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完顏玉生？」欒樛有些疑惑，旋爾冷笑道︰「宗主讓我眼巴巴地跑到歷城來，難道是想讓我從這里渡河，然後跑到大金的都城中都去？如果這樣，我還不如在青州渡河呢，那里是我的地盤，也方便得多！」
「誰說讓你跑到中都去？」懷仁和尚同樣冷笑道︰「這完顏玉生現在已經到了歷城！只要把他干掉，大金便有了南下的借口，即刻就會發兵。而且完顏玉生一死，主和派鐵定失勢，只第三子完顏玉都即位，那還不殺個尸山血海？」說到這里，懷仁竟然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
「你說的是真的？」欒樛有些吃驚，不但是他，連宋錚也嚇了一跳，這完顏玉生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來大齊？要知道，大金與大齊這些年雖然沒有大打出手，但關系一直不佳，即便是來往使節也不多，而且還是低層次的使者。至于皇家宗室人員，從未踏入對方土地半步。現在這懷仁竟然說，大金皇位的有力競爭者，第六子完顏玉生來了歷城，怎能不令人吃驚！
果然，欒樛在吃驚過後，連忙道，「你不是在說笑吧？」
「說笑？」懷仁不屑地道，「這事是宗主參與其中，並著力促成的，那還有假？再說，我就是餃著完顏玉生的蹤跡一路追來的，並剛剛得知其落腳之處。我之所以今晚晚了近半個時辰才來這里，就是確定此事去了！」
「我知道宗主現在就在中都，不過，我倒真沒想到他一個出家人的身份，還能參與到大金的爭位之戰中。」欒樛將信將疑，「可完顏玉生為何會來歷城呢？」
「其中原因頗為復雜，我也不太清楚。」懷仁和尚道︰「今年四五月間，完顏雍老兒曾因承受不住主戰派的壓力，秘令各地加緊練兵，並收集戰略物資，準備入冬黃河冰封之時南下。不過，在六月中旬，中都剛剛入暑，完顏雍便大病一場，後雖痊愈，但身體每況愈下，已離大去之日不遠矣。有了主上危病的借口，朝廷主和派又重新抬頭，戰和兩派又恢復到相持局面。在此情況下，完顏雍雖然沒收回戰備秘令，但朝廷內有關戰和的朝爭不斷。這老頭快完蛋了，卻糾結于戰和兩派的局面，以致遲遲不能立儲。因為不管是立第三子還是第六子，都會使得一方勢力徹底佔據上風。」
懷仁接著道︰「這老頭一輩子羨慕我漢人文化，不願意揮兵南下，卻又迫于主戰派壓力，不得不時常派兵騷擾大齊。這第六子完顏玉生也是如此，他母親韋妃為漢人，本人也從小飽讀諸子百家之詩書，深得完顏雍的疼愛。不過，第三子完顏玉都之母為大金皇後，舅家為溫迪罕氏。你也知道，溫迪罕為完顏十二部以外最大的部族，這個部族也是最急于南下求戰的。正因如此，雖然完顏雍老頭有心立第六子，卻也不敢貿然行事！」
懷仁和尚的話也勾起了欒樛的興趣，「既然現在完顏雍老狗快完蛋了，那完顏玉都和完顏玉生兩條小狗，為了大位，還不都守在老狗身邊？那完顏玉生為何竟然敢來大齊呢？」
「這事我真的不清楚，」懷仁和尚道，「我奉宗主之命離開柏林寺，八月中秋前夕趕到了中都，第二天宗主便告知我，完顏玉生已經離開中都，喬裝化名，南下大齊。宗主讓我仍作行腳僧人，暗自跟隨，看看他們跟何人接觸。完顏玉生一行人中有高手，我不敢離他們太近，只是遠遠地綴著，誰知這完顏玉生小混蛋竟突然改走海路，讓我失了蹤跡。幸虧宗主早有準備，他曾囑我，萬一跟蹤不及，可以到歷城守株待兔。我輾轉來到歷城後，在靈岩寺掛單，讓我們律一宗的人四處打听，按圖索驥，今天早上終于發現了他們的蹤跡。所以，我命人給你送去消息，約你今晚在此處相見，就是為了和你詳談此事。」
「詳談？」欒樛道︰「這有什麼好談的，直接干掉就是了！」
「直接干掉？」懷仁和尚冷笑道︰「你說得倒輕松。你知道我是如何發現他們蹤跡的嗎？就是因為本宗一名幫眾昨夜失蹤了，到現在也不知死活。按說這名幫眾今天早上應該有消息報告，由于連人也不見蹤影，這才被另外幫眾發現失蹤之事，並報于我。我到他負責的區域查探，這才發現那里被秘密守衛著，連我也差點中招。我不得不另外派人喬裝前去打探，這才有了確切的消息。除此以外，完顏玉生一行人中也有數名高手，豈是那麼容易就干掉的？」
欒樛道︰「說到高手，律一宗實力不俗，應該不難派出幾個來此，宗主又為何大費周折，調欒某人輾轉來到歷城呢？而且還要以參加大比的名義來此，你不會不知道吧？」
「宗主心思，豈是你我能猜透的？」懷仁和尚朝北方抱了一下拳，「不過，臨來前宗主倒是提醒過我，這完顏玉生很可能會出現在武院大比之時。至于為何要調你來，還不是因為你極度仇恨大金，加之你本身又在軍中，事後自然要安全得多。」
「果真如此嗎？」欒樛冷笑道︰「我加入律一宗之事，恐怕除了宗主和你之外，沒有人知道吧？所以即便事情敗露，也懷疑不到律一宗頭上。或者說即使是我真的干掉了完顏玉生，說不定也會被某些人殺人滅口！」
「這是什麼話？！」懷仁厲聲道，「我提醒你一句，不要忘了當初是誰，在大金時瀕臨絕境，是宗主將他救出來的！」
懷仁此言一出，欒樛便沉默起來。懷仁緩了一下口氣道，「宗主知道，你這幾年為了本宗立下了不少功勞。只要這次你能完成任務，就算報了恩，宗主或能允許你月兌離本宗。實話告訴你，讓你出手不過是預備的手段。你可知道，這一次，想要完顏玉生命的人可是不少，不但有完顏玉都方面派出的殺手，還有大齊這邊的人馬。而且，由于有人故意散播這一消息，西夏和蜀國那邊的人也很感興趣，據說北邊的蒙古人也有可能參與進來。興許不用你出手，完顏玉生早就完蛋了。到時候你就安心回青州，靜等大金與大齊開戰吧！
欒樛長吐一口氣，問道︰「這完顏玉生到底在哪里？」
盡管四周黑乎乎的，什麼也沒看不到，懷仁和尚還是向四周瞅了瞅，壓低聲音道︰「四化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