則你不可能還站在這里。」話里有話的威脅,激的丹圖青臉脹紅。如此不給面子的說詞,簡直丟了大人。
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阿旺近美心里暗思,豐收之谷好似並沒有表面看上去的團結,最起碼巨魔一族的地位就很尷尬。
還不知道自己等人表現遭了別人誤會,斗上氣的兩方都沒啥好臉色,其實這種狀況在豐收之谷很正常,也是東辰特意塑造的結果。不是為了搞什麼平衡,而是為了打造一種氣氛,一種誰拳頭大誰有理的規則。
在豐收之谷,沒有什麼虛假的平等,當然也沒有故意的刁難,但是大家都明白自己的地位。人生來就分三六九等,和比自己高貴的人對干,那不是勇猛,而是無知,人家心情好不鳥你,心情不好就滅了你。
但是話又說回來,如果手段夠狠,仇恨夠高,也可以尋機會下死手滅了他。
東辰以往的經歷教會他一個道理,人不能不清楚自己是誰?天老大,我老二的姿態可以擺,但要有資本,有實力裝逼的人才叫牛逼,沒實力的人裝逼那叫傻逼。
深深的凝望眼前大塊頭半天,壓抑的氣氛忽然告破︰「你想回去可以,想進城我也不會攔著,但是我絕對不會幫忙。」
「那……那我告辭了。」話音一頓,躬身後退。看著阿旺近美離去的背影,東辰側目望向了丹圖︰「去,從哪接的送哪去,咱們不能失了本份。」
「老板……我……」滿口保證的事情辦砸,無地自容的丹圖垂下了腦袋。
颯然一笑,拉過酒杯的東辰出聲安慰︰「用不著自責,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強扭的瓜不甜。他既然不想來,咱們也用不著求他。」
「他就是個傻瓜。」留下句埋怨坡深的話語,領命離開的丹圖自然不會給阿旺近美好臉,離地三尺的懸浮車劈濤斬浪帶起一路銀白,在荒野上拉出道長長的痕跡駛向遠方叢林。
听著機械遠去的轟鳴,關上窗戶的克里斯蒂娜疑惑回頭︰「你到底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