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做為一位真正的貴族,我希望您能為了維護貴族尊嚴和騎士精神主持正義。做為一個曾經與考雷托爾的瑪蒂娜有著更深遠關系的長者,我也希望您能為了所有人的利益,向一個幼女伸出您高貴的援手。這不但無損與您的聲望,更能讓您成為令我們大家敬仰的楷模。」這是倫格寫給雷蒙的密信,不過這些說起來冠冕堂皇的話並不是真正打動雷蒙的關鍵,只是當他看到下面的內容之後,他才真正的開始認真思量起來︰
「大人我有幸告訴您,雷納德伯爵已經前往考雷托爾。無論出于什麼目的,如果伯爵得以進入這座城市,那麼整個死海西岸將最終成為博特納姆家族冠冕上的一個點綴。所以,不論這是否是您所願意看到的,我都期盼您能有所舉動,願上帝啟迪您的智慧,讓您做出正確的選擇。」
這封不知算是通風報信還是陳述利害的密信立刻引起了雷蒙的焦慮,他不顧信使還在身邊就吩咐人去請自己的妻子。
而經過長途跋涉已經精疲力竭的阿歷克斯,在把已經皺巴巴的密信遞交到雷蒙手里之後,就勉強支撐著身體站在那兒等著,直到他發現這位伯爵大人似乎根本就忘了自己的存在之後,他就走出房子,一頭扎進院子馬廄的水槽里不住用冰冷的涼水沖洗著已經完全被汗水和泥土包裹了的身體。
他並不去注意雷蒙看到這封信之後顯出的焦慮、矛盾和為難,至于那位從進門之後他看了就不怎麼舒服的埃施瓦伯爵夫人和丈夫地低聲爭吵,甚至用單獨回到自己地領地作為手段的威脅,就更不是這個很快窩在馬廄茅草堆里睡著了的僕人關心的了。
可是。已經疲憊到極點的阿歷克斯並沒有能睡個好覺。在一陣劇烈搖晃中他被人揪了起來,直到他睡眼朦朧地被推上一匹戰馬,他才發現天色已經很晚,而自己的四周則是一群早已整裝待發的騎兵。
隊伍的前面,幾位身披甲冑的騎士正圍攏在的黎波里伯爵身邊听候命令。
激烈迅速的行軍開始了。雖然雷蒙帶到耶路撒冷的騎兵並不很多,但這些卻是地黎波里名副其實的精銳,在彌漫的漫天風沙中,的黎波里軍隊頑強的穿越過了那一片荒蕪死寂的戈壁,在阿歷克斯的帶領下,他們飛快的越過安蓋特出現在了考雷托爾的附近,當傳令兵高舉號角發出地黎波里特有的號聲同時,他們也听到了從更遠的地方傳來的一陣讓他們一陣騷動的號聲。
「雷納德?」雷蒙地嘴里迸出了這個好像永遠和他針鋒相對地人的名字。
然後他就高舉右手用力一揮。隨著戰馬蹄下揚起地陣陣煙塵,考雷托爾城立刻迎來了新的客人。
博特納姆地雷納德和的黎波里的雷蒙,是在考雷托爾城外一片略微高出四周的小山坡上見面的。
從這個地方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城里靠近內堡的高牆和幾架結實的投石機,這些安靜的矗立在城牆上的龐然大物這時已經被壓低了「長頸」,蓄勢待發的等待著投出可怕的石。
可是這兩位耶路撒冷顯貴顯然並不在意這些東西,他們在遠遠的互望一下後各自逐馬向前,直到終于在山坡頂上「勝利會師」。
不過他們的眼神卻絲毫找不到任何見面的喜悅,雷納德象是被人突然攪了好事的奸夫般憤懣的盯視著對面的政敵,而雷蒙則干脆用無視來面對對手。
「大人。我沒想到您居然能這麼快就趕來。」倫格開口打破了雙方間的沉默,他這時對這兩人之間那點說起來不起眼的糾葛絲毫沒有放在心上,而且他也知道這兩個人眼中真正注意的也只是考雷托爾而已。
「我不能不承認你的來信讓我十分意外,」雷蒙向倫格微微點頭,盡管對倫格自從進入耶路撒冷之後似乎和蓋伊、雷納德顯得過從甚密十分不滿。但他知道現在的倫格已經和當初那個看起來只是被上帝的奇跡之光籠罩的小侍從不同了。至少從雷納德默認他代替自己開口發言上,雷蒙就感覺到了那些不同「我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還有能為瑪蒂娜做些事的機會。」
說到這里。雷蒙飽含深意的看了眼已經換乘坐騎跟上來的瑪蒂娜,他發現那女孩看他的眼神依然是畏懼的。這讓雷蒙覺得頗為得意。
盡管在出發之前他曾經和妻子埃施瓦夫人因為是否該馳援考雷托爾發生了爭吵,可是當他看到女孩的畏懼神態之後,他就覺得盡管為了更大利益沒有讓兒子和這個女孩結婚是個正確的決定,但是如果能利用自己在瑪蒂娜心目中已經烙印下的畏懼作為影響,他還是能很容易的對這座財富之城予取予求的。
當然,這一切必須要在把約瑟林從考雷托爾徹底趕走之後。一想到這個雷蒙就不能不暗暗小心起來,他看得出來雷納德在看到自己之後的那種被攪了好事的憤怒,再聯想到倫格那封密信,他就不能不提醒自己,考雷托爾這塊肥肉,不是那麼容易吞得下去的。
「你想要什麼?」雷納德終于沉不住氣的喊了起來,雖然他讓自己的聲音盡量放低,可這絲毫不能掩飾他內心里的憤懣不滿「說出來你想要什麼,是考雷托爾的宗主權還是貿易權?不過我提醒你,這位公主已經和你的兒子沒有任何關系了,雖然她曾經是他的未婚去,可現在一切協議都已經不存在了。」
「我想這些不應該是在這里議論的話題吧,」雷蒙蓄著短須的下巴微微抖動了一下,他可以看出雷納德對自己的忌諱。這讓他暗中頗為得意,至少他覺得一切變得不是那麼困難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我能確定考雷托爾合法主人權力正受到侵犯。不論是誰,這種行為都要受到懲罰。」
「當然要受到懲罰,埃德薩地約瑟林地舉動證明他不符合貴族行為,至于之前據說對國王的無理,更說明他已經喪失了作為一位伯爵國領主的資格。」雷納德飽含憎恨的指責立刻宣告了他對約瑟林的憤怒,盡管還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對那位埃德薩伯爵如此敵視,可是剛剛知道發生了什麼地雷蒙這次立刻毫不猶豫的站在了老對手的一邊!
很快,一封經過四位領主和一大群貴族騎士簽名的討伐宣言,就遞到了正在城里飽受著每一刻折磨的約瑟林手中。
「那些人要讓我投降?」約瑟林愕然的看著對面唯一的親信,這個患上了白化病,頭頂禿禿,一舉奪取了考雷托爾城門的男人。現在是他唯一信任地人了。甚至連那些幫他逃出囚禁的手下,他也開始懷疑起來。至于那些考雷托爾軍隊,他從不信任他們,就如同他們也從不信任他。
「那些人,他們以為自己是誰?居然向我提出這樣的條件?!」約瑟林幾乎跳起來的在房間里喊叫著,這里是城牆下一幢地勢頗高的房子,現在已經完全被他的護衛包圍起來,也只有在這里,他才能感到那麼點安全「他們不但要我打開城門。居然還要我簽署一份承認考雷托爾是獨立領地的文件!他們就那麼卑鄙的要從我手里奪走我的明珠!」
「我們可以守住城市殿下,然後您可以派人向安條克求援。」臉色蒼白得讓人驚心地男人輕輕撫模著自己的光琢磨著「如果時間允許,您甚至可以排人去向正在耶路撒冷的英諾森主教求救,他是教廷的使者,一定可以發揮重要作用。」
「對。那個英諾森。還有約翰.克馬特,他可是君士坦丁堡牧首的主要人選。不。那樣可不行,羅馬會對我和君士坦丁堡走得太近起反感。還是找英諾森吧……」
看著自己主人喋喋不休地嘮叨,那個男人微微皺起了眉頭,在內心里他從不否認自己對這個主人地輕蔑,對于這個總是到處奔波,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的主人,他已經厭倦了。
看到主人還要沒完沒了地說下去,男人終于開口打斷了約瑟林不停的嘮叨︰「殿下,現在外面該怎麼辦?對外面那些人我們怎麼回答?」
「不用回答,我們什麼都不說,」約瑟林似乎為自己這個想法感到自豪地點點頭,然後又想起什麼的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臂「去盯住外面那些考雷托爾人,只有稍微一有機會他們就會叛變,他們早忘了誰才是他們的主人,這些人都應該被吊死!」
「如果我們現在做這樣的事,那就是在自取滅亡了。」
男人輕輕自語,可他的聲音雖然很輕還是被始終疑神疑鬼的約瑟林听到了。
「你說什麼?赫克托爾?」約瑟林懷疑的看著這個男人,他走到這人面前緊緊抓住他的衣領「告訴我你會忠于我對嗎?你不會象那些考雷托爾人一樣背叛和拋棄我對嗎?」
「當然大人,」赫克托爾如同透明的淺色眼楮一眨不眨「從您把我領出牧童教堂,我就向您發誓要向您效忠了。」
「對,你說的太對了。」約瑟林很高興屬下記得這個「做事去吧,也許我會派你去求援。」
看著離開手下,約瑟林立刻走出房子跨上坐騎向內堡方向奔去。
城外戰馬的轟鳴和城里的緊張讓考雷托爾人擔憂的縮在自己家里,他們不知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約瑟林伯爵突然和那個雷納德刀兵相見,至于人們暗暗傳說瑪蒂娜公主就在城外的軍隊里,考雷托爾人更是一頭霧水不知所謂。
他們只是迅速小心的把自己積攢的那些財富隱藏起來,多年的戰亂讓他們知道伴隨著戰爭的就是可怕的搶劫和殺戮。任何一座城市的陷落都和這些殘酷的東西無法分開,所以他們緊張的把自己多年的積蓄隱藏起來。然後就跪下來祈禱上帝能讓自己度過這可怕的災難。
至于那些原本就身份微妙甚至頗為敏感的撒拉森人,當他們听到到來的是雷納德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驚慌的到處躲避了起來,現在他們唯一期待的就是那個毀約者在考雷托爾城下栽個大跟頭,甚至為這個他們公推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商人來到內堡外請求覲見約瑟林。
「請轉告殿下,即使不能拿起武器一起抵抗,可是我們願意為殿下的軍隊提供各種所需的東西,只要殿下能阻止住那個雷納德。」老商人用嫻熟的法語向守在門口的衛兵隊長大聲解釋著「我們只希望考雷托爾不被攻陷,這就是我們的要求。」
「所以你們就想用錢雇我們為你們守城是嗎?」衛兵隊長不屑的教訓這,這個人就是從背後暗殺了考雷托爾巡門官鮑爾林的那個衛兵,不過現在的他已經晉升隊長「快帶著你的錢滾,否則我讓你去見你們的撒旦!」
「你這個無理的法蘭克人!」老商人臉上漲得通紅,他一把抓住腰間的刀柄,可還沒等他拔出來,衛兵隊長手里的短劍已經狠狠刺進了他的肚子。
「嗯老商人一頭栽倒在地上,他的身子不住抖動著,因為疼痛一雙穿著上等羊皮靴子的腳在地上搓出了一道深溝,直到隨著一聲長長的申吟,他身子終于塌在了被染成了紅色的血泥之中。
「真是柄不錯的武器,」衛兵隊長彎腰從尸體的腰間抽出了那把象牙柄的長刀,看著上面的寶石,他嘴里發出一陣「嘖嘖」聲「這個歸我了。」
他把彎刀插在腰里,然後打發旁邊正在搜刮死人身上珠寶的衛兵把尸體拖走。
不過這個發了筆小財得意不已的衛兵並不知道,就在離他不遠的街上一個光頭男人正沒默默看著這一切,稍一猶豫之後,赫克托爾轉身向這來路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