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認這段時間她已經做得很好了,雖然心兒已被撕裂成了無數片,但她一直強迫自己要冷靜,在宮人面前極力維護自己完美的印象。
可是每當夜深人靜之時,她獨自淚流,曾經的甜蜜和情份涌上心頭,那無聲的淚水如決了堤般洪水洶涌而出,那無盡的寂寞和失落幾乎要將她吞噬。
什麼忍辱負重?什麼守得雲開見日出?什麼叫懂得進退?都統統見鬼去吧,她只知道現在那個曾經誓言要照顧她、要守護她一輩子男人已經變心了,他移情別戀,心里只有那個洛冰兒了,他甚至不願再看她一眼。
等,等她大好年華逝去。
等她被他徹底遺忘溴。
那她的人生還有何希望?與其被動地再等下去,不如主動一點,為自己爭得一片天空,無論如何?她得當面問問他,為何要如此對待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暗下決心後,謝雨潼便不再猶豫,只隨身帶了自己的心月復若雨信步前去君景臨殿。
自己的幸福只能靠她自己去爭取,父親和皇太後的話都被拋諸腦後,她認為她只是在寬她的心而已,他們之間再怎麼說也有十一年的情份,她不相信他會對自己那麼無情禱。
「煩請公公進去通報一聲,」見了皇帝身邊的樂公公正守在殿外,謝雨潼笑靨如花,聲音無比輕柔。
樂公公約三十多歲的年紀,在宮里算是一個德高望重的老人了,對侍候主子很有一套,謝雨潼早就將他的底細全部模清楚了,此人貪婪無比,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能買通皇帝身邊的人,相信前面的路走起來會更順暢一些,不至于像現在這般一片漆黑了。
只見樂公公恭恭敬敬地行了禮,回道︰「請娘娘稍等,奴家這就去稟報!」
謝雨潼看著太監屁顛屁顛地一路小跑著闖進了君臨殿,一顆心兒竟然莫名其妙地亂跳起來,心情也無比激動,她不記得有多久沒有再和他呆在一起了,沒有好好地看看他了。
雖然他那樣無情地對待自己,但是她心里卻無法恨他,畢竟她從六歲那年第一眼見到他時,就那麼無可救藥地陷入到他的柔情之中無法自拔。
他深邃而充滿柔情的雙眸早已根深蒂固般植入她的心扉,當她看見他第一眼開始,她便認定,她與他在一起,永遠都不要分開。
她深愛了十一年的人,十一年來,他是那麼寵愛她,那般縱容她,無論她想要什麼,他都會想盡一切如她所願,可是現在,他竟然將她丟在一邊不聞不顧,他竟然將所有的寵愛都從她身上轉移了,轉移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這天地之懸殊叫她如何能接受,她心里所受的煎熬又有何人知曉?
今時已不同往日,只要心里不爽,可以吵著鬧著讓所有的人永不寧日,她可以肆無忌憚地跑去洛冰兒那兒毫不遲疑地賞她幾個耳光。
可是現在,不僅因為她的身份比不上她的尊貴,最重要的是洛冰兒深得皇帝的心,他的心里滿滿都是對她的愛和呵護,根本不允許任何的傷害。
所以,從現在開始,她不要再做一個受了委屈只能躲在被子里哭泣,像個怨婦似的暗嘆自己命運不濟,暗嘆自己還未得寵便失寵,她絕不會放手將自己深愛的人一步一步推向別人的懷抱,她要采取主動的方式一點一點索回屬于自己的愛。
「娘娘,皇上請您進去!」一會兒,剛進去的樂公公便尖著嗓子畢恭畢敬地回話道。
「有勞公公了,」謝雨潼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拿出一個精美的荷包塞在他的手里,意味深長地睨了一眼後,便款款朝殿內走去。
身後的公公悄悄地躲在一旁,謹慎地打開荷包,只見一顆晶瑩剔透、周身閃著耀眼的光芒的圓珠子安然地躺在荷包里,禁不住喜形于色,一顆心兒激動不已,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如意珠。」
傳說如意珠是出自千年古洞內一種奇異的、渾身會發光的鳥類之糞便之中,據說這種鳥每千年才會來古洞一次,世人無意中從拾得這顆「如意珠,」無數富商不惜花重金只為將其收入囊中,只可惜,據說此珠價值連城,到目前為止,世上僅有三顆,卻沒想到今生他有幸得見,而且此刻還那麼真實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他當然知道謝雨潼送他如此珍貴的「如意珠」的意圖,整個後宮誰人不知道現在是貴妃娘娘獨寵,誰人不知道她一直備受皇帝的冷落,只是,她竟然花此血本,他真的能接嗎?
要知道他現在雖然貼身照顧皇帝的飲食起居,但卻絲毫不敢大意,畢竟新帝即位,他對新帝的習性還沒模準,萬萬不敢有一丁點的大意。
只是眼看這稀世珍寶已經垂手可得了,只要他默認了,這顆價值連城的「如意珠」就能「收入囊中」了,如何取舍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讓他將如此珍貴的寶貝拒之門外,他實在是找不到理由說服自己,再說了,後宮嬪妃之間無非是為了爭寵,她之所以用如此貴重的珍寶賄賂自己,無非是讓自己在平日里多給些方便,對于他而言也是舉手之勞,不是嗎?
樂公公這樣想的時候,心里便有些釋然,而且誰會傻到將這價值連城的「如意珠」拒之千里之外呢?
內心興奮不已,不敢再怠慢,以極快的速度將手中的荷包塞入貼身的荷包內,還煞有其事地四處看了看,見周圍並沒有其他人,這才有些放下心來。
殿內慕容昕依然埋首于那滿案的奏折之中,雖然現在的奏折不像剛登基之時那麼多,但依然是不敢放松,南邊水患不斷,雖是修壩護堤,但那凶猛的水妖卻依舊肆虐地吞沒百姓的良田和房舍,致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真的是件令他無比頭痛的事。
他正在考慮最近去南方考察一下實情,也好早日解決百姓的疾苦,雖然地方官員已著手在落實一切,但終究是有些不太放心的。
「臣妾見過皇上,」凝望著那熟悉的身影,謝雨潼極力忍住內心的苦楚,輕啟櫻唇,為何才半月不見,卻惚若隔世。「你……不必多禮,」慕容昕握筆的手微微愣了一愣,終是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微抬眸便對上了謝雨潼那雙略顯紅腫的雙眸,心里似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謝雨潼緩緩起身,默默地來到慕容昕身旁,柔聲開口道︰「皇上,最近還好嗎?」嘴里這樣問著,眼淚卻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滾落。
她忍了這麼久,她一直提醒自己要收斂自己的鋒芒,不得再像以前那樣任意妄為,不得再像以前那樣囂張跋扈,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他已經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而最主要的是她已經不再是他口口聲聲要疼愛一生、呵護一輩子的那個人了。
現在,他的心里住著別人,想到這兒,她的心再次被撕裂,那殷紅的血正在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雨潼,」見謝雨潼明顯憔悴許多,也消瘦了許多,慕容昕于心不忍,是的,雖然她不是那個曾經救他的人,但這麼多年他一直將她捧在手心里寵著,從不舍得讓她落淚的,雖然他已經明白那無關男女之愛,可在他心里,她依舊是那個很親很親的人。
輕輕地從衣袖中抽出絲絹為她拭去腮邊的淚痕,他終究是見不得她的淚水的,心里有些痛疼,才多長的時候,她對他的稱呼已從皓哥哥改為皇上了,語氣里也完全沒了往日的嬌縱。
「我……很好,只是你看上去並不好,」在謝雨潼面前,他也無法自稱朕。
「雨潼很好,只是很想很想皇上,」謝雨潼未語淚先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再也不想保持那僅有的理智,不管不顧地撲入慕容昕那溫暖的胸膛,她太懷念他身上的味道了,她太想念那原本只屬于她的溫暖了。
她才不要管他現在是高高在上的帝君,她只想緊緊地抱著眼前的男人,她只想讓他知道她有多想他,再也不要有所顧忌,再也不要有所保留,她要將自己對他的愛完完整整地展現在他面前。
明明對他愛如潮水,卻受那撕心裂肺般痛,她心何甘?
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
此情無計可消除,可下眉頭,卻上心頭。
「雨潼……」看著撲入懷中哭成淚人的謝雨潼,慕容昕的手頓在了半空,卻不知該放在何處?平靜的心湖如投入了一個石子般驚起片片波瀾。
是的,那橫在他心里的那個心結是時候該解開了,他該告訴她,他已經找回了那個曾經被他遺失的女孩,他已經找回了那個他心中美麗的天使,他只想傾其一生,呵護自己的至愛,做她永遠的護花使者。
與其再做無畏的掙扎,不如早日向她道出自己心里的真實想法。
「雨潼,我知道你的心,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