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宋錚,叩見榮國公!見過不周先生!」宋錚一揖到底,向著面前的兩位老人行禮。宋錚沒想到,來到榮國公府,竟然會見到當世大儒韋不周。
「狀元郎免禮!」峨冠博帶的逄通呵呵一笑,伸手攙起宋錚,轉頭笑道,「韋公,先前你曾說在歷陽城遇一奇人,年少多知,明理而通天下。當日我問你,你還不說。今日見到狀元郎,尚何言哉?」
韋不周笑道,「你堂堂國公,怎可與在下一腐儒一般見識?」
宋錚見韋不周說話隨意,便知他與逄通關系極好,只是不知道兩人為何談起自己。不過,今日的逄通與當日在武院初見時不同,胖乎乎的臉上滿面笑容,甚是和藹,使人如沐春風。
逄通搖頭一笑,「你這麼一說,倒是老夫的不是了?」
「在下豈敢啊!」韋不周施了一禮。惹得逄通沒有辦法,只有把宋錚領到座位上。宋錚自然誠惶誠恐,從身後摘下兩個卷軸,遞上前,「國公爺,家父听聞在下前來拜訪,故寫了一幅字,托在下敬獻給國公爺。小子不才,也獻丑寫了一幅,還望國公爺指正?」拿宋玨的字兒當敲門磚,宋錚早就百試不爽。誰讓他老子現在名氣大呢。
「哦?西山先生的字,快快打開。」
韋不周上前,與宋錚先將宋玨的字打開。上面是一句古言︰「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
「西山先生謬贊了,老夫哪是什麼老當益壯,分明是老而不死啊。」逄通一邊品味著書法,一邊笑道,「韋公請看,這西山先生的字如何?」
「筆法瘦硬,行筆嚴謹有度。僅以此字,便知其為人方正。外面的那些傳言,不攻自破。」韋不周雖然與宋玨在學問上不對付,卻知宋玨在品行方面不曾有虧。這兩年被黃元度召進江寧城的儒師,莫不借勢買宅置地,結交權貴。惟有宋玨,始終甘守一隅,即便是于他有知遇之恩的黃元度,來往也不密切。另外,宋玨在文院教導學生,同樣盡職盡責,風評極佳。這使得外界一些詆毀宋玨清譽之說,慢慢熄了下去。
「家父如聞先生之言,必定心中快慰!」
「我只是就事論事爾。如果老夫遇到令尊,定會辯論上一通,這快慰二字,恐怕談不上嘍!」韋不周一手捋著胡子,仿佛有所嘆。
宋錚知道他是性情中人,也不以為異,轉頭道,「國公爺,小子也為您寫了一幅,你幫著指正一下。」
「久聞狀元郎文武全才,來,讓我看看狀元郎的筆力如何?」
宋錚方一展開,韋不周迅速掃了一眼後,便大聲念了起來,「人生七十一瞬馳,鼓角崢嶸猶夢痴。古稀雙慶尚值半,萬丈霞光正壯時。」剛剛念完,韋不周便擊節叫好,「好一個‘萬丈霞光正壯時’!國公爺,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小郎此言,寄意頗深啊!」
逄通瞥了韋不周一眼,轉而笑道,「狀元郎這詩看著提氣。不過老夫垂垂老矣,即便是身體康健,也不過是‘霞光’罷了。現在只想做個在朝的田家翁,鼓角遠去,連夢也夢不得嘍!」
韋不周愣了一下,也笑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咱們老嘍,不像小郎,風華正茂,羨煞我等!」
宋錚將這一幕看在眼里,隨即應道,「國公爺和不周先生,均是國之股肱。小子獻詩,是希望二位雅賢能古稀雙慶,那便是大齊之福了。」
逄通哈哈一笑,「人生七十古來稀,若得古稀雙慶,豈不是一百四十歲,那我和韋公,倒真成了老怪物了!」
「小子不敢!」宋錚佯作道歉。
韋不周拍了一下宋錚的肩膀,「小郎是灑月兌之人,只是還有些拘謹。莫要如此,國公爺一向提攜英才。你這首詩,可是讓人心懷大慰啊!你是年輕人,正當銳意鼎新,加之行事不凡,定是前途無量!」
得韋不周如此贊譽,宋錚雖有些激動,心下卻暗自嘀咕,韋不周的話,好像意有所指啊。他不禁抬頭看了看韋不周。韋不周卻指著字對逄通道,「國公爺請看,小郎這字寫得如何?」
「清麗圓潤,外圓內剛,詩意古法,暗含筋骨。著實不錯啊!」逄通伸出脖子,仔細觀看宋錚的用筆,連連贊嘆。宋錚的字,從小受到過宋玨的嚴厲訓練,筆法原來也是瘦硬的。只是他前世極喜趙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