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禱者殿堂上空飄蕩著代表死亡的黑灰色煙塵的時候,隔著整座耶路撒冷城另一邊的一座別墅里,西比拉公主正陪著自己的丈夫挑選招開宴會所需要的食物。
大盆的番紅花,剁得很細的撒著姜末的肉桂,還有摻了少許蜂蜜的自釀酒,整個別墅的廚房里到處飄蕩著令人愉快的香味。
「夫人,這個的味道是不是有點淡呢?」蓋伊難得好心情的親自視察著自家的廚房,他從窗邊掛著的臘肉架上捏下一小塊燻肉放在嘴里品嘗著,然後很客氣的征求著妻子的意見,然後他還不忘把手里剩下的肉絲遞到了剛剛跑到身邊,看著自己的的大女兒嘴里。
「那就讓僕人們再多腌制一下,我知道阿里托爾男爵是很喜歡吃燻肉的,而且他還是你的堅定支持者。」
「我的堅定支持者。」
蓋伊默契和妻子同時說著這句話,然後笑著伸出雙手抱住了看著自己的西比拉。
「夫人,如果我說自己到東方來最幸運的就是得到了你的愛,那絕對不是撒謊,王位只是這份愛的附屬品,你才是我最大的珍寶。」
「可是如果沒有王位也許這愛更完美。」西比拉臉上露出一絲黯然,兒子的死始終讓她無法迅速忘記以前的一切。這個時候看著丈夫得意的臉,她有些說不出的憤懣,可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讓自己從這憤懣中擺月兌出來。
「如果沒有王位,我會用另外的方式去愛你,而現在我會這麼愛你。」已經把妻子擠到廚房一個角落的蓋伊伸手向西比拉的裙子里模去。
廚房里的看到這種情景的僕人們立刻無聲的退去,兩位小公主的女僕則早就乖巧的帶著兩個孩子走得遠遠的。
「大人,別在這里,我們回房去……」被撫模得全身燥熱地西比拉盡量保持著最後的尊嚴低聲申吟著。就在她因為蓋伊的手扯開胸前絲帶撫上胸脯而全身顫抖的時候,他們听到了身後不遠出傳來的一聲讓他們都覺得既尷尬又煩惱的咳嗽聲。
「對不起殿下,您地傳令官克里福德大人來了。」一個僕人把頭偏在一邊稟報著,盡管他已經不只一次的撞到主人夫妻不顧身在何處就干這檔子事的尷尬。可當侍從的還是知道該看不到地時候就看不到。
「好吧,讓他到院子里去等我。」蓋伊不耐煩的直起身子,他有些憤怒的盯著這個僕人,既恨他懷了自己的好事又恨他為什麼不知道等那麼一會再過來。
「克里福德看來是帶來好消息了。**」蓋伊回頭對已經把裙擺拂平的西比拉笑呵呵的說「他說過會讓我的宴會增光不少,現在他這麼早就過來,肯定是有確定地消息了。」
「那您就快去吧,殿下。」臉上的潮紅還未褪去的西比拉聲音膩得讓蓋伊的身子又是一陣燥熱。可是他最後只是伸手模了模妻子的臉頰,然後轉身走出廚房向別墅的院子里走去。
看著丈夫走遠的身影,西比拉若有所思地楞楞站著,直到不知什麼時候听到了女兒叫著自己的聲音。她才發現那些廚房佣人和自己的女僕已經抱著孩子回來了。
這讓原本恢復了些鎮定的西比拉臉上又是一陣發燒。
當蓋伊看到站在院子里等待自己的克里福德之後,他就確定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盡管他的傳令官一向以穩健令蓋伊滿意,可從他臉上露出的並不掩飾地喜悅得意就可以知道,他肯定是大有收獲了。
「殿下,安條克的波希蒙德已經派來了一位使者,是波希蒙德的表弟埃里奧特勛爵,雖然他們還沒說明什麼。可是私下里他們已經透露出來不會干預耶路撒冷的王位之爭。」克里福德興奮的報告著,他當然不知道自己剛剛攪了領主的好事,不過即使知道他也不在乎,因為他明白王位對蓋伊來說是比什麼都重要的。
「這簡直是最好的消息之一,」蓋伊「啪」的用力一拍雙手,興奮和躁動讓他在原地不住地轉著,然後他伸手緊緊抓住克里福德地兩肩不住搖晃著「你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能明白嗎克里福德?」不等傳令官回答,蓋伊自己已經迫不及待的回答者「這意味著我們不論是在內在外都已經有了充足地把握,教廷,耶路撒冷教區,阿卡教區,還有那些由那個倫格帶動起來的普通民眾和那些不能忽視的朝聖者,他們都會支持我,都支持我!」
蓋伊興奮的向克里福德解釋,而傳令官則只是微笑著看著自己的領主。他知道這時候的蓋伊需要的實際只是一個听眾。
「也許羅馬那邊會有些不同聲音……」蓋伊停下來思考著,可只一會他就隨意的甩了甩手「那都不重要了,羅馬帝國的輝煌已經過去了,這里是耶路撒冷王國,君士坦丁堡的皇帝和牧首區對我們來說已經毫無意義了。」說到這,他看到了克里福德臉上透著狡猾的笑容。
對自己的傳令官十分了解的蓋伊立刻慢慢走過去,眯著眼楮仔細看著他︰「你還有什麼隱瞞我的對嗎,告訴我,是不是還有什麼好消息沒告訴我。或者你想用這個好消息敲詐我。說吧,你想要什麼?」
「殿下。如果能得到安蓋特的一小塊封地,我會不勝感激的。」克里福德不失時機的討著賞,他知道自己即將帶來的消息肯定能讓領主毫不吝嗇的給予自己那一片早就垂涎已久的土地了。
「哦,那個地方……」蓋伊露出一絲猶豫,他慢慢走到一張小桌邊想了想,拿起魚骨筆沾著墨水在芸草紙上飛快的寫了起來,當寫完之後,他抓起了早已經等地在身邊的僕人拖著的托盤里的碩大銅章,就著烤熱的封臘狠狠按在了那份剛剛簽就的文件上。
然後,他一邊吹著紙上未干的墨跡一邊走了過來「你可以得到這個地方,那麼現在請你告訴我還有什麼好消息值得我付出這樣的代價?」
克里福德恭敬的接過那張代表著一片土地地證明書看了看,雖然他立刻露出一絲詫異。可他還是謹慎的把證明書收進懷里,然後他微微躬身向蓋伊報告︰
「尊敬的殿下,我很榮幸的向您稟報……」
一輛被包裹得十分嚴實的馬車傳過了已經破敗的聖尼古拉斯殉道門,拐進了一處偏僻地小巷。在小巷里,一幢用木頭柵欄擋住的低矮房子橫在充滿惡臭味道的水溝盡頭。
看到拐進巷子里的馬車,坐在房門口地一個壯實男人慢慢站起來。他警惕的盯著馬車,然後又小心的注意著巷口的動靜,當他確定的確沒有人跟蹤之後,他才迎著馬車走過去。「快出來。我等你們時間可夠久了,要知道我現在應該是正在家里和老婆一起吃晚飯呢。」男人不耐煩的拍打著車門,然後他干脆直接用力一拉,把自己的腦袋探了進去。
「 」地一聲,一記重擊聲從昏暗的車廂里穿來,男人捂著自己的被狠狠打痛的額頭踉蹌後退著,他憤怒的想要拔出腰里的斧子。可是另一柄斧子上翹的尖頭已經從車里伸出,壓在了他地喉嚨上。
同時一個帶著些刻意恐嚇的聲音從昏暗的車里傳來︰「閉嘴你這個混蛋,如果你敢再這麼對一位貴人無理,我會讓你的腦袋立刻搬家,我說道做到!」
看著就在自己脖子下來回晃悠的斧子,男人用力蠕動了一下發緊的喉嚨才痴呆呆的點點頭。接著他就看到一個人影突然 的一下從車里跳出來,然後那人用很夸張的動作把手里地斧子背到身後。向著車里躬身行禮嘴里還嘮叨著︰「我尊貴的貴人,請您下車……」
倫格騎在比賽弗勒斯的背上緩緩的在街道上走著,他注意到他黑色戰馬的馬蹄踏到的地方,人們都在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那里面包含敬畏,可也有恐懼,他知道那是因為什麼,甚至在他那些追隨者當中,都已經有人在私下里議論,他們在把他稱為「上帝寵兒」「聖槍守護者」和「的黎波里的倫格」地同時。還給他起了另一個並不算是恭維地稱號「第四騎士」。
「揭開第四封印時我見到一匹白馬,騎在馬上的騎士名字叫死亡,地獄隨在他地身後而來,賜予他分別叫做戰爭,饑荒,瘟疫和野獸的權柄,用以殺害眾生。」
倫格暗暗在心底背誦著這段啟示錄中的話,當法蘭西斯告訴他為漢弗雷所做的最後一次祈禱就是引用了這段之後,倫格突然想起了前世在耶路撒冷經歷的那次佔卜。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女巫盯著自己的那種恐懼眼神。那眼神和現在這些人又是何其相似。
「大人,您。要繼續走嗎?」
一個年輕的聲音從停在道路中央的倫格旁邊響起,馬克西米安和倫格一樣年輕的臉上透著拘謹的關切,這是這個不情不願被派到倫格身邊的小書記員第一次單獨跟隨著倫格出來。他因為對這位有著眾多名號的年輕貴族的不了解有些拘謹,而更多的是他想知道為什麼自己以前的雇主會對這個人有著那麼大的興趣。
在馬克西米安眼里,法蘭西斯已經是這個世界上僅次于教皇的最聰明最虔誠的人了,所以他實在有些不能理解為什麼法蘭西斯主人居然會願意跟隨這樣一個「馬克西米安,你認為死亡是什麼?」倫格輕輕催動戰馬繼續前進,他饒有興趣的看著和自己秉轡而行的書記員,他知道這個比自己還大些的年輕人並不很願意跟隨自己,而事實上他也正在為自己究竟用什麼來付這個隨從的報酬而煩惱呢。
「死亡?」馬克西米安有些不安的念著這個詞,他立刻想起那些教團成員們私底下的議論,一陣說不出的難受讓他覺得跟著這樣一個人實在是種折磨。
「別害怕朋友,我的比賽弗勒斯是黑色的,不是一匹白馬。」倫格難得開了個玩笑,他知道那些人對他充滿敬仰的同時在議論什麼,可這些對現在的他來說,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被揭穿心事的馬克西米安臉上一陣羞紅,當他看到倫格並沒有生氣的樣子之後才松了口氣︰「大人,死亡就是上帝賜予我們的一個歸宿,也是讓我們進入天堂的大門。」
「的確,是通向另一個世界的大門。」倫格點著頭,他的嘴里微微背誦著那段對他來說決定著他命運的謎般的短詩︰「死亡不是結束只是開始,沉睡者必將蘇醒……」
「穿過凡人無法超越的屏障,騎士將重返人間。」
馬克西米安清晰的,一字不差的背出了這段讓倫格差點驚落馬背的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