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貝接著說道,那個年輕人給余福寫了一個地址,而且在余福行事前,會把其妻兒接到這個地址去。97小說網
宋錚皺了一下眉頭,「那個年輕人怎會這麼容易就留下自己的筆跡?」
小貝笑道,「這自然是余福多了個心眼。那個地址比較難寫,再加上那個年輕人江南口音頗重,所以余福便裝作听不明白。那個年輕人說了好幾遍,見余福仍然糊里糊涂,索性寫了下來。」
宋錚笑道,「這張紙條現在落到咱們手中了吧?」
「那還用說,余福也擔心對方卸磨殺驢,所以想在手里留個抓手,這個紙條便是很好的證據。」
「那個年輕人是否就是徐明肅?」
「應該**不離十。徐明肅我們見過,當初我們和徐家談判的時候,大公子就曾介紹我們見過一面。根據余福形容的相貌,那人應該就是徐明肅。」
宋錚略一沉吟,「還不要馬上確認。你去拿著紙條到江城去找徐明軒,他應該熟悉徐明肅的筆跡,給他鑒定一下。這種事必須萬無一失。」
「行,我馬上去辦。」小貝也知宋錚說的有道理,不過,他猶豫了一下道,「眼下,我們拿到了紙條。呂春想讓我問問錚哥,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你和呂春是怎麼打算的?」
「那個余福之所以把紙條拿出來,是因為呂春答應了讓人去救他的妻兒。」小貝道,「雖然余福不是個東西,但畢竟是咱們商貿行的老人,呂春還是想請大公子或者徐公子出面,將余福的妻兒撈出來。」
「怎麼?你們想讓大公子或徐公子,拿著紙條去換余福的妻兒?把此事徹底鬧大?」
「哼,他們不仁,咱們自然不義,就這麼打上門去,看他們怎麼辦?」小貝氣沖沖地喊道。這小子自從與黃岳共事以來,也學會了黃岳的霸氣。有黃岳這個相府大公子、天子母舅撐腰,小貝自覺腰桿硬了許多。
宋錚皺了一下眉頭,「這樣做的話,豈不是完全和徐家決裂了?一旦此事傳來,雖然徐家的聲譽會受到影響,但他們定會退出商貿行。屆時,不但香料,徐家的絲綢和糧食也會從商貿行退出,對我們來說,這得不償失啊。」
「錚哥說的也是。不過,不鬧上這麼一場,其他大家族還以為我們好欺負。我們正好借機出出這口惡氣。」
「是你這麼想,還是呂春也這麼想?」
「我是這麼想的,呂春那邊也差不多,正好借這個機會揚眉吐氣一回,震懾宵小。」小貝倒是豪氣干雲。
「那你們考慮沒考慮我們今天晚上還有另一場仗要打?」
小貝一愣,「那群閑漢不是由錚哥你親自坐鎮對付嗎?」
宋錚苦笑道,「你們倒是真放心我。」
小貝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錚哥出馬,一個頂倆,不,一個頂仨,我們坐等看戲就成。」
「看你個頭啊看!」宋錚沒好氣地罵道,「張二棍那邊先不說,但余福那里不能那麼做。你先拿著紙條去江寧找徐明軒,確定一下年輕人是不是徐明肅。然後我再告訴你們對策,反正目前不能和徐家大鬧。」
「好吧,那我先去了。」小貝無可奈何地離開了莊園。
宋錚把小貝送到門口,剛剛轉身回來,就見谷正杰氣勢洶洶地堵在前面,石存寶也半掩在谷正杰身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一炷香前,這廝剛為小貝泡好茶水,就被宋錚攆出了屋。
宋錚見狀笑道,「怎麼,又皮癢癢了?」
「宋小郎,別嬉皮笑臉的,我給你說正事。」谷正杰臉色倒頗為嚴肅。
「咦,膽子肥了?那好,你說吧,什麼正事?」見谷正杰少有的如此嚴肅,宋錚也收斂了笑容。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不想讓我跟你干?」
「當然有事瞞著你啊,我瞞著你的事有很多,你想知道哪一件?」
谷正杰一怔,「別的事我不管,我就是想問你,你那個商貿行是不是最近有麻煩了?」
宋錚瞅了石存寶一眼,石存寶連忙低下頭。
「你別看大寶,是我逼他說的。他說有一些不開眼的家伙欺負咱們這些外鄉人,不想讓咱的買賣在江寧干下去,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
「是有這麼一回事。」宋錚暗道,大寶倒也知道輕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哼,不要欺負我傻了,這回事肯定小不了。丁隆他們這一伙一個也不在,連茗兒、瑟兒也不來莊園了,小貝更是連番來這里找你。這一回,你肯定遇到了大麻煩。」
宋錚笑道,「大麻煩如何?小麻煩又如何啊?」
「如何?我當然是要幫你的忙了!別看我現在打不過你,但對付大寶這樣的俗手還不在話下。」
「說什麼呢?」石存寶不願意了,「你也就功夫比我高那麼一點點,看你說的,好像我多差勁兒似的。」
「你懂個屁,我不是故意這麼說的嗎?」
「故意你就編排我啊?」
「你個笨蛋,你到底想不想幫小郎忙,想幫的話就給我閉嘴!」
「你……」大寶吭哧了一下,便沒了聲音。
宋錚笑呵呵地看著兩人拌嘴,「怎麼不吵了?」
「吵個鳥!小郎,我就這麼給你直說了吧。這次我們也坐不住了,你快點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
宋錚輕聲一笑,把商貿行的情況簡單地說了一遍。谷正杰本來就是個爆脾氣,只不過在宋錚這里,一直壓制著自己罷了。這一次听到宋錚所說,他再也壓不住火。「什麼狗屁徐家、包家,背後搞一些下三濫的東西,小郎你說吧,只要你一聲令下,我馬上去滅了他們。」
丁隆等人都分散出去,宋錚手下現在人手不足,本來就想用上谷正杰和石存寶。之所以遲遲沒有挑明,主要是吊一吊這兩個人的胃口。否則,他剛才就要去江寧城了,畢竟,今天晚上他應該在宮城值守,要想今晚回來主持大局,需要向小皇帝請一次假的。
「既然你們要幫我忙,我也不和你們見外了。今天晚上你們就和我一起行動,不過,必須一切听我安排,不然的話,我寧願你們老老實實呆在這里。」
「真的?」谷正杰和石存寶都大喜,「行,一切听你的。」在這個地方憋了半年多,這兩個家伙早就想干點事了。
「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在這里等我回來。若是小貝來了,你也讓他在這里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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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錚騎上馬,飛快地奔向江寧城。作為宮城教習,眾禁軍均知宋錚聖眷正隆,他很順利地進入了宮城。
剛至西齋,便見水丁迎候在門口,面色嚴肅。
「水兄,出了什麼事?」宋錚低聲問道。他現在和水丁混熟了,稱呼小丁和錢滿櫃不再叫水公公或貴公公,直接稱呼水兄或貴兄。
「聖上正在盛怒之中,小郎要小心應付。」
「誰惹聖上不高興了?」
水丁向東北方向指了指,沒有說話。宋錚心中會意,太後宮就在宮城的東北方向。看來,又是黃嬌那邊出了ど蛾子。涉及到太後,水丁自然不敢亂說什麼。
進入西齋,小皇帝正滿面怒容坐在幾案後面,一只手用力捏著一柄青玉鎮紙,指節都發白了。錢滿櫃站在一側,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樣。在幾案前面的地上,擺著一地的細瓷片。依稀是兩個茶杯、一個茶壺的「遺體」。
宋錚抬眼望了錢滿櫃一眼,只見錢滿櫃輕輕搖了搖頭。意思是小皇帝現在正在生氣,讓宋錚不要提不高興的事。
宋錚皺了一下眉頭,施禮道,「臣宋錚拜見聖上。」
「宋師傅,起來吧。」小皇帝努力維持著語氣平靜。
「謝聖上。」宋錚站起來。
「宋師傅,你來評評理,滌非、淨塵兩個禿驢,欺我太甚。」逄瑛說著,將一張已經揉搓的滿是褶皺的紙扔了下來。
宋錚快速地瀏覽了一遍,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這是一封太後寫給小皇帝的書信。
太後宮原來沒有正式啟用,只是作為太後臨時召見高僧的處所。不過,過了春節後,黃嬌花費巨資整飭太後宮。修建紫檀佛堂,牆壁描繪佛畫,使太後宮幾乎變成了佛家之地。一個月前,太後宮整飭完畢,黃嬌正式入住。從那以後,黃嬌除了偶爾上朝或者到宏覺寺上香外,就很少出太後宮了。
這一段時間,太後對小皇帝的管制明顯減少,甚至小皇帝每日前去請安,也被黃嬌勸止。黃嬌的話是,讓小皇帝多多習于政事,不必每日前來請安。如果有朝令,直接讓人送到太後宮即可,太後用印後,會讓人送回西齋。
起初,宋錚與小皇帝都認為,太後要逐漸放權了。不過,從今日的這封信看,卻不是那麼回事。在這封加蓋了太後私印的信上,黃嬌要求重置鴻臚寺,由佛門中人單獨處理大齊的宗教事務。
鴻臚寺是主管外事的機構。秦朝的時候主管外事的機構叫典客,漢代叫大行令。漢武帝時置大鴻臚,至北齊改叫鴻臚寺,其正官為鴻臚寺卿,是舊時機構中的九卿之一。鴻臚寺主外事和效廟、祭祀之類的,而管理宗教,只是鴻臚寺的一部分功能。
從北齊一直到前朝大宋,一直有鴻臚寺。不過,大齊成立後,廢除了鴻臚寺,相應的事務統一由禮部管轄。由于大齊的幾位皇帝,對佛教並不那麼熱衷,所以,禮部僅設一名司寺郎中,協調大齊的寺院、道觀。這名司寺郎中也是名義上的,除了限制寺廟、道觀侵佔土地外,其余的,也不大管。實際上,大齊對宗教幾乎是一種放任自流的態度。
盡管黃嬌在信上聲稱,重置後的鴻臚寺僅主管宗教事務。但要求分權的心思,還是昭然若揭的。如果真按黃嬌信上所說,鴻臚寺以後就成了一塊自留地,超月兌于朝政之外。這也難怪小皇帝生氣,任誰也不想自己的政權之中,出現如此一個不受控制的**體。
黃嬌這封信,加蓋了私印,這說明黃嬌此意甚決,幾乎是在命令小皇帝了。小皇帝生氣的另一個原因也許就是,自己的母親要改變機構設置,與自己好好商量一番也就是了,何必弄得這麼正式?再一個原因就是,鴻臚寺自古以來就是主管外事的機構,現在卻說僅管宗教事務,誰知道今後黃嬌會不會要求擴權?如果小皇帝答應了,那便埋下了一下不小的禍根。
從黃嬌對滌非的信任看,這新設的鴻臚寺卿一職,就是為這廝準備的,這也讓小皇帝大為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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