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元791年9月18日,張銳帶領著毛司雨營來到格斯湖。格斯湖位于度信州北部烏里山北側,湖形如一彎明月。現在正值秋季,格斯湖面在藍天的照耀下,宛若碩大的調色盤,藍綠交匯,深淺交錯,變換萬千,美不勝收。
湖周是蒼翠的針葉混交林,湖北是一片面積不大的草地,春天草原上繁花盛開、芳草萋萋。這時草地上黃綠交織,也甚是迷人。
湖南是烏里山。烏里山脈的東麓起于北天竺州內,一直向西延伸到度信州與新羅州交界處結束,全長千余里。此地的烏里山可以看見東邊山脈中的數座白雪皚皚的雪峰,山脈層林蒼蒼,溝壑滴翠。雲霧似潔白的飄帶,纏繞山間。
當張銳來到格斯湖邊時,看見輕盈蕩漾的薄霧與湖水融為一體,在陽光下交相輝映,如入仙境。「好美!」張銳情不自禁地贊嘆道。這樣夢幻般的美景,在張銳的記憶中,似乎只有人間仙境著稱的九寨溝才能與之媲美。
9月12日,游騎團再次成功襲擊了老虎口。那天是一個沒有月光的夜晚,從三個營以及張銳的親兵連中挑選出來的三百名突擊人員在羅濟的帶領下,用了整夜時間匍匐前行,順利爬到營壘的壕溝里。第二天發生的戰況幾乎是上年的翻版。三百名突擊隊員進入營壘時,突忽守軍正在開飯。擔任老虎口的突忽將領面對漢軍與上年如出一轍的攻擊,驚恐萬狀,完全沒了主意。將領尚且如此,士卒更加驚慌。突忽將領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組織了一次反擊。
這次如同去年一樣,羅濟帶著百余名騎士守在營門口。其中有五十人來自于張銳的親兵連。這場廝殺比之去年少了些懸念,在羅濟的帶領下,百余名騎士將反擊營門的五百突忽人幾乎盡數殲滅。突忽將領也在羅濟的槍下斃命,成就羅濟地功勛。
當眾多的騎士飛馳進入營壘時,突忽守軍四散而逃。但他們跑起來哪里是戰馬的對手?在逃出峽口之前。盡數被漢騎追上殺死。出了老虎口後,張銳見突忽人還沒有發現本部的行蹤,于是直奔蘭城而去。
蘭城周圍數百里是度信州北部邊界唯一合適農耕居住的地區,而其他地區都是縱橫交錯地群山峻嶺。在幾日前,擔任先行的張旭義營在蘭城城外幾十里處伏擊了一隊突忽人的巡查隊,之後便沒有再遭遇過敵軍。
張銳帶著剩余的兩營人趕來與張旭義匯合,然後決定在此地分兵兩路。一路由張旭義帶領本部,偵查蘭城周圍數百里內的情況;一路由他親自帶領毛司雨營與盧預亭營向著西行進,準備翻越烏里山,去偵查普爾地區。
張銳這一路人馬。毛司雨營成為了先行,張銳則帶著盧預亭營及團部人員緊隨其後。他們渡過了三條河流,翻越四座山脈。終于來到烏里山腳下。只要翻越了烏里山,就到達了廣闊的平原地區,再也沒有險要的關隘。
「將軍,我營已經控制了周圍二十里的範圍。離我最近的突忽駐軍,在烏里山的阿楠峽口營壘。據我營初步偵查地結果,那里駐有三千敵軍。」盧預亭向張銳敬禮報告情況。他們先張銳等人一天到達這里。
張銳滿意地說道︰「辛苦你們了。怎麼樣,騎士們能受得了這樣的長途疾行嗎?」
「我們平日訓練時每周兩次長途疾行,便是為戰時做準備。將士們都能挺得住。不算辛苦。」
「嗯,六營平日訓練都很認真,也是你帶兵有方。」張銳夸獎了他兩句。又問︰「阿楠山口那兒是由哪個連擔任警戒任務?」
「回將軍,是宋金剛連。」
張銳見親兵們已在不遠處搭起了一座小帳,便向那邊走去。一邊走,一邊又問道︰「宋金剛到了六營以後,表現如何?」盧預亭跟在張銳的身後。回答道︰「很好。以前屬下曾經听到別人評價他木納、認死理。難以相處,本來對他調到六營來還有些擔憂。不過現在看來是多慮了。宋金剛到了六營之後,與同僚和部下都相處得不錯,也時常來找屬下商量營中事務。並不死那種冷漠孤傲地人,而且他的能力突出,屬下很高興他來六營。只不過屬下很奇怪,毛司雨為什麼不喜歡他呢?」
張銳聞言心喜,看來那次與宋金剛的談話已經起到了作用。他也知道與上級做適當的溝通,如此甚好。張銳心中暗笑,但不便對盧預亭說出緣由。宋金剛的確是榆木腦袋不開竅,到了六營表現出上佳的處事能力全靠張銳及時點撥。
此時,毛司雨也走了過來。一見盧預亭,急切地問道︰「你營戰果如何,一路上解決了多少突忽偵查隊?」
毛司雨笑著說道︰「一路都是晝伏夜出,沒有遇到多少突忽人。從老虎口之戰後,我營一共才殺了九十余敵。我看,還是張旭義不錯,他在蘭城周圍偵查,那里突忽人是防御重點之一,必定會有不少敵軍,應該有不少收獲。」
張銳說道︰「過了烏里山之後,便到了普爾地區。那里也是突忽人主要聚居地之一,必定駐有不少部隊。到時候就看你們兩位的表現了。不過,偵查是第一位,能避免的作戰一定要避免,不能因小失大。」
「是!將軍,我等不會忘記任務地。」兩位營長齊聲答應。
「正好你倆都在,咱們再商量一下從何處翻越烏里山。」張銳轉頭叫道︰「三耀,把地圖拿來。」
「是!」鄧三耀從一名親兵的皮袋中,拿出一份地圖,跑過來在小帳中的地上鋪好。張銳等人蹲下來,仔細研究起來。
毛司雨問道︰「將軍,您去年從何處翻越烏里山?」
「去年我們沒走這兒。我帶著三營在蘭城附近轉了一圈後,就直接南下,渡過度信河,然後向著木爾府而去,在米安縣再次渡過度信河。然後朝著新羅州地柳定郡進發。」張銳一邊在圖上指點,一邊為兩位營長講解。
盧預亭仔細看了看地圖,奇怪地問道︰「將軍,為何本次我們不從蘭城直接南下,然後渡過度信河向東,直接到達普爾地區呢。為何這次您準備翻越險要的烏里山呢?」
「這次不同于上次,那時是隆冬季節,度信河上游已經冰封,騎兵可以輕松穿過冰面。而這次不能走去年的路線。原因一是,現在才九月。度信河上游水流湍急,很難渡過;二是,如果突忽人發現我們的東進意圖。很有可能在河對岸設防,就更加不容易過河。」
毛司雨和盧預亭點點頭,明白了要走烏里山地原因。過了一會兒,毛司雨建議道︰「將軍,這地圖上標著四處翻越道路,其中阿楠峽口道路最好走,但敵人在這里駐守了三千人,營壘修建地也甚是險要。依屬下之見。此處不宜通過,還是另選其余三處中地一處為突破
張銳想了想,對盧預亭說道︰「不錯。明日開始由你部派出幾支連隊,將那三處關卡模查一遍,待有了準確的情報,我們再商議。」盧預亭高聲接令。
此時,一名騎士匆匆來到帳外。大聲報道︰「報告。六營一連信使特來傳達消息。」張銳還以為宋金剛部發現敵情,立即命那名騎士進帳。
「報告將軍。連長讓屬下報告將軍,說想他出翻越烏里山地辦法,並請求您地支援。」
「哦?宋金剛有什麼計劃,快快講來。」張銳歡喜地問道。這真是太巧了,正想著怎麼翻越烏里山,宋金剛那邊就有辦法了,不愧是一員優秀的將領。
「是!今日中午時分,我連在距阿楠峽口外幾十里處,俘獲了一隊突忽人的運輸隊。經過審訊俘虜們交待,他們是普爾城派出的采購隊。宋連長就想利用這支運輸隊做掩護一舉將阿楠峽口營壘營門拿下,請求將軍火速派部隊支援。」
「宋金剛何在?」盧預亭問道。
「回營長,連長已經帶著部隊上路,預計晚上八點時趕到營壘伺機奪取營門,望援軍能在八點十分左右趕到營壘處支援。」
听到這個消息,毛司雨、盧預亭兩人齊齊變了臉色。沒有向上級匯報,就擅作主張,執行自定計劃。倘若考慮不周出了差池,那麼一個連的人,不就全搭進去了?
「胡鬧!」毛司雨大怒道︰「簡直是胡鬧!此人真是不堪重……」說道這里,突然發現這話有指責張銳用人不察的嫌疑,馬上閉了嘴。偷眼瞄了張銳一眼,只見他皺著眉頭,像是很不高興的樣子,也不知是對自己的話有看法,還是對宋金剛的行為惱怒。
張銳听了這個報告,也是吃驚不已。沒有向上級匯報就擅自行動,還要求增援。這小子怎麼脾氣還是沒有改?幸虧是遇到自己,如果是換成別的人,怕是又要將他恨上。
不過張銳並未生氣,他了解宋金剛。心想,定是那支運輸隊說好要在八時抵達營壘,否則宋金剛也不會沒征得同意就急著去冒險。既然他已經開始行動,那麼只能支援了。張銳當機立斷下令道︰「盧預亭,你營隨我前去支援宋金剛。毛司雨,你立即將放出地巡哨收回,然後趕往阿楠峽口。趕快行動。」
「是!」毛司雨和盧預亭雖然心里大為不滿,但對于張銳的命令,只能堅決執行。
在張銳等人收拾好上路時,宋金剛正押著那支運輸隊,緩緩地向著阿楠峽口走去。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三十多歲地突忽軍官隨行。
這名突忽軍官叫巴加,突忽**前本是普爾城的一名商人。他頗有生意頭腦,經商三四年就掙了上千金幣。如果不是突忽鬧**,恐怕他的資產更加雄厚。
**後,巴加的貿易渠道就中斷了。巴加雖然並不熱衷于**之事,但他對漢人也沒有好感。加之沒有生意可做。光靠以前掙來的錢也不能養活自己一輩子,于是他還得找條出路才行。
觀望之間,突然發現城內正在招兵。他就想,何不去參加呢?那可是吃地軍糧,穿的也是軍裝。不用自己掏一文錢就能養活自己,而且如果突忽真的**成功,那自己也算是開國之人,日後必定會有好處。
有了這個打算,巴加立即前往招募處報名。他早就盤算好該怎樣應付招募處地人員了。他既不會武藝,身體也不算強壯,真要上了前線,那就是白白送死。應該利用自己的長處,留在後方為妙。所以當招募處地人問他有何特長之時,他就滔滔不絕地將自己地經商經歷。又說以前在帝國商院讀過書,自己最擅長的就是後勤工作。
其實巴加根本沒有去過漢帝國內地,料想那招募處的人也不會讓他拿出文憑來核對。現在突忽正在鼓勵大家都去參軍。哪能每個人都問得仔細?果然,那招募處的軍官听了巴加的自我介紹之後很高興。一個有才之士能主動投軍,報效國家,十分難得,立即將他收入部隊。不久後,他分配到後勤部門,因是「高學歷」地人才,又被授予少校軍餃。
巴加從軍之後。運氣也不錯,沒有離開家鄉,就在本地守軍內任職。數年過去了。巴加靠著機敏、圓滑、能說會道,辦事能力強,很受上司郡衛大人地賞識。于是被晉升上校軍餃,擔任普爾郡的軍需倉官。
兩年前,巴加久靜思動。又模清楚了郡衛地喜好。于是大著膽子建議郡衛做點零活,說是賺點錢給將士們改善一下伙食。話是如此。那郡衛如何不懂?掙來地錢還不是大部分落入自己腰包,小部分留給巴加。便點頭同意,還特意叮囑巴加要親自負責此事,不能委與他人。
有郡衛點頭,巴加便放心大膽帶人去度信州北部收山貨,然後販賣到南方的木爾城。來回一趟,能掙不少錢。第一次回去,巴加就將七成利潤給了郡衛。郡衛嘗到了甜頭,專門委任巴加一個閑職,讓他帶著一部運輸隊做生意。
就這樣,巴加在軍隊中做了兩年的生意,沒有上過戰場,沒有見到過漢軍,過得倒也逍遙自在。可是久走夜路終遇鬼,漢軍從來沒有到過烏里山,這次收山貨回來偏偏遇上了漢游騎。
他領著地這支運輸隊,其實都是穿著軍裝的平民,哪里是強悍的漢軍的對手。他們一看見百余名漢軍出現,便驚慌逃竄,結果還是被漢游騎斬殺干淨。
巴加既膽小,又有點小聰明,知道自己的雙腿跑不過馬,于是跪地求饒,大喊︰「我是漢帝國民眾,只是被叛匪裹挾,才迫不得已加入。」
他的這招還管用,漢軍沒有當場斬殺他,把他帶到了宋金剛面前。巴加看見宋金剛磕頭如搗蒜一般,表示自己什麼都肯交待,願意立功贖罪。
「如實交待,阿楠峽口營壘有多少守軍,將領是誰?再畫出營壘的詳圖……」有這麼一個機會,宋金剛便細細詢問阿楠峽口營壘的現狀。
巴加為了生意,兩年來不知經過阿楠峽口營壘多少次,對營壘里地情況知道得一清二楚,不敢隱瞞,一一據實告知。宋金剛感覺得他說的都是真話,于是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腦袋中冒了出來。
有了初步地計劃,宋金剛又問巴加︰「是否願意將功贖罪?」
巴加知道漢軍的對敵人從不心慈手軟,如果不答應,不是找死嗎?于是對天發誓什麼事都願意做,如果失言天打雷劈。
宋金剛也猶豫了一番,這個怕死的突忽軍官說的話,發的誓,恐怕不能全信。可是機會就擺在眼前,不去試試又于心不甘。思前想後,覺得此計劃成功地可能性較大,一咬牙決心冒險一次。
于是,他派傳令兵火速返回報告張銳,然後布置了一番,親自帶著巴加向阿楠峽口營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