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人听到砒霜這個名字,臉色更是扭曲的不成人形,哭道︰「大人,您可是大夫,求您趕快救救我們呀!」
「不是我不救,而我不能救。」
那幾個一听,更是大駭,驚道︰「大人……你……你什麼意思啊?」
「這怪不得我,怪只怪你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安心的去吧,到了下邊,我會給你們燒紙錢的。」
李靈用力擺月兌了那名士卒的抓抱,轉身躍上了馬,驅馬便要離去,那幾名士卒到現在也沒明白怎麼回事,卻是哭得死去活來,邊爬向李靈邊叫道︰「大人,別丟下我們,救救我們呀」
李靈忽又勒住了韁繩,轉頭說道︰「你們幾個的家眷我會好生照料的,只要有我李靈在一天,絕不會容他們吃半點苦,黃泉路上,諸位各自珍重吧。」
說罷再無多言,一揚馬鞭向林外奔去,身後的痛苦聲漸漸遠去,比及他奔出林外時,已再無半點聲響。
李靈本來是沒有任何理由要殺掉這幾個士卒的,但明妃與青黛的身份卻是個極大的意外。現下李靈已下定決心不把明妃交出去,但這卻是個立功的大好機會,難保這幾個知情士卒不會為了立功而出賣自己,前去告密。
到時不光明妃要淪為階下囚,連他自己也有可能被周主治一個藏匿敵犯,里通外國的罪名。
所以,為了保得萬無一失,這幾名士卒無論如何也得犧牲。
至于這砒霜,卻是他吩咐劉小菁從周營中帶來的兩副秘藥之一。
在現代世界里,由于電視劇的宣傳效應,人們多以為砒霜是一種劇毒之藥,且國家確實也對砒霜的使用有著嚴格的規定,除非是通過特殊的渠道,否則在市面上很難買很砒霜。
但是在古代,砒霜原本只是被當作一種很普通的藥材來用,一般是外用研末撒敷,或放膏藥中貼,有蝕瘡去腐,去痰定喘之功效。不過它也和巴豆一樣,少量使用便是良藥,大量使用,則就變成了比巴豆還要毒的毒藥,電視和小說中經常听到的「鶴頂紅」之毒,其主要成份便是砒霜,毒性之劇,可見一斑。
李靈身為太醫院總管,從軍中藥庫中取一些砒霜出來,自不是什麼難事。砒霜粉末與澱粉和面粉相似,更沒有特殊氣味,所以極難分辮,他便叫劉小菁將砒霜混入大餅之中,如此一來,那幾名士卒便是在渾然不覺的情況下中了劇毒。
雖然如此,卻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李靈對那幾個士卒著實有不少愧欠之情,但在這亂世之中,不就是你殺我,我殺你的麼?自保尚且不易,又怎能太過顧及他人的生死。
唯今之計,也只有對他們的家眷厚加補償照顧而已。
北風起,密布漫過天空,天地轉眼間昏暗起來,李靈望了望頭頂的黑雲,似乎一場大雪將來降臨,遂不再多想,策馬如飛,往周營方向而去。
遙遠的平原上,同樣有一片黑雲朝幽州方向緩緩移來,那是遼國的十萬鐵騎,真正的戰斗,其實早已打響。
李靈一路急奔,比及將近大營進,正好有一隊人馬奔出,為首那將正是白正軻。
那白正軻一見李靈,卻是大喜,滾鞍下馬,伏地拜道︰「末將參見副帥。」
李靈卻是一怔,道︰「文殊請起。」又道︰「你剛才叫我什麼?副帥?」
白正軻站起身來,侍立一旁,恭敬的說道︰「陛下聞知大人獻奇計破幽州,故加大帥為侍中,加大人為殿前副點檢,末將自然得稱你為副帥。」
大周軍制中,屬于天子直接掌控的中央禁軍分為殿前司和侍衛司,侍衛司屬于外圍力量,殿前司則為保護天子的內圍力量,其司不但有軍隊,而且還包括貼身保護皇帝的諸班直,當屬嫡系中的嫡系部隊。
殿前司由殿前都點檢直接領導,另設副點檢,其主力軍隊是鐵騎軍和控鶴軍。其下又設左右廂軍,由都揮使及副都指揮使統領。廂之下又設軍,號為鐵騎左廂第一軍、控鶴右廂第一軍等,軍設軍都指揮使和都虞候,無副都指揮使。再往下依次又設指軍、步軍都頭和副都頭,馬軍使和副兵馬使等等。
這副點檢之職可稱當是中央禁軍的第二號人物,之前數年雖設,卻一直虛空。
李靈並非武將出生,雖料到周主會升他的官職,原本猜想會授以一個文職之位,卻不料,周主竟會將中央禁軍中如此顯赫的副都點檢之職授予他,實在是令他驚訝不已。
周主治國治軍,一向講究的是物盡其材,人盡其賢,但李靈這麼一個醫官出生的人,任命為一員重要的武將官職,這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必然會在朝野引起極大的震動。
周主乃性情中人,行事屢屢出人意料,當年征伐南唐時,他曾帶著不足十騎的人馬悄悄渡過長江,在南唐所屬的江南之地策馬狂奔了一番,盡興之後才渡回江北,論沉穩,遠非趙匡胤所比。但說到軍國重事,卻是事事謹慎,凡重大決策,必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會決定。
任命中央禁軍副點檢,其重要極不言而喻,李靈絕不信周主只是一時高興才做出這樣的決定,其中必有深意,只不過他一時無法相通而已。
雖然如此,能獲此要職,李靈自然心中高興,又想起白正軻方才自稱「末將」,便道︰「文殊,看這情形,你也升官了吧,我該恭喜你才是。」
白正軻臉一紅,搔著後腦勺答道︰「這還多虧了副帥,原來我們那天截住的那伙遼人,正是那幽州留守蕭思溫,我把他給生擒活捉了,陛下聞知後甚是高興,于是升我為鐵騎左廂第三軍第七指揮。」言罷,忽然又想起了什麼,道︰「副帥,听那蕭思溫交待,原來那個蒙面的女人是遼國皇帝的明妃,你可有抓到她麼?」
李靈先是擺出一副驚訝的面孔,其後又換成了遺憾,嘆道︰「實在是可惜了,我和幾個弟兄原本追上了那個明妃,可是她寧死不肯投降,竟是跳入了蓮花池中自溺而亡,那幾個弟兄也戰死在池邊,我受了點傷,故而先在高家村休息了一天。」
白正軻頗覺遺憾,又道︰「副帥既然受了傷,為什麼卻讓那個來取藥的民婦傳話說不讓我們前去接應?」
「那些村民本就害怕官軍,而且我傷得也不是很重,所以不想讓你們去找擾人家村子,」李靈不想就此事多有提及,轉而問道︰「陛下現在何處,我想去面見。」
「陛下現在七百里外的渝關,副帥要去的話,還是等大家休整完畢,一起前去吧。」
李靈大驚,道︰「渝關?陛下的大軍不是駐扎在南面十里之處麼?怎麼會突然跑到七百里之外的渝關去。」
白正軻這才將來龍去脈盡數道來。
原來這幽州城北面七百里之處有一關,因為渝水從關下流經,故稱為渝關。渝關之外僅有一條幾尺寬的小路可以走人,道路兩旁皆是亂山陡嶺,人畜無法攀越。
渝關乃幽州北面之屏障,易守難攻,當年契丹人屢侵幽州,就是因為攻不下這渝關,故而無法對幽州構成實質性的危脅。
後石敬塘割燕雲十六州,幽州既屬遼國,這渝關的重要性自然也就有所降低,十余年來,關上守軍不過五百。
那日周主令張永德率大軍圍攻幽州,又令趙匡胤打著周主的旗號在幽州南面十里安營,明里虛張聲勢佯攻幽州,暗地里卻又命李重進率領周軍僅有的五千余騎兵,繞過幽州,晝夜兼程搶攻渝關。
其後周主又命趙匡胤虛駐空營,自己卻率所有步卒奔赴渝關,比及周主趕至渝關之時,正是張永德圍攻幽州的第四日,那遼主親率的十萬援軍也已行至渝關,卻不料渝關上已遍插周軍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