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震川冷哼,但怒氣尤未消減。「你在軍中多年,想要扳倒你的確不易,至于陸氏集團,應該也被你握在掌心了。我既然敢將陸氏交到你手上,自然不怕你佔為己有。陸家屹立多年,難道你以為憑的是幸運?霆鈞,你以為你的真的翅膀硬了嗎?如果我真想扳倒你,易如反掌。只是,你是我陸震川的兒子,任何時候,我都不會傷害你。」
他的語氣終于緩和了下來,此時,才像一個慈祥的父親,但陸霆鈞卻沒有絲毫的動容。「可是,你傷害了我最心愛之人,你傷了曉冉,我會更痛。」
「我不傷她,她早晚會毀了你。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陸震川義正言辭。
陸霆鈞哼笑,或許他的出發點的確是為他好,而他的好心,卻讓他更痛苦。作為父親,他從未真正詢問過他需要的是什麼。只是一味的強加,但權勢名利,並非是他真正想要。
「想說的我已經說完了,我該走了,托您的福,我軍區還有一堆爛攤子等著我處理。」陸霆鈞說完,轉身而去婕。
……
曉冉昏睡了兩日,才清醒過來。她只覺得頭疼的厲害,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純白,屋內死一般沉寂,連個人影也沒有。曉冉吃力的撐起身體,伸出指尖去夠放在床頭的水杯。無奈躺了兩日,身體都發軟了,不僅沒握住水杯,砰地一聲,甚至將被子踫翻在地。
死陸霆鈞,至少也給我留個護工啊蟪。
「冉冉,怎麼了?」陸霆鈞從洗漱室走出來,快速的用毛巾擦拭掉腮邊的須後水。他看了眼碎裂再次的水杯,無奈失笑,「想喝水怎麼不喊我?」
「我怎麼知道你在。」曉冉低聲嘀咕了句。而此時,陸霆鈞已經倒了杯溫水遞到她唇邊。
「傻冉冉,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丟下你的。」他溫柔的笑著,伸手撫模了下她仍有些蒼白的面頰。
曉冉抬眸,看到他眼中明顯的暗紅血色,月兌口而出,「我睡了很久嗎?」
「兩天兩夜,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他溫潤回答,眸中閃過擔憂的神色。
「陸霆鈞,你一直都守在這里嗎?」曉冉又問。
「你想誰守在這里?」他唇邊揚起邪魅的笑,指尖輕刮了下曉冉鼻尖。
曉冉不語,低斂眸光,極好的掩蓋住疼惜。端起水杯咕嘟咕嘟的喝了一整杯,看來是真的口渴的厲害。「醫生說我怎麼了?還要住多久院啊?我記得那天很累,一覺睡下之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沒什麼,可能受了涼,引發高燒,醫生說再觀察兩天,以免引發肺炎。」陸霆鈞隨口編了個理由,他並不想再激化矛盾,有些事,她不知道或許更好些。曉冉他一定會娶,陸震川再不好,也終究是他的父親,終有一天,他們還是會成為一家人,何必再徒增芥蒂。
曉冉搖了搖睡的沉沉的腦袋,掀開被子下床,躺了兩天,雙腿都有些發軟了,走了兩步,身體有些搖晃,好在陸霆鈞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小心些。」溫潤的提醒聲在她耳邊響起。
「都要睡傻了。」曉冉低柔一笑,在窗前停住腳步,伸手推開了窗子。秋風順著窗口吹進來,帶著幾分涼意,曉冉懶懶的伸展,然後將身體輕靠在他胸膛。「幫我辦理出院手續吧,我不太喜歡醫院這種地方。何況,我現在感覺很好啊,醫生只會嚇唬人。」
「你感覺好就是很好嗎?你又不是醫生。」陸霆鈞含笑反駁了句,並伸臂關上了窗子,「剛起床就吹冷風,想再發燒是不是!」
「我哪兒有那麼脆弱。」曉冉不滿的嘀咕了句。
陸霆鈞懶得在與她分辨,打橫將她抱起,丟回了床上。「你乖乖的听話,再休息一天。」
「可是……」曉冉剛要反駁,卻再次被他打斷。
「冉冉,別讓我擔心,好嗎?」他的語氣很溫柔,帶著幾分懇求的味道。他眼中暗紅的血絲和俊顏上難掩的疲憊,都讓曉冉心疼,她只能順從的點了點頭。
「一會兒我要回軍區一趟,方婷會照顧你的。如果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他低笑著,又道。
曉冉撇了眼床上的掛鐘,凌晨六點整,時間尚早,難怪他說‘一會兒’。看著他疲憊不堪的模樣,應該是整整兩天兩夜都沒有好好休息了。想至此,曉冉心口微疼,側身讓開了身側的位置。「時間還早呢,你也休息一會兒吧。」
陸霆鈞突然棲近,額頭幾乎與她相貼著,溫暖的氣息吞吐在她面頰,帶著淡淡的曖.昧,「冉冉,這算是邀請嗎?」
「你,不睡拉倒。」曉冉面頰羞紅了一片,翻身躺倒在床榻上。
曉冉難得主動一次,陸霆鈞自然不會放過絕佳的機會,他掀開被角躺倒在床上,手臂環上曉冉縴細的腰肢,將她攬入了胸膛。「冉冉,這樣抱著你真好。」
曉冉背對著他,沉默不語,但唇角卻揚起了溫潤的笑靨。
「冉冉,我們會永遠在一起。」陸霆鈞將頭貼在她下巴,溫柔呢喃。
她依舊沒有回答,卻翻轉身形,伸出手臂環住他腰身,將頭輕輕靠在他胸膛,合上眼簾,安靜的听著他胸膛中強有力的心跳。
曉冉在醫院住了十幾天,知道方婷說她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之後,陸霆鈞才肯讓她出院。不用上班,曉冉變得無所事事。每日起床之後,給陸霆鈞與安安父子做早餐,然後等著父子兩個晨運回來之後一起吃早餐,陸霆鈞會順道送安安上幼兒園,父子二人離開後,別墅空空蕩蕩只剩下她一個人。
保姆莫名的被辭退,她自然不會知道。那個保姆已經被陸霆鈞送進了監獄,罪名是故意殺人,有期徒刑十年。此舉,無疑是給了陸震川致命的回擊。
陸霆鈞要找新的保姆照顧曉冉,卻被她回絕了,她現在呆在家中,短期內步入了全職太太的行列,有大把的時間用了做家務。做飯洗衣服收拾房間,幾乎成了她唯一可做的事,天氣好的時候,她還會將被子抱到天台上去曬,有時還會在院子中修建花草,日子雖然沒有以前充實,倒也還算自在。
陸軍長倒是愛極了這種生活,大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他的女人就是要一心一意相夫教子的。何況,這麼漂亮的冉冉,放在外面讓其他男人覬覦,他也不放心。現在每天起床,睜開眼後,第一眼見到的是她,回家之後,含笑迎來,給他月兌鞋換衣的也是她,這樣的生活,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幸福’。只可惜,對于他們來說,幸福總是太過短暫。也許是上天捉弄,也許是他們還需要時間修成正果。
午後,陽光暖暖的照進別墅中,曉冉穿著家居服,站在陽台上給種植的植物澆水,口袋中的手機突然嗡嗡的響了起來,居然是安凌遠打來的。
「冉冉,回家來一趟吧,媽很想你。」安凌遠的聲音有些低沉,準確的說,似乎有些不願打這個電話,簡短的一句,他整整嘆息了三次。
曉冉有短暫的沉默,她不知道自己改如何去回應。經過了上次的事,理智告訴她,不應再與陸家的人有任何交集。她在去與不去之間徘徊,最後,情感還是戰勝了理智。
「媽最近身體好嗎?」她問道。
「不太好,你回來看看就知道了。」安凌遠吞吞吐吐的又道。
「好吧,我晚一些去看媽。」掛斷電話,曉冉換了身外套,開車離開了別墅。
陸婉雖然重新走進了陸家,但她的生活狀況似乎沒有什麼改變,依舊和安凌遠住在原來的公寓中。曉冉將車停在了公寓樓前,推門下車,便看到安凌遠雙手插兜站在樓區門口,他的腳邊散落了一地的煙頭,看樣子已經站了許久。
「二哥,怎麼在這里,是等我嗎?」
「嗯,媽著急,就讓我下來等著。」安凌遠隨口回著,面色有幾分難看,他定楮凝視了曉冉一會兒,又是一聲嘆息,「曉冉,其實,你不應該再回來的。」
他丟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後,率先轉身向樓上走去。
曉冉走進屋時,陸婉正坐在沙發上抹眼淚,曉冉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到陸婉哭的雙眼紅腫,心中說不出的難受。
「媽,發生了什麼事?」她在陸婉身邊坐下來,擔憂的問道。
陸婉用毛巾又擦了擦淚,轉頭看向一旁的安凌遠,「我有些話和曉冉說,你不是下午還有課嗎,先回學校去吧。」很顯然,陸婉在趕人。
安凌遠似乎早已預料到一般,什麼都沒有說,進屋取了公文包後,轉身便推門而去。
他前腳剛剛離開,後腳陸婉便放聲痛哭起來。
「媽,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說啊!」曉冉更是著急。
陸婉哭了一陣子,嗓子都沙啞了,才斷斷續續的開口,「冉冉,我今天上午去監獄看了你爸爸,他生病了,一直不停的咳嗽,臉色也越來越不好了,現在整個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了。」
「爸,他得了什麼病?」曉冉一顆心都懸了起來,握著陸婉的手都在微微顫抖著。讓陸婉哭成這副模樣,似乎病的不輕。
陸婉痛苦的搖了搖頭,淚又涌了出來,「本來只是感冒咳嗽,一時不留言就引發了肺炎,你爸又上了年紀,病也好的慢,何況,監獄那種地方,哪里能好好的養病啊。這幾次探監,他一次比一次消瘦了,如果繼續下去,我怕你爸爸他……」陸婉雖然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曉冉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繼續任由安國梁在監獄中自生自滅,只怕他別想活著從監獄中出來。
曉冉沉默了,原本白皙的臉蛋,褪去血色,轉為蒼白。一方面擔憂著安國梁的病情,另一方面,她已經大致猜出了陸婉找她來的目的,如今,能救安國梁的怕也只有陸部長一個人了,但他的施以援手,必然會攜帶著某種條件。
僵持了片刻,曉冉才淡淡詢問道,「媽,你想要我怎麼做?」她問的直截了當,讓陸婉都為之一愣。安國梁在的時候,總是夸贊曉冉聰明,那時,她只以為是國梁偏心,如今看來,曉冉的確是聰明的女孩子,該糊涂的時候糊涂,該了然的時候了然。
陸婉緊握住曉冉雙手,身體滑下沙發,撲通一聲跪倒在曉冉面前,「曉冉,現在能救你爸爸的人,只有你外公了。他答應了我,只要你願意和霆鈞分開,他就會設防將你爸爸從監獄中放出來。」
曉冉僵硬的坐在沙發上,雙眸含淚,愣愣的看著面前哭泣的女人。她的懇求,永遠是這樣尖銳,卻又沒有辦法拒絕。她是安家養大的,她欠了安家二十年的養育之恩,即便陸婉不求,她也不會置安國梁于不顧。只是,這樣的話從陸婉口中說出來,曉冉卻異常的心痛。在陸婉心中,安國梁是她最愛的丈夫,而她,只是一個沒有絲毫血緣的人,她可以沒有任何顧慮的選擇前者。
見曉冉沒有任何反應,陸婉只以為她不肯,便哭的更傷心了。「曉冉,你就看在我們養了你二十幾年的份上,救你爸爸一命吧。一直以來,他都是最疼你的,把你當成親生女兒對待。難道你忍心看著他死在監獄里嗎?」
一顆淚珠還是劃落了下來,曉冉用力抹掉,伸手去扶起跪在地上的陸婉。「媽,您先起來吧。」
陸婉卻說什麼不肯起來,看那架勢,只要曉冉不答應,她就永遠不起來一樣。「曉冉,我知道你很愛霆鈞,可是,安家養了你二十幾年,就算你和他沒有血緣關系,名義上,你們還是舅甥。差著身份地位,差著輩分,陸家根本不可能接受你這個媳婦。還是趁早斷了吧,對你們兩個人都好。」
曉冉唇角突然揚起一抹苦笑,淚無聲無息的流淌。她突然覺得心中苦痛,陸婉也是愛過的,也是做母親的人,如果她願意站在她的立場上,為她想一想,便不會說出這番動听的大道理。離開陸霆鈞,意味著放棄她堅守的唯一愛戀,意味著離開安安。
除了哭,曉冉依舊沒有承諾。陸婉一心牽掛著丈夫,根本顧不得其他。只能將話說絕。「曉冉,這些年來我對你如何,你應該清楚。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媽媽,就和陸霆鈞分手吧。曉冉,在媽媽和他之間你只能選擇一個。如果,你舍不得他,我,我就當從來沒有過你這個女人。」陸婉踉蹌的從地上爬起來,手臂顫抖的指著門口的方向,「如果你不想離開陸霆鈞,那你,你就走吧,我們母女的緣分也盡了。」「媽!」曉冉痛苦的呼喚了一聲,強忍著不再流淚。她顫抖著身子站起來,目光茫然的看向門口。唇邊突然溢出一抹笑靨,嘲弄,苦澀,無助也絕望。
她搖晃著身體,一步步向門口走去。陸婉看著她單薄的背影,哭的更洶。心里想著,這二十幾年,真是養了一只白眼狼。即便安國梁在監獄里快要死了,她都不肯施以援手。
曉冉在門口處停住腳步,蒼白的臉上再也沒有一絲表情,「媽,我答應你。我會和陸霆鈞分手,就當還您和爸爸二十年來的養育之恩。我欠你們的,我一定會還清。從此,我與安家便再無任何關系。」
曉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陸婉的公寓,只記得一路跌跌撞撞,摔倒了幾次,又艱難而倉惶的爬起來。她沒有再回別墅,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馬路邊,翻出手機,指尖顫抖的發了兩個字︰分手。發給了陸霆鈞,然後,拔掉手機電池。
她沿著街道漫無目的的行走,十字路口時,隨意的向左轉,一個茫然的轉角,卻並非華麗的轉身。原本逐漸清晰的未來,此刻開始變得模糊。她沒有勇氣當面和他說那兩個字,即便是可以選擇的時候,她放棄了的人,依然是他。
她曾無數次告訴自己,結束吧,結束這樣一段讓彼此都痛苦的畸戀,但這次卻是最不舍而痛苦。就在昨天晚上,她還乖順的枕在他胸膛,听著他說曖昧纏綿的話,任由他的唇吻遍她身體,今天,她卻留給他冰冷無情的‘分手’二字。曉冉猜不出他受到信息時會是怎樣的反應,暴怒亦或是痛苦?!
她突然發現,自己似乎無處可去了。這個她出生成長,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城市,卻沒有一個真正屬于她的家。曉冉站在路邊,雙臂緊環住身體,她突然明白,原來人生是圓的,無論如何走,都會回到最初的圓點,路途中再美的風景,再用心去愛的人,終有一天會離你而去,她還是要變回孤單單的一個人。
恍惚間,她回到了公司,早已過了下班時間,偌大的辦公樓中,空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只有長廊盡頭的辦公室中,散發出微弱的燈光,那是李學威的辦公室。
曉冉沒有靠近,只是在自己的辦公室面前停住腳步,無聲無息的推開了門。因為經常有人打掃,辦公室依舊縴塵不染,和她離開時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桌面上空蕩一片,往日里堆積如山的文件早已被直接發到總裁辦公室,由林笑恩親自處理了。
曉冉突然覺得更茫然,原來,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是無可取代的。但是為什麼,陸霆鈞在她的心中,卻如同生根發芽了一般,無法磨滅。她站在落地窗前,伸手推開了窗子,試圖讓冷風吹散心頭的陰霾。
「曉冉?真的是你!」身後,突然響起男人略帶驚喜的聲音,李學威雙手插兜站在門口處,目光溫潤的看著她。
曉冉緩慢的回頭,對上他一如既往的溫潤眸子。
他凝視她半響,敏感的察覺了曉冉低落的情緒,略帶擔憂的出聲詢問,「曉冉,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看。」
「沒什麼,只是突然有些懷念這里,所以回來看看。」曉冉輕描淡寫的回了句,微微低了頭,她進來的時候並沒有開燈,只有走廊中射.入的微弱光亮,成了極好的掩飾。「倒是你,怎麼還沒下班,浩南哥應該給你一個最佳員工獎才行。」
李學威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含笑道,「我的情況你知道的,孤家寡人一個,在哪里都是一樣。我還沒吃飯,不知道我面前的美女有沒有興趣和時間陪我吃點兒夜宵?」
曉冉唇角揚起淡淡弧度,她知道李學威的夜宵不過是借口而已。他是個對生活一板一眼的人,怎麼可能不按時吃飯。「夜宵沒什麼興趣,不過,如果有人願意請我到酒吧坐坐,我倒是很樂意奉陪。」
李學威同時笑了,兩人並肩走出了公司大樓。在環宇集團對面不遠的酒吧,兩人選了個比較安靜的位置,點了兩杯雞尾酒,這種看似妖冶美麗的液體,卻等同于高濃度酒精,很容易醉人,但也很容易讓人麻痹,而此刻的曉冉,迫切的需要麻痹神經,讓心口不再疼痛。
「慢點兒喝,這種酒很容易醉人。」李學威出聲提醒。
「醉了不好嗎?不是總說一醉解千愁。」曉冉醉眼迷離,目光隨意掠過李學威英俊的面龐。如果他的定力稍差一點,一定會被面前女子的風情俘虜。他雖對她有愛慕之情,卻絕不會乘人之危,畢竟,他是程浩南的好友,他對安曉冉,有太多的顧慮。這也正是曉冉對他沒有防備的原因。
她喝了兩杯雞尾酒,頭腦發昏,有幾分微醺,李學威坐在她身邊,優雅的吸煙,煙霧縈繞在女子周圍,模糊了女孩的面容,讓她看著有些許的不真實,卻也更迷人。他的酒杯只淺飲了幾口,經常出入這種地方,他知道哪種酒是不能踫的,他不怕醉,但酒醉往往會讓人迷失理智,做出一些失控的事情。這世上,有些事,欲速則不達,只得循序漸進。
今晚,他最重要的任務,是送她安全回家。
「曉冉,別喝了,我送你回去吧。」當第二杯雞尾酒見底,他將她從位置上扶起。
「回去?」她微眯了漂亮的美眸,仰頭看著他的時候,帶著幾分孩子氣,「可是,我不知道我還能回哪里?」唇邊勾起的笑靨,嘲弄而苦澀。天地之大,竟沒有一個安曉冉的容身之所。「那我送你去酒店。等你酒醒了再回去。」李學威無奈低笑,半擁著他走出了酒吧大門。
曉冉腳步發軟,李學威扶著她的時候,略微吃力。她倒還算配合,自覺的跟隨他離開,但在酒吧門口,不知為何,突然停住了腳步。她發呆的看著路邊停著的大奔車,夜色中,依舊耀眼招搖。
「怎麼了?」李學威不解的問道。
「沒,沒什麼,是我眼花了。」她用力的搖了搖頭,又是一抹苦笑。
李學威扶著她,向車子停靠的方向而去,但走進他的豐田車時,只見車門旁半靠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一身休閑西裝,慵懶中又帶著說不出的冷漠絕魅,他清冷的目光落在二人相扶的手上,劍眉冷冷挑起,卻沒有半分怒意,只是優雅的將指尖尚未燃盡的煙蒂丟在地上。此時,他腳邊已經散落了一地的煙頭,看來,他等候的時間不短。
李學威是見過陸霆鈞一次的,片刻的震驚後,露出溫潤的笑容。「你是曉冉的朋友吧,她喝醉了,我正想送她回家。」
「嗯,那就不勞你費心了,正好我和她順路。」陸霆鈞淡然的回了句,一把將曉冉擁入懷中,蠻橫的力道,握的曉冉手腕生疼,她抗議的悶哼了一聲。
陸軍長此時可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情,打橫將她抱起,大步向路邊停靠的大奔車走去。一張俊臉,比夜色還要陰霾。
收到短信的時候,他正在給軍區的干部開會,簡短的‘分手’兩字,利落的近乎殘忍,他發呆的看了手機屏幕半響,並沒有出現曉冉想象中的憤怒亦或絕望,只是淡淡的牽動了下唇角,略微的諷刺。他的曉冉,真是單純的近乎可愛。就這樣無足輕重的‘分手’二字,就可以撇清他們三年來的感情嗎!
關掉手機後,他依舊若無其事的主持著回憶,和幾個高層干部討論工作總結,布置下個月的工作安排和訓練任務,看起來,那條短信多他的影響無足輕重。但散會後,他幾乎是發瘋了一般的尋找曉冉。他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才會讓她在突然間轉變,昨夜,她還在他身下柔軟的如一灘水。
他在酒吧門口等了兩個多小時,深秋的夜晚,氣溫極低,寒冷倒是讓他冷卻了許多。直到曉冉出現在他視野中,相擁著的兩個人,再次點燃了他的怒火。
大奔車在平坦的道路上一路疾駛,曉冉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依舊不太安分,口中喃喃自語著,「我要喝酒,給我酒,我們,我們繼續……」
回到別墅,陸霆鈞將她丟在沙發上,還真的從酒櫃中取出幾瓶拉菲和兩指高腳杯,透明高腳杯注入紅色酒液,在璀璨的水晶燈光下極美。
「想喝是不是?那就喝吧,我陪你。」他沒什麼情緒的說道,然後,端起一只酒杯,淺飲了一口。
曉冉睜著一雙朦朧的大眼,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唇角輕輕上揚著,眼簾卻染了一層濕意。一杯接著一杯的紅酒入月復,火辣辣的穿過胃腸,讓她不受控制的咳起來,但曉冉卻沒有絲毫停止的意思。不知第多少杯酒,當她再次舉起酒杯,陸霆鈞卻微怒的按住了她的手臂。
「別喝了,你身體會受不住的。」他平淡的呢喃,伸出手臂,心疼的將她攬入懷中。
酒醉的女孩靠在他胸膛,再也忍不住的失聲痛哭,無助的像個迷路的孩子。她的意識已經模糊,但心疼卻越來越清晰。她用手掌緊按住心口的位置,哭泣嚶嚀,「可是,不喝酒,這里會受不了的。」
「冉冉,何苦呢。」他苦澀的揚了下唇角,低頭吻上她眼角的淚。
曉冉意識模糊著,雙臂緊環住身體,雙眼朦朧,沙啞的嗓子低低的哼唱著,她笑著,也哭著,帶著莫名的心酸。「要怪就怪那一場大雪,讓你迷了回來的路,愛叫人想的兩眼模糊,我竟然不知你停在何處,要恨就恨那一次賭注,讓我分享太多的苦,愛叫人盼的痛心刻骨,你何時回來我不停倒數。天上海上沒有路月亮在偷著哭,想要滿足無從彌補,思念如風吹不散心頭的孤獨,天上海上沒有路月亮在偷著哭,想要飛度不夠技術,期待如酒醉不出夢中的幸福……」
陸霆鈞將下巴抵在她肩頭,手臂逐漸環緊,他知道她有多痛,愛一個人的時候,她所有的痛苦,你都會感同身受,甚至,比她更痛。
他勾起她尖小的下巴,低頭輕吻著她微涼的唇片,一點一滴的試探,舌尖舌忝舐著淡淡的嫣紅,低沉動听的聲音,帶著深沉暗啞。「冉冉,你愛我嗎?」陸霆鈞突然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修長的指尖穿透她柔軟的發絲,他拖著她的小臉,吻逐漸深沉。
曉冉下意識的嚶嚀,雙臂纏上他頸項,被動的承受他的吻,口中淺淺呢喃著,「酒,我要喝酒……」
「想喝酒?好啊。」陸霆鈞苦澀的揚起唇角,隨手抓過一旁酒瓶,猛灌了一口,然後低頭,緩慢喂入她口中,曉冉吸允著他喂來的液體,竟大膽的伸出粉紅的小舌,探入他口中,舌忝舐著他口中的酒香。陸霆鈞那里守得住她如此的誘.惑,更用力的按壓住她身體,忘情的擁吻著。
曉冉順從的任由著他,卻覺得呼吸越來越急促,險些被他吸走了口中所有的空氣。她開始不安分的掙扎,粉拳零星的砸在他胸膛。他終是放開了她,居高臨下的俯瞰,墨眸溫潤如水。「冉冉,說你愛我?」低沉的聲音響在耳畔,誘人心弦。
曉冉仰頭看著他,水漾明眸,浮動著朦朧的流光,「我-愛-你。」三個字,曉冉說模糊卻堅定。
他拂開她額上凌亂的碎發,再次低頭,深深吻了下去。「冉冉,再說一次,你愛誰?」他的吻一路向下流連,停留在鎖骨之上,靈巧的舌舌忝舐過細膩的肌膚。曉冉嚶嚀著,雙臂纏在他頸項,指尖深深陷入他肩頭的皮肉,不知是情動,還是酒精的作用,身體溫度攀升,滾燙的厲害,急于得到宣泄。他沉重的身體壓制著她,沒靠近一份,好似就會排解一份火熱。「霆鈞,我愛你,我愛你。」她顫抖著呢喃,小手不住的撕扯著自己身上的裙衫,揚起下巴,去吻他堅毅的下巴。
陸霆鈞邪魅的笑著,側頭看了眼茶幾上閃動的手機屏幕,錄音裝置一直開著。
「冉冉,我也愛你,用生命去愛你。」他暗啞的低喃,一把扯開她胸口的衣衫,將頭埋入她柔軟的胸口。伴隨著腰間金屬扣月兌落的聲音,他滾燙的堅.挺進入她身體深處,炙熱的充實感,讓曉冉舒服的嚶嚀著,雙腿如水草般纏上他腰身,伴隨著他的節奏浮動,在他一次又一次的進攻中,攀上雲端。
一夜抵死的糾纏,他們將彼此擁入生命最深處。但在深刻的愛也抵不過時間,黑夜壓蓋住現實的殘忍與無奈,但天總會亮,他們終究要去面對未來。曉冉離開的時候,他還在沉睡著,她流著淚吻著他微揚的唇角,不舍而疼痛。兜兜轉轉了太多次,聚聚散散,分分合合,最終,還是要在交錯後分離。
她愛著這個男人,同時,也被他深愛著。但他們的愛,見不得陽光,只能停留在冰冷的黑暗中,深埋在心里。她欠了安家二十幾年的養育之恩,她不能自私的只享受自己的幸福。
她柔軟的手掌溫柔的撫模過他沉睡的俊顏,淚打落在他胸口的肌膚,水珠折射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璀璨的幾乎不真實。
她靜靜的凝望著他,在心底說道︰霆鈞,對不起,原諒我的不告而別。如果我們的愛注定是傷害,那麼,就讓我先放手吧。我將安安留給你,你要好好愛他,守護他,就像愛著我一樣。
離開之前,她去安安的房間看了寶貝,小東西還在熟睡著,她低頭吻他的時候,寶貝無意識的反轉身形,竟然壓住了曉冉垂落下來的一縷發絲,她苦澀的笑,卻還是狠心的將發絲抽離出來,捂住唇,轉身離開。
偌大的別墅,空蕩蕩的,死一般沉寂。陸霆鈞躺在沙發上,墨眸深諳,靜靜的看著頭頂的天花板,身體上似乎還有曉冉殘留下來的溫度,但她卻離開了。昨夜一響貪歡,雖是在酒醉的情況之下,心卻是清醒的,彼此心知肚明,分離,已是注定。
曉冉不會走出他的世界,卻已經走出他的生命中。在無法保護她之前,他不能再自私的去擁有她。他們的愛,看似深刻入骨,卻已經被陸安兩家人攪的千瘡百孔,再也承受不住任何傷害。
如果天堂是地獄的終極,那麼,地獄就一定是天堂的走廊。如果短暫的放手可以成全幸福,他可以允許她短暫的迷失。
「爸爸。」樓梯口處,傳來寶貝稚女敕的聲音,片刻的功夫,柔軟的身體便撲入陸霆鈞胸膛。
「安安今天醒的這麼早?」陸霆鈞溫潤一笑,將寶寶擁入懷抱中。寶寶嬉笑著摟住父親的脖子,親了親他帶著胡茬的臉,黑葡萄一樣的眸子,掃了眼凌亂的沙發,女乃聲女乃氣的問道︰「爸爸,你昨夜在沙發上睡的嗎?是不是你又惹媽媽生氣,所以她將你趕出來了?」
陸霆鈞沉默的看著他,對于曉冉短暫的缺席,他不知道該如何向小東西解釋。他很聰明,但只有三歲的年紀,大人之間的糾葛,孩子有時是無法理解的。「陸寶,媽媽可能有一段時間不能和我們在一起生活,但爸爸保證,只是一段時間,並且,不會太長。」
寶寶看著他,憋著小嘴,眸中逐漸醞釀出水霧。「那安安想媽媽了怎麼辦啊?」
「如果想媽媽了,爸爸帶你去見她,好嗎?」陸霆鈞溫柔的輕哄著。
寶寶又憋了憋嘴,剔透的淚珠一顆接著一顆落了下來,「安安現在就想媽媽了,我要找媽媽,她是不是不要安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