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從里面打開了,清冽平淡的男聲並沒一點怒色,昭允太子站在吊頂的門檐之內,修長的身影在月色中玉樹蘭芝,周身攏著一層淡淡的月暈。
「以軒太子多慮了,今晚的好意本宮心領,亦不用殿下再多派護衛,這些人還是依樣去搜查凶手便罷。夜深了,殿下早些休息,明早端木府,本宮會準時。」
「另外,」
昭允太子緩緩走到那統領尸首面前,俯身。
寬袍袖中伸出的手修長,長指微彎,並無聲息。戰神一箭穿喉的紅羽翎,似一朵子歸花,已從箭上折斷,火熱的盛開在玉白的指間。
月下,折花。以一個美好的姿勢,指間綻放艷麗和潔白,悠遠與瀲灩。
殺伐,天下。以一個美好的姿勢,掌中翻覆金戈和茗茶,風起與湮滅。
二人同為一國太子,地位相當,除去有求相央,鳳以軒那刻對著眼前靜立的男子,竟本能一個激靈,低聲道,「太子和寧王隨吊唁之行前來太和,皇姐地下有知,當也感懷。」
眼前男子卻未答話,只道,「公主初薨,若是能讓五國來使看到你為公主後事盡心盡力,那殿下子孝弟敬的名聲便眾人皆知了。」
「盡心盡力?」
鳳以軒一怔,諸葛昭允似乎並未對前事計嫌,此事听來,還肯為他登基助一臂之力,若他孝悌之名在外,那末……不禁大喜,忙上前一步道,「閣下之言,以軒記住了。」
昭允太子淡淡一笑,指尖的紅羽翎如灰簇簇落下,在月下鋪成淡淡紅暈,「那麼,本宮恭候你的好消息。」
*
羽天涯剛才被太子殿下捂得嚴實,覺得微熱,蹬了被子,躺了一會兒又覺得背後傷口痛,翻了個身趴著睡。
這合眼一睜,發現,哎,殿中空了,剛才一眾親兵加上一個諸葛昭允,現下竟一人也不剩。羽天涯心中一動,趁這會兒從龍嘴溜走,神不知鬼不覺啊。
趕忙爬起來,一點腳尖小心蹭得竄上龍身,鑽進龍口前,心中卻微微一擰,竟有一種沖動,想……再看那人一眼。
她這一走,必不會再回。
十六年……愛也好恨也好情也好仇也好,當初刺進月復中的冰涼和斷指之痛告誡她,她不能跟這樣一個總是出現在夜夢里的人有牽連。
算了,就看一眼。羽天涯掐掐自己的手腕,暗暗叨咕,看看這個人,反正以後,也見不著了,看一眼得了。
羽天涯剛探出頭,便覺腳踝一緊。
緊接身子一空,不好!她手忙腳亂去抓,手中微滑,「咯 」一聲,另半只龍角也斷了。她攥著那半截龍角,頭朝下栽下來。
「又要逃跑?怎麼相同的錯要犯兩次呢?這下鳳以軒一定要讓我賠他池子了。」
有人低笑淺淺,有人異香淡淡。是沐浴後特有的淨而清嗎?還是剛才在外朦朧而迷離的月的氣息?
在她睜著眼楮撲上太子殿下那刻清清淡淡地撲入鼻中,臉龐和頸子蹭上他衣領外露肌膚,羽天涯只感覺唰的一下,燒著了。那溫度,比剛才在熱湯溫泉里更高去數分,那適合圈度的包圍,竟也比那溫泉中,更多去蕩漾而無處不在。
「傻愣著……在想什麼?」
*
謝謝閱讀求推倒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