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人群中的那一處角落,那四十七個老者,站立一塊,自成一體,他們神色倨傲,有的閉眼,有的面露不屑之色,並偶爾轉頭與其他長老交談。
有幾名老者,則顯得有些不合團,他們並未與其他人輕聲交談,而是目視島主與夏宇,以及時而以好奇的目光打量著方瑞,眼中有著嘲弄之色。
殿堂中,離紫晶雕像不遠的少年,一襲白袍,眼中已經布滿血絲,滿目頗為猙獰。他吸引了全場的焦點,眾人看到,他每往前行走一步,身形便會顫栗一下,隨著步伐的緩慢前進,身形也顫栗的越發嚴重。
待到後來,筆直的脊梁骨都被壓彎了,如同千斤巨石亞落。
「是誰釋放這般恐怖的威壓,為何要針對那白袍少年!」
「發現了沒,那白袍少年似乎是引起接引塔變化的人,听說連紫晶雕像的變化都傳聞與他有關,他與守護島看來頗有淵源。」
很多人都被那道白袍身影給吸引,目不轉楮的盯著,當發現白袍身影正是之前造成接引塔異象的少年時,他們當中,多數人眼眸深處都微微變化。
他們細細的盯著,仔細的看那少年所表現出的每一個動作。
「堅持,只要得到這監察使的身份,便能與父親重逢,我不能放棄!」
夏宇在內心不停的為自己打氣,鼓勁,但每走一步,他就覺得快要死去,呼吸都變得嚴重起來。
那些威壓非同小可,依然超越了他所能承受的極限。
夏宇咬牙前行,每一步踏出都好似要無數年的歲月一般,慢吞吞的,不過那對堅毅的眸子,雖布滿血絲,但卻有精光綻放。
很多人驚訝,心中頗為震動,他們將目光看向那威壓的釋放的源頭,震動的心,更為強烈了。
「居然是長老團,這是在考驗少年麼,還是說接引塔的異象,讓長老團們想好好試探這少年?」
人們驚呼,眼神有難以掩飾住驚駭之色,同時,看向紫晶雕像前的白袍身影,他們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敬意。
雖然那般威壓對他們效果不大,但對于那明顯實力極弱的少年來講,不亞于天垮下來攜帶的威壓一般,讓人絕望。可少年一直在堅持,從未放棄,這越發讓他們對于少年感到贊賞。
有了之前的接引塔自主賜予烙印,他們心中也對少年極具好感,不由暗地里為少年打氣。
當然,人們的這種舉動,夏宇無法知曉,他如今正步履蹣跚,艱難的往前走著,雙腳好似灌鉛一般沉重,歇斯底里的吶喊,也只能艱難的移動一小步。
這踏出的步伐極小,但人們卻知道,這一步的意義太過巨大,是一種極限挑戰的成功,是一種潛能的爆發。
本來在長老團的威壓下,長老團的後背子孫,要做到這一步的,幾乎找不到幾個,每一步都是一種超越,超越同輩的步伐。
「咦……」
長老團所在,一名似乎被孤立的白發老者,突然輕咦出聲,眼中精光綻放。
這聲音很小,但在安靜的殿堂里,還是吸引住了所有人的听覺,不由豎起耳朵傾听。
但那白發長老,自輕咦出聲後,便閉目養神起來,人們頗為無奈,不在去傾听,轉而繼續盯著少年,似乎想看他能不能再進一步。
巨大的紫晶雕像面前,守護島島主眉頭緊鎖,想出手喝止長老團的行為,卻根本無法開口,只能略微擔憂的看著正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的少年。
「何等的相似呀!」
守護島島主內心暗道,這一刻,險些將自己與夏宇的身影重疊起來,那執著堅定的步伐,讓他想起了少年時求道的艱辛,他資質本來很平淡,無法入得修煉之門,被那頂尖勢力拒之門外,但有一個柴夫老者,卻說︰「如果你能走到我的面前,我便收你為徒!」
那一刻,他就如同眼前的夏宇一樣,執著堅定,懷抱著滿腔的信念,一步一步向前走著,雖然每一步都很艱苦,很累,但每成功一步,內心的歡愉卻是外人想不到的。
最後,他失敗了,在老者的腳根處倒了下去。當時,他原本以為自己又要千山萬水跋涉回家時,一雙雖然枯槁但卻有富有力量,以及溫暖的雙手,將他從滿是灰塵的泥土上扶起來,說︰「從現在起,你便是我李傳宇的弟子!」
現在,看著眼前這與他當年極其相似一幕,他也希望夏宇能夠走到紫晶雕像前,那時候,他會伸出雙手,跟他的師尊一樣,將他攙扶起來。
紫晶雕像就在眼前,伸手走幾步便能到達守護島島主的面前,然而夏宇內心卻在苦笑,他盡力了,真的盡力了,渾身骨骸酸痛,都快站立不穩。
如今支撐他的已經不是源源不斷的靈力,而是一股信念與意志。
全力乏力,堅韌不拔的意志在支撐這副已經乏力的身軀,如同腦袋拖著兩條腿在走。恍惚間,他覺得自己走的好快,就快抵達島主面前了,但搖頭清醒過來,卻發現雙腿根本沒有動過,一切都是因為渴望導致出現幻想了。
「孩子,不要放棄,相信自己,你一定能行的!」
夏宇快撐不住的時候,守護島島主陡然以心念傳音道,這般傳音,外人無法知曉,是以內心的念頭在交流。
夏宇臉色蒼白如紙,汗如雨下,突然從心底浮現出的鼓勵聲,卻讓他渾身顫了顫,這聲音就好似久旱逢甘霖,將他將要衰退的意志給再次喚醒一般。
這一刻,他近乎歇斯底里咆哮一般,左腳抬腿,跨出,落下,右腳抬起,跨出,落下……
「嘩!‘
人群中陡然響起大片驚呼聲,原本就要倒下去,忽然卻抬出了跨越不可能的一步,幾乎是他跨越幅度最大的一次抬腿,所有人都難以置信,這不符合他們的認知。
長老團中,有長老拳頭緊握起來,眉宇緊蹙,顯然也沒料想到在他們的威壓下,這少年還能跨出這麼大的步伐。
他們估算了下,倘若少年再做出兩次這般動作,就能成功的將他們的威壓破除,其名聲將會流傳守護島,將來必有大作為,甚至是他們子孫的勁敵。
「這少年定然是島主的棋子,若讓此人的破除我們威壓的形象引入守護島強者的心目中,對我們長老團,乃至于後代都極為不利,務必將其逼退。」
長老團大部分人都彼此一條心,維護自身在守護島這座金山的利益,自然不可能讓外人剝奪掉。如今島主突然召集大家,身後還帶著一少年,人老成精的他們,如何不能看出島主的用意?
這也是他們不只是震懾夏宇,而是要將其逼退,甚至是烙下他們不可戰勝的這麼個信念。
長老團中,大部分長老再次釋放威壓,比之前的威壓更甚,好在沒有超出標準,否則光著威壓便能讓人有血光之災。他們雖萬人之上,但仍然不可能在根深蒂固的紫晶雕像面前做出出格的事。
!
突然增強的威壓,夏宇終于無法再站立,就要雙腿跪倒在地,但在最後一刻,他卻是咬牙,強行只讓右腿膝蓋跪倒,左腳頑強的彎曲著,縱使左小退不停的打顫,無力感席卷全身,他也保持這單膝跪地的姿勢。
「我或許知道接引塔為何能自主賜予烙印了,或許便是這般精神,讓接引塔起了反應!」
不知道是那個性子急躁的強者,在寂靜的殿堂中突然開口說道。
瞬間,有人打破這般氣氛,有些看不過去的強者也跟著說道︰「也太不應該了,他是守護島的核心,接引塔自主賜予烙印的存在,不應該這般打壓!」
「嗯?」
還有人想起哄,為夏宇解圍,但長老團中一名年紀最為蒼老的長老卻冷哼一聲,所有人都沉默了,低著頭顱不再說話,很多人神色都有些惶恐。
忽然,前排有人捂嘴驚訝,手指著單膝跪地的夏宇,神色中滿是不可思議。
人們頓時望眼看去,頓時心生顫動,眸光閃爍。只見已經渾身乏力,單膝跪地都幾乎馬上要倒下去的少年,此刻卻雙手撐地,緩緩的站立起來。
他彎曲的背,就如同有百座巨山壓著,他起身的動作非常緩慢,衣服被汗水濕透,貼著有些單薄的身子。
他的右腿膝蓋已經滲出了鮮血,染紅了整個褲腳,汗與血液夾雜的氣味彌漫,很多人都震駭的說不出話,心中嘆息似有無奈。
「放棄吧!」人們看不下去了,內心這般勸道。
然而,夏宇仿佛听到他們的勸聲,嘴角浮現一抹弧度,輕笑道︰「怎能這麼輕易就放棄,天還遮住我的眼,地仍埋著我的心,我還沒打破這束縛,如何能放棄。咳!咳!」
眼楮滿是血絲,嘴角都溢出鮮血,並輕微咳嗽著,夏宇整個人面目顯得有些猙獰,他艱難的站立起身,每站立絲毫,嘴角與右腳便有滾燙鮮血冒出,染紅了地面。
「啊……」
陡然間,夏宇仰頭咆哮出聲,彎曲的脊梁陡然筆直挺立著,他站起來了,筆直的站立起來,一對滿是血絲的眸子看不出任何表**彩,只知道,此刻的他,很冷,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