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悟,一代佛門大師,佛法之高深令人敬仰,對于「佛」的理解超乎想象。可是到頭來,什麼也帶不走,為他送行的人,雖是弟子,但那名弟子卻對他有著偏見與執著。
覺悟,最後,他覺悟了麼?
淡淡的光華流轉在覺悟身上,若不是覺悟自己所說,其他人是看不出他此刻即將入西天的。覺悟近似哀求的對王元說著,而也得到了王元的點頭答應。
事莫虛應,應則必辦,不辦便結怨;願莫輕許,許願必還,不還便成債。修為到了王元這個境界,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經過自身道心捶問,就像答應覺悟的話,在不違背自身道念下,定要去完成,否則,道心將要受到無休止的追問與自責,從此在領悟道源中,難度超常。
覺悟自然微笑,在王元答應之後,輕輕說道︰「為師許久沒有回到寺中,不知師傅與師兄弟們現今如何,可否還記得我。但為師這一次卻是不能親自回去了,唯有你把為師最後的心願完成。」
說著,點點金光開始在覺悟頭頂匯聚,經受過飛升劫洗禮的佛舍利出現,在覺悟有心之下,一同落入王元手中。
覺悟這顆佛舍利,比鵝卵石還大一圈,顯示著它的不俗之處,即使在飛升劫之下,都沒有被毀掉。若是此物被其他佛修得到,那麼將會是一件頂級法寶。
「帶著我的舍利,在你修為達到可以橫渡四部洲之時,把它送回西牛賀洲蘭台山化生寺。落葉歸根,舍利入宗,我此一生,除了你,將沒有任何遺憾了。」覺悟臉色漸漸的暗了下去,飛升劫之後的毀滅力量滋生,在警示覺悟他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無一,你我師徒一場,可否叫我一聲‘師傅’?」覺悟氣息出現波動,既不平穩,像是一用力,就要散掉一般。
王元搖頭,可是兩顆晶瑩的水珠被他甩下。
合十的雙手顫抖起來,覺悟淡然一笑,釋懷、解月兌、看不透……
「如來常往,涅槃常樂我淨,一切眾生悉有佛性,必當得菩提之道……」
空中,佛音渺渺灑下,似有梵唱響起,還有那玄奧難懂的佛門經文。一團明亮的火燃起,火光中,燒斷了今世因果,本性寂滅,覺悟圓寂。
火光慢慢地退去,一陣清風吹起,吹起了地面的灰燼,回歸真我,羽化成佛。
王元身子顫抖一下,他慢慢地站起身,似乎,整個天地間都拋棄了他,唯獨予一人與天爭那一**下去的勇氣。
何為頂天立地,在王元站起那一刻,罔若新生,涅槃重生,仿佛一個高高的巨人把天支起,把地踏下。
手中那溫和的光芒在流轉淡淡的氣息,那是一把玉斧,覺悟留給王元之物。另一只手,舍利子自然散發莊嚴肅穆之氣,那是佛修一生凝結出的寶物其內蘊含著強勁的力量。
此刻,王元仿佛站在獨木橋中,是別人把他推到了獨木橋上。只有兩個選擇,一頭是善,一頭是惡,他不知選擇哪個!
解開自身執念,卻又陷入了覺悟臨死前那一抹笑容中,不能自拔,極為混亂。王元的氣息開始混亂散發,猛的抬起頭開始厲嘯。
「啊啊啊啊!」
天地間獨有這一個聲音,可諾大個天地,此時就連那雙無情冰冷的天道之眼都不想出來看一個跳梁小丑在宣泄憤怒。
天道不公嗎,他公平!
天道公平嗎,他不平!
覺悟的死,帶給了王元極為劇烈的打擊,並不是他心有愧疚,也沒有自責,有的只是那一段徘徊在獨木橋上的掙扎選擇,選擇哪一個都將是萬劫不復。
風不揚修為高深,一眼看出了王元的古怪,略一沉吟,身子向往元飛去。但是一道漆黑光華比風不揚更快的出現在王元上方,樂裳冷笑著,沒有了覺悟的阻攔,佛門重寶非她莫屬!
「把木魚交出來。」樂裳話語帶有不容反抗的語氣,久居高位的威壓油然散發出來,壓迫王元。
王元感受著樂裳帶給他的威壓,身子一顫,一口鮮血順著嘴邊流出,他抬起頭厭惡的看了看樂裳,目光之中一片冰冷。在王元憤怒之下,逆劫之眼轉變而成,飛升劫離去後,天劫恐怖的氣息降臨!
樂裳心中一驚,莫名的危險竟然佔據了內心大半,而且這危險還是從眼前一名弱小魔修身上傳出的!樂裳不愧是大成大圓滿之境的超級高手,短短的瞬間,從那股懼怕狀態中月兌離,眼中生出了除掉一名正在成長中的危險之人想法。
頃刻間,樂裳也不去威逼王元,玉手伸出,就憑方才王元流露出的那一抹危險氣息,足夠她出手了!
輕輕的一掌,緩緩地落下,這一掌即使是風不揚想要解救都來不及了!風不揚臉色微變,有些擔憂又有些淡然,極為的矛盾。
在那一掌落在王元頭頂時,突兀的停在了那里!
空中,淡淡香氣迎風而來,空間泛起漣漪,一個身穿水綠長裙的美少婦似踏著漣漪出現!
她像是窈曳生姿地從漣漪中走出,烏黑發亮的頭發梳成了疊雲髻,層層迭迭的挽了起來,像雲朵一樣的堆在頭的右後方,每一層中間都用一兩根小小的珍珠簪固定住,然後在最頂端插了根玳瑁鳳釵。一對細長的柳葉眉下是一雙似水含情的單鳳眼,朱唇微啟,貝齒雪白。好一個眉目如畫的美人!待她走到近前,一股淡淡的幽香鑽入鼻子。
此少婦一出現,風不揚苦笑搖頭,立刻飛身上前迎接,瞬間落在美少婦面前,恭敬地抱拳拜道︰「恭迎宮主。」
風不揚本是妖道中自由之人,沒有門派沒有家族,因此對妖道中的大能少了幾分敬畏之心。可是此時,他卻恭敬地向那美少婦行禮,那麼,那美少婦的來歷必然很大!
美眸清淡的看向王元,美少婦輕抬臻首,輕聲開口說道︰「你退下吧。」聲音動听婉轉,有如百靈之音。
風不揚頓時站在美少婦身旁一側,微低著頭,極為的恭敬。
「樂裳。」美少婦親啟朱唇,不怒而威。
當美少婦出現那一刻,樂裳仿佛墜入了泥潭,任憑她怎麼催發自身修為都動彈不得。但看清那美少婦的絕美容顏時,她的心徹底涼了。
身為魔道二等門派的太上長老,樂裳是知道此少婦的來歷的!
她微微驚愕,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宮、宮主!」
另一邊,鬼道游濟安、萬獸谷夫婦皆大為震驚,忍不住開口齊聲說道︰「妖道紅粉宮宮主千玖羽!」
紅粉宮,乃妖道第一門派,與魔道滅仙宮、鬼道怨咒門、仙道兩派一門,同時稱霸于東勝神洲無數年。
「今日之事,本宮都已知曉,你們還是離開這里吧,無一、無一之事,你們都要忘掉。」千玖羽淡然道。
渡劫高手說出此話,樂裳等人沒有敢說出不的!掃了掃王元,樂裳點頭之後,身子一晃,消失在荒山之中。游濟安與萬獸谷夫婦,也都識相的苦笑離去了。
風不揚瞥了瞥王元,暗嘆道︰「宮主降臨本尊,唉,是福是禍你好自為之吧。」
在風不揚內心產生出想法時,王元抬起頭,目光之中的血芒褪去,意識漸漸的清醒。
看著那飄落在身前的身影,靜靜地看著王元,兩人四目相對,凝視了許多,誰都沒有出聲。王元腦海之中飛速的轉著,所以沒有說話,而千玖羽目光則有些輕柔。
「你我並不是第一次見面,那時,你的身外化身在與一頭上古巨龍相戰,你記起來了嗎?」千玖羽輕笑著。
王元眉頭皺起,記憶被調動,瞬間就出現一幕場景。他的第一件法寶,煉制的材料就是從那條上古巨龍上斬下的,只是斬下的有些古怪。
忽的,王元眼中閃過明亮,那時,他仿佛听到了一陣悅耳的輕笑聲,當時以為是錯覺,可……現在想來,應該是眼前這美少婦所說的相遇。
見王元釋然,千玖羽玉手平伸,星光閃閃,一尊佛像木雕出現在手中,此佛像一出現,王元目光霎時就放在美少婦的俏臉之上,直勾勾地看著!
千玖羽臉頰微紅,驀然間想起了自己此時的身份,隨即,那一抹動人的緋紅褪去,轉眼變為清冷之色。
王元心思飛速轉動,兩張同樣嬌柔的臉龐合在一起,令他神色一連轉變數次。
「本宮名為千玖羽,小羽、小羽是本宮自身道念所化的記憶。你與本宮、道念在一起的時日里,令本宮對于道念有了新的頓悟,本宮要感謝你呢。」千玖羽輕聲說道。
看著那美麗的容顏,以往的嬌蠻嬌媚已經遠去,展現在世人間的是東勝神洲大名鼎鼎的紅粉宮宮主千玖羽,與那個小羽沒有任何相同之處!
此時,王元與小羽之間的距離發生了改變,變得讓人理不清頭緒。
王元意識雖然清醒,可是那股徘徊之意久留內心,此刻更是知道了一直在身邊的小羽竟是千玖羽,他,頭也沒回,向著一個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