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不知那伙人的猖獗,我兩兄弟還是留下的好。」雷橫將諸福大人的心急視若無睹,只是這不緊不慢地說道︰「萬一大人有個三長兩短,卑職,實在是不知該如何交代了。」
「這個不必你兩來操心,我好歹算是朝廷命官,就那幾個毛賊,給他是個膽子也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就在這說話的當口,突然後院里頭爆出一聲驚天的吼聲來︰「兀那賊人休走!」
雷橫一听,便變了臉色道︰「不好,出事了!」說罷雷橫將樸刀緊緊握在手里,嚴肅地對朱仝說︰「你在這里保護大人,我去看看!」說罷雷橫便沖了下去。
「快!從那邊拉住他!」一個聲音大喝著,緊接著便是一聲更為粗獷的吼︰「偷了爺爺的馬,還想跑!你們幾個快往那邊追馬!快!快!快!」
諸福大人眉頭皺了起來,那聲音他听得出來,就是他的手下的官差劉三,听這喧鬧,是有人把馬偷走了。這些馬可都是衙門的,要是丟了,那他們如何要受罰的,這有功無賞倒也罷了,要是初來乍到就落個難逃之罪,別說傳到官場上,人家一說他諸福剛來的頭天晚上就丟了二十匹快馬,他听得丟人臉紅,即便是無人嘲笑,知府也不會放過他的。
諸福心里急了,趕緊一拉朱仝說道︰「走走走,咱們都去看看!」說著也不管朱仝跟上沒跟上,自己便緊追著雷橫往下跑。諸福大人拽著一副的前擺,也不怕一腳采空磕著門牙,他急的三步並作兩步地往下跑,頭上的汗更是一滴緊似一滴。諸福從那樓梯上下來,仗著前有雷橫後有朱仝,後院馬槽那邊還有自己帶來的許多手下,于是便也不擔心什麼刺殺,直往後院的馬槽跑來。
這時候,馬槽這邊已經聚集了七八個差役,有的打著燈籠,有些已經將刀抽了出來,明晃晃地圍了半個圓,將馬槽的出口盡數堵住。諸福往里面一瞧,整個馬廄空空如野,原來在里面的馬匹統統都沒了,有的只是一個穿著夜行衣的一個後生,在那里手持短人和就近的差役廝殺了起來。
「這……這……」諸福大人有點慌了神了,拿手直直地指著那邊喊道︰「給我把這小子抓住!快,上啊!」諸福大人生怕那小子溜了,要是那邊的馬匹也追不回來了,那豈不是罪過就全落在自己的身上了。說著,諸福拿手一拽雷橫的胳膊道︰「你也上,你也上!」
雷橫沒得法子,便三步兩步往里面去。
那里面黑衣人手持短刃,步法極為輕盈,那差役一刀揮來,往往那人都是在騰挪扭轉之間便輕盈避過。當下,那黑衣人一瞧差役圍得越來越多,而那邊的馬群已經被人帶離跑出福來客棧,這眼前的任務是算完成了,于是便也不再牽制那些差役,將手里鋒利的短刃虛晃兩刀,乘著差役躲閃的那電光一剎,便立刻攀住馬棚的柱子,身子便輕飄飄地回旋上了馬棚的頂子上。
諸福大人看著心慌了,但是自己又沒那抓賊的本事,拿手一指上面心急如焚地在下面直跳腳,他嘶聲大喝道︰「那廝要跑了,快給我追!追!」
那黑衣人後頭朝著下面那群人滿含嘲諷地望了一眼,看著差役笨手笨腳地要踩著人梯要爬上馬廄頂上來,立馬反身回來,抬腳便照著那人剛剛攀上馬廄頂子上的手掌踹上一腳,疼的那廝咿咿呀呀嘶叫起來,一個勁地懸在半空里掙扎。那黑衣人在這里玩的起興,那邊已經有人爬了半個身子上來,黑衣人眼眸一轉立刻瞧在眼里,玩夠了這邊的這廝,便立刻一個起落躍到那邊,抬腳便將那偷爬上來的差役踹翻下去。
黑衣人玩的過意了,便不再猶豫半刻,二話不說,沿著那馬廄頂子飛一般地踏上了馬廄背後的圍牆,那飛檐走壁的功夫看在眾差役的眼里頓時都驚了。
諸福大人反應要快一番,當下看著那圍牆與客房相連,便頓時叫嚷起來︰「快追!朝客房那邊去了!」
眾差役聞諸福大人呵斥,這才回過神來,留了兩個在這里斷後掃尾,其余的一溜煙便往那客舍那邊去了。
那黑衣人瞧見眾人上不來,繞著往客舍那邊來抓他,心里笑笑,便借著自身的速度嗖地一聲從窗戶中躍進了一個房間,之後便消失了蹤影。
「那廝溜進客舍里去了,把客舍給我包圍咯,他跑不了!」諸福慌慌張張地跑過來,看著手底下的人四下里將那客舍包圍起來,便又說道︰「那廝穿黑衣,給我一間一間搜!準在里頭!」
「是!」劉三雙手抱拳應了,立刻轉過身來,點了幾個差役號令起來道︰「你們幾個從這邊開始搜,你們幾個上二樓去給我搜!」
劉三說罷也正要走,突然諸福在背後沖著他叫了一聲道︰「咱們馬,你派誰去追了?!」
劉三一听趕緊轉過身子來,道︰「大人您放心,我派王五帶了七八個人去了,他準沒問題,我瞅著那伙人就三個,前頭騎了三匹趕著剩下的馬便奪門而出,在這城里頭又跑不快,也準跑不遠,一定能追回來,您就放心吧,這里頭這個也保準跑不了。」
諸福點點頭,臉色緩和一點道︰「就這三兩個小毛賊,也敢來打咱們的注意,當真是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好,我就在這而瞧著,看你甕中捉鱉,關門打狗!」
「是,您就看我的吧!」劉三抱拳應了,說罷便也提著樸刀往樓上去了。
順財客棧
一聲聲的馬嘶傳入了鬼頭蛇的耳朵里,一聲一聲拖得極長,敲打著鬼頭蛇的耳膜,像是吹響了沖鋒號似的,讓前一剎那還坐在凳上安心喝茶的他,這下一剎那就丟下茶杯騰地站了起來,順手將桌面上放著的一把鬼頭刀拎起來,吹了一個響鼻,立刻從其他的房間里也涌出十多個人來,合著他一同便快步搶出了門來,將坐在大堂里頭的人都深深唬了一跳。這一伙彪形漢子,一個個手里拿著明晃晃的刀刃就這麼涌了出來,本來就是江湖上的人,現在這麼一動,全身上下都是躍動著一股濃厚的匪氣。眾人瞧著根本不曉得這是個什麼陣勢,只是本著不招惹是非的心態偷偷都閃開在一邊去了,盡量都不去擋人家一點點的道。就連那掌櫃的都看的有些驚了,這伙人天天窩在房里,也就算了,這下傾巢而出,一定是有什麼發生了。有膽子大的,好奇心強些的,都和掌櫃的一樣,緩緩站起身來,不緊不慢地也遠遠跟了上去,一同出門來瞧個究竟。
此刻的鄆城縣已經籠罩在了一片的昏黑之中,這一條大街上灑滿了月光,兩邊的商鋪里透出了暖暖的燈光來,照亮了一片又一片街口上的方寸大的地方,仿佛用燈光給這青石板路上打上了一塊一塊的補丁似的,可是,這麼瞧著卻沒有半點闌珊破爛之感,只是瞧著心里很舒服,也有那麼一點點的暖意。
鬼頭蛇此刻就是站在這樣的一塊光亮上,長長的影子托在後面,和後面的兄弟們一樣,黑壓壓的合成一堵密不透風的靠山。在離鬼頭蛇面前不過五步的地方,听著二十來匹快馬。鬼頭蛇上下這麼一打量,只見這馬膘肥腿長,一匹匹在這當街上這麼散漫地走上幾步,那光亮的毛皮便會微微反射起左右的燈火,那樣子,怎麼看怎麼都比老百姓家里的駑馬強。
老大的麻雀密信上說,要接馬,想必就是這個了。只是,怎麼也沒個接應的兄弟……鬼頭蛇方才打量馬匹的時候,也四下里瞅了瞅,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初了當街的百姓有些好奇地看著他們,看著這些馬,都繞道走開意外,真的沒有什麼不妥不對勁的地方。
鬼頭蛇一揮手,低低地吩咐了一聲道︰「帶走,牽到後院馬廄里。」說罷,立刻身後的兄弟們便統統上前,將馬匹統統都牽在手里。
鬼頭蛇一面牽著馬往後院里拖,一面還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著手里牽著的這匹馬。心想雖然不知道老大是怎麼弄到手的,但是,有了這些馬,且不說劫生辰綱方便的很,就是跑起路來,那也來去如風的很吶。只不過,這些短毛畜生究竟留作何用,還是得听大哥的意思了,說不得,一會兒便有麻雀密信過來了。想到這里,鬼頭蛇心里有了點擊的事情,這腳下就加快了幾分。
但是,走出幾步來,鬼頭蛇的目光最後還是落在了這馬匹的馬蹄鐵上。鬼頭蛇似乎看出了什麼,但是,他又像是看花了眼,他揉了揉眼楮,蹲子來一瞧,果然是官家的馬蹄鐵,這樣的花紋只有官家準用,其余人用了是要殺頭的。這玩笑開不起,鬼頭蛇在這一瞬間,念頭轉了三轉,似乎察覺到了其中的貓膩。
鬼頭蛇停住了腳步,暗叫一聲︰「不好!」鬼頭蛇來不及再多想,便立刻下令道︰「丟了馬,快扯!」
可是,還不等這伙人反應過鬼頭蛇這突變的時候,只見街角閃過七八個人的身影來,一個個扯著樸刀,一聲雷霆大喝之下便立刻沖到了鬼頭蛇眾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