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廣靈當夜從沉睡中醒來,揉了揉眉心,他已經三天沒合眼了,方才坐在椅子上竟然不自覺的睡了過去。
已經是白露節氣,馬上進入隆冬,空氣也微微寒冷,門也不知何時被微冷的風吹開,徐廣靈走到門前正打算關上門時,突然直覺告訴他這個屋子內少了什麼東西。
一個機靈,徐廣靈猛的一瞥,牆壁上的那幅畫竟然消失不見了!
天。
那可是祖上傳下來的,徐家每一個人都知道那幅畫主人的名字,卻在他不留神之間沒了,這件事情要是傳出去,而且正值徐家危難重重時,族內族人就會喪失信心,心里的信仰沒了,還怎麼斗得過其余三家。
徐廣靈擔心的不止是那幅畫,還有畫背後的密室,那里是香火的傳承,徐家之人意志凝結之地,要是有什麼波折,恐怕這個族長之位都要不保。
立刻打開密室,徐廣靈急的連燈燭也沒點燃,在一片漆黑之後,前方就是昏暗的密室。
那里站著一個黑衣人!
黑衣人手中拿著的是一個靈位,此時他正在輕輕的擦拭著。
此人到底是誰!?
徐廣靈頭已經亂成團了,一個外人可以躲避徐家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護衛,還能不動聲色之間進入書房,更可怕的是他對徐家的密室似乎了如指掌!
這種人,已經超出了徐廣靈的認知範疇,江湖中人似乎也沒有這麼一號人物。
「徐廣靈,徐家發展到如何你可以滿意,掌管夕暮城?或者是沐冰城?或者是統領凡人,建立國度?我都可以滿足你。」那個黑衣人淡淡地說。
徐廣靈心頭猛地被這幾句話錘擊,徐家現在的實力,就連夕暮城的地位都不保了,他已經著手安排優異的族人潛逃出夕暮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對于這種神乎其神的人,徐廣靈腦海中立刻涌出幾個不敢想象的字眼「上仙」,也只有上仙才能說出此等的話。
徐廣靈艱難地蠕動喉嚨,他先是恭敬地一拜,說︰「前輩,請您把我徐家之人的靈位放回。」說完這句話,徐廣靈背後都被汗水浸濕,心髒 的跳。
黑衣人抬起頭,冷意漸漸的襲上徐廣靈的心頭,他頓感墜入冰窖,全身發抖,牙齒打顫。
「前輩!」徐廣靈咬著牙又說了一句。
黑衣人並沒有說話,收回目光,輕輕的把靈位放回去,最後看了一眼才說︰「方才的話你還沒有回答。」
徐廣靈以敏銳的族長遠見,頓時就知道這是一場造化,而且是可以讓徐家起死回生的造化,雖然不清楚這位上仙與那位老祖有何關系,但徐廣靈以自身的凡人間的閱歷,從那雙眼神之中看出了霸道之意,似乎他只要輕輕說出幾個字,這位上仙就會去為他辦到。
但徐廣靈也不是急功近利之人,他轉眼想了一想,便咬牙說道︰「晚輩懇請前輩把夕暮城其余三家族驅趕出此城!」
王元眼中閃過精芒,直看的徐廣靈心里發毛,他的小算盤都被王元洞徹。
能成為一族之長,狠心是必須有的,徐廣靈說趕出夕暮城,這就是語言的藝術,實則是在說直接抹殺掉。
而他也沒有選擇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什麼建立國度,對于徐家來說,沒有仙人坐鎮,很快就會覆滅。
「好,我當應你。」王元當場允諾,但話鋒一轉︰「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是。」徐廣靈點頭答道,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東西被前輩看上了。
王元看了看密室內的所有靈位,輕聲說︰「徐家子弟,要以守護這些靈位為第一位,若是這些靈位有什麼差池,現在什麼地位,我就把你打回什麼地位。」
話語雖然說得很輕,但那若隱若現的狂霸之氣還是令徐廣靈為之一震,本來守護靈位就很重要,也是每一位族人要以生命去捍衛的事情,當即,徐廣靈屈膝跪下,向王元拜了三拜。
王元受了這三拜,理當如此,也可以說,他也算得上是徐廣靈的長輩。
當徐廣靈抬起頭時,王元已經離開密室了,那幅畫,他默默地收下了。
……
第二日,徐廣靈的書房被下人敲響,徐廣靈一夜又未睡,現在想起來有些後怕,怕的是被人家擺了一道可怎麼辦。
但是當打開門,下人稟告了夕暮城昨夜里發生的一件震撼的事情之後,徐廣靈竟然傻笑著坐在了地上。
一夜之間,夕暮城另外三大家族,飛灰湮滅,一個人都沒剩下,即使是圈養的狗啊、貓啊都一起消失,人間蒸發。
徐家家主徐廣靈帶領著族人立刻接收其余三家麾下掌管的買賣和地盤,一時間,夕暮城來了次大換血,最弱的徐家竟然統領了夕暮城。
各種謠言都傳出來了,有人說徐家的一名女族人,受到了上仙的青睞,一夜間收拾掉三大家族;還有的說是徐家的底牌,動用了隱藏起來的仙人,血洗三大家族。
當王元離開時,在九疑鼎內抓出一名拜仙派的弟子,這名弟子修為已經達到了結丹大圓滿,名字叫燕四。
派遣燕四隱藏在徐家,守護徐家世世代代族人,王元也給了燕四一場造化,讓他安然突破元嬰期。
另一邊,沐冰城中,「有一居」開張,打著數百年流轉下來的手藝旗號,吸引了不少人前來品嘗招牌菜。
這些「冰風展翅」是王元揮手之間制作出來的,足夠應付到他尋找到想要坐鎮于「有一居」的修士為止,畢竟王元求的是安寧,他也不想以修為去強行收一些修士前來。
開張當天,食客們紛紛叫好,口碑一傳十十傳百,傳到了一些隱藏修為化成凡人的修士前來。
他們立刻品嘗出「冰風展翅」的不俗,入口竟然化為陣陣靈力,有些修士非常有心機,知道這是不可多得的機會,當下提筆為「有一居」留下了字跡,隨後就有修士開始趨炎附勢,修士的筆跡掛滿了酒樓各處。
沐冰城內的其他酒樓就有些坐不住了,暗中也派出手下前來找晦氣,但卻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最後,其余的酒樓也知道這個新崛起的「有一居」不好惹。
夜晚,酒樓依舊賓客滿至,說說笑笑此起彼伏。
這時「有一居」外佇立著一中年人與一青春少女,男的身穿華服,腰佩呈祥,臉龐堅毅,嘴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他身邊的少女緊緊抱著中年人的手臂,明眸大眼看著「有一居」,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父王,我們就在這里坐一坐吧,你看里面人那麼多,肯定很好吃的。」少女搖了搖中年人的手臂,撒嬌道。
中年人咳嗽幾聲,低聲說︰「小囡囡,爹爹不是說過,在外面不要父王父王的叫,被百姓們听見了會引起沒必要的麻煩,知道了嗎?」
少女吐了吐小舌頭,嬌俏的模樣極為的惹人喜愛,連忙拉著中年人的手臂走進了「有一居」內。
「有一居」面積擴大了一倍,即使食客聞名而來,可依舊有空余的座位。
小二上前為中年人和少女迎到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小二麻利的為二人推薦本店有名的菜肴,當然招牌菜也在其中。
少女越來越驚喜,小二說什麼,她就點頭要什麼,一副我要嘗個遍的表情。
中年人只是苦笑的搖頭,並沒有打斷少女,而是觀察起了酒樓。
小二離開後,少女看到自己的父王竟然出神的向外看去,好奇地問︰「爹爹,你在看什麼?」
「呵呵,你們兄弟姐妹們當中,就當屬你最機靈,爹爹今天就告訴你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即使是你的母後都不知道。」
少女聞言,眼楮立刻瞪大,雙手杵著下巴認真的聆听。
「爹爹當年就是從沐冰城走出,一步一步爬起來,有了自己的兄弟,結交了不少朋友,就開始打拼天下。這一打就是整整三十五年啊,現在想起來,回到沐冰城才知道這里是爹爹記憶中最深刻的。」
少女小嘴微張,原來爹爹的老家竟然是沐冰城。
「有一居」上菜的速度極快,少頃之後,大小盤子就端了上來,少女大喜,一邊給爹爹夾菜,一邊自己品嘗,不時贊聲好吃。
中年人微微笑了起來,拿起酒瓶就要倒一杯酒,卻被少女奪了過去︰「爹爹,母後說過不許你喝酒了。」
「就喝一杯,一杯怎麼樣?讓爹爹解解悶。」中年人哪還有一朝之主的樣子,笑呵呵的對少女說。
少女狡黠的一笑,答應了爹爹的請求,中年人為自己滿上一杯,細細的聞了一口,然後贊嘆不已,隨即仰頭就喝了下去。
外面,一輪明月掛在星河當中,閃爍著動人的光芒。
中年人剛喝下一杯酒,臉色就紅了起來,他忽然抬起頭看著夜色,輕聲道︰「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少女並不知道他的父王,這兩句話中包含著什麼樣的思鄉之意,只有坐在家鄉,抬頭看到明月,才清楚的明白家鄉對于游子來說是多麼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