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你從哪里又弄來五百兩銀子?」茗兒接過宋錚遞過來的一千兩銀票,好奇地問道。
時間已經是中午時分,宋錚回到家不久,便有一個人前來拜訪。來人介紹自己是董府的家丁,奉了董明岩之命,前來送還先前借走的500兩銀子。宋錚賞給他一兩銀子,打發他離開,接著便興沖沖地把茗兒招進自己房間,親手把銀票招給他。
宋錚笑道,「我出去打了一架,就賺了五百兩,怎麼樣?你夫君厲害吧?」
「沒正形!」茗兒臉蛋一紅,嗔怪地瞪了宋錚一眼,「快從實招來!」
宋錚呵呵一笑,將與韓奎比斗的事說了一遍。接著道,「那董明岩倒是知趣,我多瞅了他兩眼,他就乖乖給我把銀子送來了……」
茗兒也笑道,「那是怕你把爭斗的實情說出去呢。」
「這就是小人的好處。以己之心,度人之月復。可他不知道,就是為了韓奎,我也不能把這事說出去。」宋錚搖頭嘆道,「韓奎會大曳直拳,想來是大帥韓忠傳給他的。不過,他習練不太得法,最後幾式應該沒模到竅門。不過,這小子是個人物,以後當有借重之處。」
「小郎,你如此放過韓奎,那楊動知道了,會不會惱?」
「韓奎還是很厲害的,楊動也沒有把握確信我能贏,否則也不會叮囑我小心了。韓奎和董明岩肯定不會說,我自然也不會說了。這里面的事關系復雜,我初到江寧,必須盡量地多交朋友。韓奎這個人和董明岩不同,還有慕伯約,都是可以爭取一下的。江寧城的形勢如此復雜,說不定以後會用到誰,現在就算廣布善緣吧。」
「那黃岳也是如此吧?」
宋錚點了點頭,「黃岳那邊,有讓我跟著他們的意思。不過,這不急,我先把武比的事忙活完了,再徐徐圖之。」
「小郎,雖然你剛到江寧,卻找出這麼多頭緒,也算是好本事呢!」茗兒不吝贊揚。
「差得遠,我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站穩腳跟兒。」宋錚道,「我現在有個初步的規劃。首先就是考中武進士,那就有了一定的資本和名氣。我不能總打著父親的旗號。這是首要一步。第二步就是通過徐明軒、董明岩、韓奎等人,和京城里這些貴公子們交往,打響自己的名頭。第三步就是通過韋不周韋先生,在江寧輿論圈佔有一席之地。父親雖然是大儒,但不喜與人交往,一心只做學問。比起韋不周這種江寧宿儒來,還要差得多。韋先生對我也非常欣賞,只要應對得當,我應該能獲得比較高的風評。只有走到這一步,才算站穩腳根。以後才能談報仇的事兒。」
茗兒靜靜地望著宋錚,心里十分感慨。宋錚就如同一個下棋高手一般,做著規劃。
「接下來怎麼發展,其實我心里也沒底。不過,黃嵩是殺死我祖父和高大夫的直接凶手,一定要先鏟除的。我之所以和黃岳勾勾搭搭,就是為了先挑起他們兄弟的內斗。能把黃嵩弄死最好,弄不死,也要讓黃家元氣大傷。茗兒,四年前的約定,我一直記著呢。」
茗兒用力地點了點頭,「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一直在努力著。若不是為了得到逄檜的信任,你也不用跑到大金中都去,還在那里耽擱了一年。」茗兒說著話,走到宋錚身邊,緊緊抱住宋錚的腰,將頭枕在他的肩膀上,「小郎,你放心,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我都相信你。」
宋錚長吁一口氣,自己所有這些想法,唯有對茗兒一人能說一說。別人,哪怕是陸嬙、厲紅娘都不能說的。自己與黃岳玩曖昧,就怕茗兒誤會。現在看茗兒如此懂事,他也就放了心。
他模著茗兒的頭發道,「黃元度那邊,黃岳是個契機。逄檜這邊,現在還沒有什麼頭緒。不過,英大哥曾經透露過,我要是考中武進士,就有一個所謂的‘天大的好處’等著我。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但估計與逄檜有關。我在大金中都的事兒,逄檜肯定心中有底。只是我不知道他會如何使用我。」
宋錚嘆道,「咱們現在的力量太弱小,必須游走在各方勢力之間,壯大自己的同時,尋機報仇。這是一個長久的過程。我們現在的層面,還是太低了。只能像棋子一樣,被人擺來擺去。一個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凡事都要費盡心力,步步為營,也是步步驚心!」
「小郎,你行的,我知道,你一定行的!」茗兒抱得更緊了,「我們從一個小山村起步,走到現在,你看看,我們都贏得了什麼?你是大齊國頭一份的文武雙舉人,還有潛力無比的匯通商貿行,家里還埋著一部分魯王秘藏。我們都成了皇城司的人,你還是班頭,能被奸賊逄檜常識。現在剛至江寧,你就打開了局面。路雖然長,但我們都看到了希望。」
宋錚嘆了一口氣,如果他是一個人,情願去當個自由自在的大盜,不用像現在這樣,每天殫精竭慮,一門兒心思地考慮如何發展,如何早日成功。可他有了牽掛,有父母,也有茗兒、厲紅娘、嬙兒、瑟兒等紅顏知己。這讓他情不自禁地融入到現在這個社會會,承擔起自己應該承擔的角色。前世的大盜生活,已經許久沒有出現在自己的夢里,只有疲倦至極的時候,才會偶爾想一想。他現在只希望了結心事後,帶著自己的這些女人離開,歸隱山林也好,浪跡江湖也罷,做個逍遙的活神仙。
只是,宋錚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等到這樣的生活。自從四年前,十一歲的他與茗兒、宋瑜約定開始,他便把全部的心力投入到復仇大業中。為此刻苦讀書、勤練武功,與人文斗武斗,絞盡腦汁。能與自己分享這一切的,只有茗兒,只有懷中這個落泊公主。
感嘆一番後,宋錚忽道,「茗兒,三叔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我听冬兒說,三叔來過一次。就在宋先生來江寧後不久,有一天晚上,一個人前來拜訪宋先生,宋先生稱他老三。冬兒曾前去上茶,給我描述了一下那人的相貌,我猜是三叔,其他的情況卻不知道。」
「我和三叔也很長時間沒聯系了。我上大金之前給他寫過一封信,托胡強找人轉交給他。由于那時他還未大比,此前數度通信,都是留的一家客棧的地址。一年多了,三叔考中了進士,不可能一直住在客棧中。只是不知道他現在是何官職,在什麼地方居住。有時間我問問父親,他應該知道的。唉,這事還是等過了武舉的大比再說吧。」
「三叔為人聰明的緊,書讀得好,做事情也圓通。應該能給我們一個驚喜的。」茗兒喃喃道,「另外,二姑女乃女乃那邊有更確切的消息。」
「二姑這個人,不像父親那麼死板,也知道疼人,她和二叔之間,關系應該比較好的。」宋錚笑道,「父親這一輩,兄妹四個,三個在江寧,只是不知道四叔哪里去了。唉,宋府的人,也就小四和小萍,知道有三叔和四叔這兩個人。還有在家里的小姨女乃女乃,這麼長時間沒見她,我還有點想她,她對我倒是真好呢。」
「小姨女乃女乃吃齋念佛,身子好著呢。那個叫嚴玉娘丫環,被小姨女乃女乃許給了老家那個會做木匠活的二黑。這兩口子對小姨女乃女乃都很尊敬,里里外外都撐了起來。日子過得挺美滿的。如果這邊的事都了結了,我想回到宋家莊去住,那個地方呆了這麼多年,我忘不了呢。」幻想著報仇後的生活,茗兒滿臉期待。
「說起我們宋家,我還真有一件事要問你。祖父從軍中退役後,一直居住在宋家莊,為何把二姑嫁到江寧來?方金貴之父是不是當年的錘衛?」
「這事我听義父說起過。」茗兒回道,「宋爺爺雖然離軍既久,卻是個念舊的人。不然的話,也不會收留我和義父了。據義父說,宋爺爺當年是棍衛,與錘衛方達非常要好。兩人曾經開玩笑說,如果有了兒女,就做親家。宋爺爺離開軍中兩年後,方達也因一次受傷,廢了一只手,所以也退出了軍中。方達本來就是江寧人,家境也不錯。回到江寧後,便繼承了家里的鋪子,娶了親。後來,方達有了兒子方金貴後,就派人到宋家莊去。那時候,正巧你二姑宋環剛剛出生。雙方便定下了這門親事。當時還說,如果雙方再有兒女,還做親家。後來,方達又生了兩個兒子,你們宋家也有了三叔和四叔。那自然無法再接著當親家了。」
「那麼方達後來和大帥府有什麼聯系沒有?」
茗兒搖頭道,「義父沒有告訴我,好像沒有什麼聯系了吧。你知道,義父當時在宮中那個位置,事情極多,這種小事應該不會到他那里。宋爺爺好像也沒告訴他這些。」
宋錚默然。方金貴不過是江寧府的一名小司庫,官級太小,對以後幫不上什麼忙。至于那個傻愣愣的表哥方定平,更是個白吃貨。想到這里,宋錚不禁暗自苦笑,自己這是怎麼了?這可是與宋府最近的親戚,自己卻考慮如何從人家身上找好處,簡直不當人子了。
與茗兒溫存了片刻,茗兒便主動出去了。兩天後的考察可是一大關,宋錚自然要看看兵書之類的,以備考察。
從下午到晚上,宋錚細細地翻閱著兵書,《孫子兵法》、《吳子》、《太白陰經》之類的兵書,還找出《資治通鑒》上的戰爭案例,認真體會著。
第二天快到中午時分,宋錚正在背書,虎子突然回到宋府,報告說,「狂駝」李元震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