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到,若是將蕭葉明與耶律休哥的私情捅出去,遼主倘是知道耶律休哥為他做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結局必是十分有趣。!quanben!
除去此人,遼國便是折損了一棵棟梁之柱,于大周來說,那是百利而無一害,他日破北漢,滅遼,誰人還會是大周王師的對手呢!
不過,這個想法只是在心中一閃而過已,因為有青黛這一層關系,他又怎能出賣她的母親呢!
何況,已經決定和她遠走高飛,什麼國家、戰爭,你死我活,這些都將隨風而去,與己無關。
長嘆一聲,重新攜起了她的手,道︰「我們走吧。」
青黛面露笑容,正要說些什麼,卻見李靈的臉色猛然一變,急切的說道︰「你說這些遼軍是要去武州?」
「是呀,他們要去武州打草谷。」青黛若無其事的回答。
李靈心下大駭,卻是想起了留在豐寧的月如,還有白正珂、端木長風,甚至是萍水相逢的楊延漢、陳素衣,這些人的面孔一一浮現在他的眼前。
瞧這一隊遼兵,人數怕是不下五千之眾,而武州的周軍卻未必有所防備,遼軍此去,所過之處必是一片慘狀。那小小的豐寧縣又怎能擋得住五千遼軍,鐵騎踏過,便是端木長風也未必能幸存,更何況是月如這般柔弱的女子。
不行,我不能眼看著他們死去。
他突然緊緊抓起青黛的手。急促地說道︰「青黛,你是郡主,快,快下令讓這些遼軍退去,不要去武州打草谷。」
青黛一怔,卻道︰「不去打草谷,那你讓我們的這些軍人吃什麼?」
她竟然會這樣回答。那語氣,是如此的若無其實。似乎遼軍這打草谷的行為是天經地義的一般,而那些大周的百姓卻如草芥,生死與她毫無關系。
就算她知道了自己是遼人,但終究和木懷仁這些漢人相處了十多年,才過去不到半年的時間,心境立場卻有如此大地變化,實在叫人難以置信。
原來的她。絕不會如此漠視生命,如此地冷酷無情的。
怎麼會這樣?
時間緊急,遼人的隊伍眼看便要消失在視野之中,他沒有功夫去質問她,忙又道︰「那你可以命令他們去別的地方打草谷呀,難道非得去武州不成嗎!」
青黛望著他急迫的表情,自是瞧出了他的心思,臉色一變。冷冷說道︰「為何不直截了當的說呢,你不就是擔心你那位楚楚動人地妹妹麼,方才還答應我不再去想其他的女人,才多久,這麼快就食言,哼!」
這當口你瞎吃什麼醋呀!
李靈也不想多解釋。遂誠懇的說道︰「青黛,我答應你,從今往後,我心里只有你,別的女人如何,我絕不去理會。但是這一次,你無論如何要答應我,算我求你了。」
他竟然為了別的女人如何低三下四的來求我,他的心里,果然不只是愛我一個人。什麼迫不得已。什麼身不由己,全是謊話!
青黛怒從心起。用力甩開他的手,道︰「不可能!我告訴你吧,命令本就是我下地,我要他們踏平豐寧,男女老幼,一命不留。」
李靈渾身一震,心中不單單是驚駭,卻是涌上幾分怒火,厲聲說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青黛瞪著他,目光之中充滿了肅殺之意,道︰「因為我知道,無論如何,你絕對忘不了那些賤女人,所以,我就讓她們從這個世上消失,永遠的消失,等到她們的人都不在了,你去想她們也沒有用了,因為,你的身邊只剩下了我,你只有愛我一人,別無選擇。」
瘋了,瘋了,她不光是變得冷血無情,而且變得這般瘋狂,這哪里還是他心中的那個木青黛,除了外表之外,她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
一時的沖動,欲要和他遠走高飛,這時本就稍有後悔,此時听他她這般瘋狂地話,李靈更是極為的失望,于是什麼話也不想再說,調轉馬頭便要往回走,青黛一驚,忙上前拉住他,道︰「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豐寧縣,如果你執意要踏平豐寧,那就讓你的鐵騎連我也一塊踩死好了。」
說著,他便要翻身馬,青黛哪里容他離去,手上稍一用力便將他從馬上拖了下來,怒不可遏的說道︰「我不許你回去。」
李靈的火氣也跟著上升,叫道︰「我要去哪里,輪不到你來管。」
他想甩開青黛的手,卻不料她的力氣不知何時竟變得極大,縴小的手緊抓著他的胳膊,無論他如何用力,總也掙月兌不開。
李靈生平,最容不得的就是被別人束縛,青黛這般拽住他不放,他不單單是感到憤怒,更覺地他地自尊受到了挑釁。
「放開我!」他大聲吼道。
青黛卻似毫不理會,盯著他,眼神之中流露著幾分輕蔑,手中的力道漸漸加強,李靈只覺骨骼疼痛難當,竟有欲碎之感。
這原本軟弱地手,怎會有這麼大的力量,就算是平日力有意的訓練,在這麼短的時間里,也決不可能有如此不可思議的變化!
他確實痛的要死,但一個男人自尊告訴他絕不能在這個女人面前喊痛,所以,即使他已痛得臉色脹紅,幾欲暈厥,卻仍是咬著牙,只聲不哼。
青黛的眼神閃過一絲贊許,突然松開了他,冷笑著說道︰「沒想到你能這麼硬氣,倒不象那些軟弱的漢人,有幾分我們契丹男兒的血氣!」
李靈恨恨的瞪了她一眼,轉身又欲上馬,驀地,背上一陣劇痛,瞬間失去了知覺。
青黛俯子,輕撫著他的臉,喃喃說道︰「對不起,靈哥,今生今世,我不會讓你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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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沾滿鮮血的雙手,苦苦的伸向自己,他想去抓住,只一線之間,卻似有一堵無形的牆擋在身前,無論用盡全身之力,卻依然觸不到她的指間。
鮮血從她的額頭滑落,漸漸的將她的整張臉都模糊,血淋淋的,如同地獄慘死的冤魂,可怖,卻又可憐。
「不要啊!」
他大喊一聲,從夢中驚醒,騰地坐了起來。
背上一陣劇痛,他不由痛叫了一聲。
緩了好一會,終于是好了許多,這才有心情打量四周。這是一座普通的行軍帳篷,不同之處在于,內中的各種擺設都十分的精致,屏風、梳妝台、木制的大澡盆,應有盡有,倒似一處女兒家的閨房。
我怎麼在這里?
他仔細回想,想到那時和青黛爭吵,然後被她捏得很痛,一轉身的功夫便失去了神智,再然後醒來就躺在了這里。
難道是她打昏了我嗎?
他想要下地,一撩身上蓋著的毛毯,卻發現整個人光溜溜的一絲未掛,吃了一驚,忙又趕緊把毛毯掩上。
誰這麼缺德,把老子衣服給扒光了。
他的衣服放在丈許之外的桌上,他感到有些窘迫,遂高聲喊道︰「有人嗎?來人啊,我已經醒了。」
過不多時,帳幕掀起,隔著屏風看去,一位契丹服飾打扮的女子走了進來,手中還捧著一疊衣服之類東西,待她轉過屏風時,李靈才看清,這位契丹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青黛。
她沖著他嫣然一笑,道︰「你醒啦,把衣服換上吧。」
說著將那疊衣服擱在了床邊。
李靈莫名其妙的望著她,口氣生硬的說道︰「這是哪里?我怎麼會在這里。」
青黛一笑,道︰「這是我的大營。」
「你的大營!」
李靈定心一想,立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想不到眼下青黛的心性已是大異于從前,竟然對自己下這般狠手!既是如此,如何還能與她遠走高飛,共渡一生?
不管如何,為今之計,需得想辦法逃回武州報信才是,這不光是關系到月如的安危,更關系到武州萬千百姓的生死,所以,必須阻止青黛做出這等殘無人性的殺戮。
硬的不行,就只好施些軟招了。
于是他一改先前的那般強橫,語氣平和的問道︰「你不是說要和我遠走高飛麼?為什麼卻帶我來你的大營?」
青黛見他的語氣沒那麼生硬,還道他已消了氣,便是坐在他身邊,輕撫著他的手,柔聲說道︰「等打完了這最後一仗,我們便遠走高飛,再也不管這些世間的紛爭。」
李靈隱忍著心中的怒氣,輕聲一嘆,道︰「這最後一仗,就是踏平武州嗎?」
青黛斜倚在他的肩頭,道︰「這也是沒辦法,我先前已答應過父王,武州這一仗,無論如何也要打的。」
听她的言辭,似乎此次來襲,遼軍的目的並不單單只是打草谷而已,或許,還潛藏著什麼陰謀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