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早飯,宋錚卻沒急著去訓練場,而是坐在那里,默運春陽秘譜,閉目養神。茗兒卻有些著急,她知道宋錚為大比做了許多準備,一心想要奪冠的。可眼下宋錚卻如老僧入定般,竟然一點也不著急。她連忙催促宋錚,宋錚睜眼笑道,「慌什麼?嗯,你去一趟也好!」說著,對著茗兒耳語了一番。
茗兒先是一驚,接著卻笑了起來,「你可是壞透了!」說罷,茗兒便跑了出去。
厲紅娘在旁邊好奇,「臭小子,你又冒啥壞水呢?」
「姐姐如果親我一下,我說不定會告訴你!」
「討打!」厲紅娘上前,揮手就要拍下去。
宋錚卻不躲閃,一副甘之如飴的模樣。
厲紅娘哼了一聲,那巴掌離著宋錚半尺遠的時候,卻停了下來,「昨晚你立了大功,這次就饒了你,下次再口無遮攔,看我撕了你的嘴!」厲紅娘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
真的會撕宋錚的嘴嗎?厲紅娘心里也沒底。好像這小子調戲過自己好幾次了,自己也沒拿他怎麼樣。
宋錚卻將頭抬起來,鼻子嗅了嗅,仿佛迷醉于香風之中。
厲紅娘再也忍不住,狠狠地在他頭上敲了一個暴栗!
「死性不改!哼!」說罷,厲紅娘便走了出去。昨晚形勢危急,死傷慘重,她還有一大堆事要忙。比如,勸完顏兄妹和章宗老老實實呆在屋里,不要來打擾宋錚。
隨著時間的推移,大訓練場上的聲音隱隱傳來,人聲鼎沸。宋錚瞅了瞅時辰,喃喃道,「差不多了,該走了。」說罷,慢悠悠地踱出了門。
大訓練場上,齊州與濰州已經開始。齊州隊在楊動和辛羽的帶領下,已經佔據了上風。欒樛站在青州隊一側,心思卻不在賽場上,他不停地瞄著密州武院的隊伍,卻沒發現宋錚的身影。密州隊員們都交頭接耳,一副沒有主心骨的樣子。
欒樛心中納悶兒,難道宋小郎昨天夜里被干掉了?想想也差不多。木玉與三個黑衣人聯手,對付宋錚兩人,鐵定能夠拿下。再說,黑衣人還有弓弩呢,就算那個牛鼻子老道幫助宋錚,他也難以逃命。只是不知道這小子是怎麼想的,居然還讓他的同伙冒充完顏玉生,那不是找死嗎?
昨夜,欒樛回去後,有些捉模不透。不過,他已經下定決心,今天的賽場上,如果宋錚出現,就讓邢霸等人合起伙來,把他往死里打,最起碼打個半身不遂,讓其知道做「漢奸」的下場。為此,今天一大早,欒樛還特意將戰術安排了一番,安排了五名刀手和五名槍手一擁而上圍攻宋錚,美其名曰「擒賊先擒王!」
欒樛正在尋思的時候,見一個丫環打扮的人急匆匆地跑過來,臉現悲色。她來到楊仝身邊,低聲說著什麼。楊仝先是瞪大了眼,接著臉也陰了下來。
宋錚昨晚死了?欒樛心里一驚,心里有些失落。也有些可惜,這宋小郎年紀輕輕,武藝不凡,自己還是挺欣賞的,不然的話,入武院之初青州與密州沖突時,也不會放他一馬。他只有十四歲,也許是一時誤入歧途,才做出了「漢奸」行徑。
判斷宋錚可能已死的欒樛,感覺意興闌珊。
場上的比賽結束了。齊州隊充分發揮出了狀元隊伍的實力,最終將隊旗插在濰州隊的本點上。
听到場上的百戶喝道,「青州隊、密州隊,上場!」欒樛仍然沒看到宋錚的身影,不禁搖了搖頭。這時,青州隊臨將吳定昆跑了過來,「欒教習,對方臨將沒來,你看咱們的戰術是不是……?」
欒樛有些喪氣地道,「你自己看著辦吧。」
吳定昆一喜,上一場,青州隊用二十五名盾牌手沖鋒,一下子將徐州隊沖垮了,對方毫無還手之力。戰術雖然簡單,卻極為有效,幾乎不用人指揮,自己也省了不少工夫。現在密州隊的宋小郎居然沒來,那就還用盾牌戰術,把有些心神不定的密州隊員全都撞出場去,一個沖鋒定乾坤。
吳定昆帶領著隊伍來到場中。密州隊員們沒等到宋錚,楊仝則陰著臉,安排一名替補上場,陸弘當臨將。
當了「官」的陸弘卻瞪著眼,「楊大哥,宋小郎不來,這比賽怎麼打?」
楊仝則在他耳邊輕聲耳語,「別沉不住氣,一會兒還要作出悲痛的樣子,帶著隊員在場下慢慢準備,不要急著上場比賽。」說罷,楊仝還大聲道,「就按昨天咱商量的那個戰術!大家齊心協力,一定要打好!」
又要演戲?陸弘心里直樂,臉上卻非常嚴肅。這廝也是有那麼幾分天賦的。
密州隊無精打彩地來到場上,陸弘出列與吳定昆猜邊。結果,陸弘這次運氣不錯,猜到了上風位的北側。
吳定昆對青州隊極為自信,對下風位不以為意。吩咐隊員們迅速準備好,早早地站在了場上。隊形和上次一樣,前排十五名盾牌手,第二排五名盾牌手,第三排五名長槍手,吳定昆執旗站在最後。隊容之整齊,士氣之高,觀眾都暗自堅大拇指。
就在密州隊員慢騰騰地在場地北端準備時,一道身影從圍觀的群眾中躥了出來,連維持秩序的兵卒也阻攔不及。欒樛瞥見那個身影後,當即色變。那不是宋錚又是誰?
原來,宋錚晃出據點後,繞了大半個圈,從觀眾後面的樹林里鑽出來,進了人群。他見青州隊托大,早早上場,便極快地躥了出來。
只要來到場上,便不準下去,這是章程明文規定的。否則,場上還不亂了套?宋錚正是算準了這一點,讓欒樛針對他的戰術撲了空。
「來者何人?」主持比賽的百戶厲聲喝問。
「在下宋錚,密州隊臨將,因有要事來晚了一些,還請大人原諒則個!」少年彬彬有禮。
「臨將?」百戶大人望著眼前的少年,沒錯,是上一場比賽時密州隊的臨將,猜邊時,自己還以為密州隊臨將換人了呢。可三年大比,從未出現過正牌臨將來晚的情況啊!
這時,青州隊另一名教習魏大通在場外高叫起來,「章程規定,各隊臨將上場猜邊,這人既然來晚了,就不能上場!」
宋錚瞪了他一眼,魏大通嚇得一哆嗦。被宋錚打得瑣骨下面現在還痛呢,他下意識地向欒樛身邊移了一步。
宋錚這才笑著說,「百戶大人,章程有沒有規定,猜邊後不能再換臨將呢?」
「這倒沒有,可是……」百戶還在猶豫,後方點將台上的辛棄疾卻道,「下不為例,快去吧!」
「謝謝辛大人,謝謝百戶大人。」這廝禮貌周全,連一向苛責的百戶也對他心生好感。
密州隊員見宋錚來到,立即精神煥發。然而,宋錚卻一改廝文模樣,冷著臉道,「你們這群兔崽子!我不來,你們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快他媽的拿出點精氣神來!」
眾人嚇得一哆嗦,連忙挺胸抬頭。
辛棄疾在台上連連點頭,兒子辛羽對宋小郎贊不絕口,果然有些道理。這宋小郎在上一場就表現不俗,如今看他帶兵,也深合為將之道。
辛棄疾文武雙全,既是詩詞大家,也是一名武力非凡的戰將。兒子辛羽也堪為將,文才也不錯,辛棄疾對此十分欣慰。不過,听林羽說,這宋小郎為密州文院頭名秀才,文才不必說;在武力方面,辛羽也自嘆不如。這倒有些奇了,一代大儒宋玨,如何能教出一個能為將的兒子來?
正是因為對宋錚好奇,再加上宋錚鑽章程的空子,鑽得也算合理,辛棄疾這才拍板讓宋錚上場。
不過,令辛棄疾驚奇的是,宋錚竟然一個盾牌兵也沒派,十名弓箭手,十名棍手,八名長槍手出現在場上。
場下還有三人還在準備,引起了辛棄疾的興趣。
其一便是本來要執旗的臨將宋錚,也選了一根木棍。一般來說,臨將執旗,不會選兵器。這倒不是不允許,而是因為旗桿比較重,臨將沒有精力再用兵器了,宋錚卻偏偏選了。
其二是另外兩人都選了棍,卻將棍交給一人使用。
其三是,宋錚竟然拔出匕首來,在兩根棍子三分之二處挖了兩個洞,將從兩名長槍手那里截下來的兩段木棍塞進去。做成了一個怪東西。之後,宋錚還將這個怪東西綁在一名隊員的腳上。等這人站起來,觀眾們這才明白,這不是高蹺嗎?
百戶大人又迷糊了,將章程在腦子里過了一遍,也沒想到宋錚等人違反章程的地方。比賽時,木質兵器經常出現毀壞的狀況,比賽者也經常手持半截的刀或者槍戰斗,像這種自毀兵器做高蹺的狀況,還真沒見過。
「他身藏利刃上場,圖謀不軌!」魏大通又叫了起來。旁邊的欒樛卻拍了他一下,魏大通然醒悟。喊早了,人家還場下準備呢。
百戶也要開口提醒,卻見宋錚將魚腸劍一拋,交給了身後的一名替補隊員,然後和「高翹手」上了場。另一名連棍也沒有的隊員也上去了,替宋錚抗旗︰這人自然又是苦命的陸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