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臥室里,展樂樂安然地躺在床上。雙手捏著被褥,將被子拉得高高的,只露出了一雙大眼楮。她一眨不眨地望著床沿的人,卻乘他目光游移的時候,眼底流露出一抹復雜的情緒。等到他再望向自己,又恢復了那份懵懂。
姬立行將燈轉換為壁燈,轉過身望著她,「好了!自己好好睡覺!」說著,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打算離去。
她忍不住開口,卻不是挽留,「雞!你還沒對我說晚安!」
姬立行一愣,本來還以為她又要纏著鬧著要自己留下來陪她一起睡。可是卻沒有想到,她突然間說這個。扭過頭望著她,揚起一抹魅力十足的笑容,「晚安!」
「恩!」她應了一聲,閉上了眼楮,一副好眠的樣子。
姬立行見她如此,輕輕地走出了臥室。
隨即,房門被人關上了。
過了幾分鐘後,展樂樂這才翻了個身,蜷縮成一團。她將被子裹緊了身體,腳底的疼痛卻絲毫沒有了感覺。她這才伸手,將枕頭下面的信箋拿了出來……低頭一看,信箋上印有馬來西亞的郵戳。
小心翼翼地打開信,期待著信上面寫些什麼話。
原本期待的雙眸在取出名信片的瞬間,暗淡了光芒。
沒有字,沒有一句話,依舊什麼也沒有。這麼多年了,爸爸還是沒有和她句話。難道他都不會想她嗎?難道他都不知道她會想他嗎?爸爸……
展樂樂看著名信片上傳說中的馬六甲海峽,心里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微微嘆息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名信片放進了信箋里,珍惜地封好了封口,又是完好地放入了枕頭下面。她枕在枕頭上,感覺鼻子一酸。
很想睡覺,其實她有點困了。
可是腦海里某人的聲音卻還是揮散不去,一直糾纏著自己。
「展樂樂!你什麼時候考慮過別人的感受了?我從來不會去主動看你的東西,那些都是硬拿給我看的!還有,我絕對不會娶你!不要再把未婚妻這三個字掛在嘴邊!我們沒可能!」
「總是仗著別人喜歡你,就在那里裝無辜裝可愛。那些人吃你這一套,可我不會吃你這一套。你要明白你自己現在已經滿十八歲,你是個成年人了!不要總是這麼幼稚這麼任性,這麼不講道理好不好?」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會讓人越來越煩!你明不明白?」
「你知道自己任性,你為什麼還要這麼任性?難道就不能讓關心你的人省省心嗎?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再這樣下去,沒有人會喜歡你,也沒有人會要你!」
……
展樂樂緊閉起眼楮,懊惱不已。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去偷看……只是……想更接近你一點……
可不可以……
不要這麼討厭我……
※※※
書房里,姬立行替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冰塊在杯子里出了碎裂的聲音,卻是那樣清晰。他低頭,飲了一口。溫和的口感,帶有焦黑橡木桶的香味充斥在鼻間。他終于走向了書桌,沉沉地坐在大班椅上。
放下酒杯,目光定在被撬的抽屜。
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拉開了抽屜。
抽屜里,那本沖撞著所有記憶的相冊瞬間映入眼底。他幾乎是在下一秒,猛地將抽屜關上了。腦海里浮現起那不堪的畫面,他閉緊了雙眸。
急奔馳的兩輛重型機車在高公路上如閃電一般,前方是轉彎。傾斜著身體駕御著機車,沖刺這個轉彎,他就會是勝利者。不顧一切得瘋狂舉動,是證明當年自己的年少氣盛,還是為了證明青春理應是如此?
最後的最後……
姬立行扯起一抹苦笑,搖了搖頭。
回想起今日下午在街頭看見的那抹人影,他突然彷徨了思緒。
會是你嗎?婕妤?自從那年以後,他甚至害怕去知道她的消息。如今,在台北看見了這樣相似的人,他不知道她們是不是同一個人。可是,他依舊沒有勇氣面對。也許,下次見面,他會坦然一些……
※※※
第二天早上八點整,展樂樂還在睡覺,姬立行洗梳完畢,準備前往公司了。離開之前,他特意打開臥室的門,人兒有沒有好好睡覺。瞧見她背對著自己,被子都安好地蓋在身上,他松了口起,關上了門。
過了大約十分鐘,展樂樂騰得從床上跳了起來。
長卷有些亂亂的,卻是慵懶得迷人樣子。她抬起受傷的腳,單腳跳著朝著洗浴室里蹦去。匆匆地洗梳一番,走出洗浴室的時候,整個人卻看上去干淨清爽了許多。綁了個可愛的高馬尾,隨著自己的單腳跳,馬尾也蹦得格外得歡。
展樂樂走到臥室里拿起了背包,將所有的東西統統收回背包里。
臨走之時更是沒有忘記爸爸寫給她的信,愛惜地將信放入背包的夾層里。拍了拍背包,一甩手背在了肩上。她艱難地雙腳著地,慢慢地走向門廊。花了好半天時間,這才穿上了鞋子。
臨走之時,將芸媽咪私下給自己的鑰匙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
開門,大步離開。
學會長大的第一步,開始一個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