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伊站在窗前親切的看著妻子和兩個女兒在花園里奔跑嬉戲著,這個時候的他看上去絲毫找不到一點國王的架勢,臉上露出更多的是一個和藹的父親和親切的丈夫幸福的表情。
一陣刻意放低的腳步聲從他身後傳來,直到離他很近的地方才停頓下來。
「陛下,征召令已經向王國各地發布出去,而且據說已經有人開始動身向耶路撒冷來了。」克里福特輕聲向國王報告著,對于這位越來越有氣勢的國王,他的敬畏也越見增加。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位過去一直被人詬病為靠一張漂亮臉蛋爬上王位的法國窮小子已經成為了耶路撒冷公認的國王和領袖,即使是平時並不把他放在眼里的那些騎士團的顯貴們,在見到他的時候也要向他低頭致敬,現在的耶路撒冷已經開始真正接受他是一位國王這個事實了。
「那是誰?告訴我他的名字,我會好好的獎賞他,」蓋伊有些激動的詢問著這個給他張臉的貴族名字「這個人是那些貴族的榜樣,他對國王的忠誠會得到應有的報答。」
「一個叫德羅加的小貴族,我想他是想用這種行為向國王效忠。」克里福特走到蓋伊身邊和他一起看著花園里的那母女三人「會有更多的人加入進來,不過開始是些小貴當成效忠的機會,然後就是大貴族和那些騎士團,我相信他們會最終向你低頭的,陛下。」
「我也相信很快你就可以如願以償的成為考雷托爾伯爵。」蓋伊笑吟吟的向給自己帶來好消息的傳令官許諾著「即使那個小女孩躲到了修道院里,我依然能讓你成為她的丈夫,要知道按照她的年齡,她還需要一個監護人,而能成為埃德薩女伯爵監護人的只有國王。然後我會用國王和監護人的雙重身份促使你成為她地丈夫,這個我可以向你保排。」眼神始終不離西比拉背影的克里福特淡然的回答著國王的話「只是如果那個祈禱者教團如果依然在考雷托爾,勢必會讓您的決定受到一些妨礙,那些離開耶路撒冷的人就如同貢布雷子爵的獵犬一樣忠實于他。」
「這個你盡管放心,我已經做了安排。」蓋伊聲音里透出難掩的憎恨「那些不識時務的小貴族和農夫會知道違反國王地意志將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一條被常見來往的車馬壓出深深溝壑的道路橫臥在倫格的面前,不過這條以往熱鬧繁忙的商路現在卻顯得一片蕭條,幾只烏鴉在遠處一具已經被掏空的駱駝的骨骸中間跳動飛舞著,發出令人煩躁的呱呱叫聲。空曠道路地盡頭,一座被風沙掩蓋住的山峰隱約出現,山勢在常年的風沙侵蝕下呈現出一種渾圓般的起伏,幾朵白雲隨風飄來。在那片山坳間投射下一塊塊巨大的陰影。
干燥的土地上揚起的塵土隨著狂風在地上帶起一片片的煙塵,即使是在這樣的季節里也難以忍耐的干渴讓行進地隊伍沉浸在一片透著低沉的疲憊之中。
「這地方就像個地獄。」一個騎兵隨口說著,可他立刻被四周地人一陣呵斥,他們逼著他親吻十字架和祈求上帝的寬恕,可即使如此他們還是謹慎的看著四周,似乎生怕這隨便的一句話真的把某個魔鬼從地獄里召喚出來。
「這地方真可怕。」看著在路上不時出現地那些已經化成森森白骨或是干尸的動物遺骸,阿歷克斯畏懼地看著前面的倫格「大人,這地方真地是通向考雷托爾的道路嗎?」
「那你以為會通向哪兒。地獄嗎?」法爾哥尼不滿地瞪了一眼木匠地兒子「即使是通向地獄。那也應該是你地歸宿。」
「閉嘴!」倫格低聲呵斥著正象瘋狗似地到處咬人地剝尸者。自從決定按照瑞恩希安所說地向考雷托爾進發以來。法爾哥尼就一路上不停地發著牢騷。他有時嫌阿歷克斯傳話地速度慢了。有時候指責胡斯鬼。也有時候他會無緣無故地向某個騎兵發火。只因為擋了他地道路。
這一切讓倫格清楚地意識到他所針對地恰恰就是自己。這讓他有些煩惱。不過對于這個外表莽撞卻有著自己想法地壯漢。倫格還是決定對他容忍一些。
「如果你認為自己可以提出意見那麼我會很仔細地傾听。」倫格在支開其他人之後低聲詢問著「不過如果你不能說出為什麼要這樣。那就要老實地听從我地命令。否則你只能離開我地隊伍。」
「大人。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不去耶路撒冷。即使那個蓋伊讓人討厭。可是做為基督徒我們都有義務守護上帝地榮光和聖地地信仰。」法爾哥尼壓抑地情緒終于迸發出來。他毫不掩飾地提出自己地疑問。不過即使這樣他也盡量保持著應有地恭敬。
「如果我們現在去耶路撒冷。就勢必要和他們一起去和撒拉丁進行野戰。可這正是撒拉丁需要地。」倫格看著不遠處地一輛毀壞地馬車。因為隊伍地經過。從馬車地縫隙里被驚嚇出來地幾只狐狸正膽怯地向遠處跑去。
「看看這里。如果我們的軍隊和薩拉森人在這種地方作戰,難道我們有取勝的希望嗎?」倫格盡量用法爾哥尼能听懂的方式解釋著「我們的軍燥的沙漠戈壁就是在自尋死路。而薩拉森人他們是天生的游牧者,對他們來說這里是他們展示自己威力的天堂。」說到這兒倫格停下來,看著遠處那片山丘聲音變得低沉起來「如果和他們在這種地方作戰,只是干涸和炎熱就能要了我們大家的命,而考雷托爾和它後面的安蓋特則是守衛耶路撒冷的要沖。」
倫格拿起身邊的皮囊,用力喝下一口里面的清水,一股清涼的氣息順著喉嚨灌下的時候他地精神也不由為之一振︰「撒拉丁已經許諾不會侵犯考雷托爾,但是如果我不在那里,那就意味著他可以不必遵守這個諾言。」
「但是,大人。如果那樣我們就無法得到即將到來的榮譽,一切榮譽和好名聲都會被其他的貴族騎士搶去,然後他們會嘲笑我們,甚至可能會嘲笑你。」法爾哥尼有些憤懣的抓起自己的水囊用力向嘴里灌著,清水沿著他的嘴角流下,滴在地上和塵土裹成了一個個髒乎乎的泥泡。
「如果是我,就不會這麼浪費寶貴的清水。」從大馬士革一路跟來的向導皺著眉頭警告著法爾哥尼「前面這段路是很艱難的,只有到了太巴列城才能再得到清水,在這之前我們要經過一段戈壁,還有……」他伸手指著前面那座朦朧中地山峰「要翻過哈丁山才行。」
「你說那山叫什麼?」倫格忽然急促的著問。他抬頭看著隱約可見的山丘輪廓,當他再次從向導嘴里听到「哈丁」這個名字時,無聲的嘆息從他的心底里響起「這就是那座最終成就了撒拉丁威名的山峰?」
「太巴列城是的里波黎伯爵夫人娘家的領地,」向導一邊走一邊說著「當然大人你肯定知道這個,說起來如果我們趕得巧,您還到了那里之後也許還能見到伯爵夫人本人。」
「你是說埃施瓦伯爵夫人?」倫格有些詫異地問著向導,雖然他知道當撒拉丁打來的時候,這位夫人就在這里,可是他卻想到她會在現在這個時候就來到自己這塊領地。
「這是伯爵夫人最後一次巡視這塊屬于她自己的領地了。」向導把這句話說得很重「要知道明年的時候她就要把這塊領地和整個太巴列城堡交給她的兒子小雷蒙德了。所以今年伯爵夫人過來的很早。可能是要最後一次看看這座城堡吧,要知道我可是她的領民,不過很快就要是她兒子的領民了。但願他是個好點的領主……」
向導絮絮叨叨的說著,他不住地想象著換了新領主之後城堡里可能會發生的那些變動,絲毫沒有想到過他地這些預言可能永遠都不會發生。沒有再听向導自說自話的倫格仔細打量著四周,他不能不承認將來撒拉丁選擇這里做為全殲蓋伊大軍決定的英明。
在那個即將到來的日子里,令人絕望的干涸和烈日地炙曬將成為撒拉丁最有力的盟友,在這個令人可怕地干旱世界里,那些雄偉健壯自認可以打敗世界上一切敵人的騎士將受到最可怕地打擊。而這一切卻完全取決與撒拉丁的睿智,和那些十字軍騎士頑固地象花崗岩般的所謂虔誠和榮譽。
「這地方的確有些可怕。」法爾哥尼用力咽著唾沫,讓有些難受的嘴唇顯得濕潤些。隨著越來越走近哈丁山,即使是他也被眼前一片令人絕望的枯黃震撼了。他一邊解開箍得很緊的鏈甲一邊不住抱怨著,當他看到阿歷克斯馬鞍邊鼓脹的水囊之後,他丑陋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一絲奮力掙扎才露出的笑容,隨著咧開的殘缺嘴唇里顯出的幾顆黑黃碎牙。法爾哥尼盡量用柔和些的聲音向木匠兒子建議「能否把他的水分給虔誠的法爾哥尼老爺一點。」
當這個被剝尸者自認合情合理的提議遭到拒絕之後,法爾哥尼立刻暴跳如雷。他一邊咒罵這個木匠兒子是可恥的偷地瓜的賊,一邊用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宣布對那些水的優先權。不過這立刻遭受到了阿于是一場不大不小的爭執就此開始,直到倫格一聲呵斥傳來。他們兩個人才發現不知不覺之中,隊伍已經登上了哈丁山並不太高的山頂,順著山脊後那一馬平川的戈壁望去,遠處太巴列湖碧波浩淼的清麗影子已經隱隱可見,而那座座落在湖邊的太巴列城,則如一個蹲在湖邊的巨人般,默默的守護著這片為途徑這片干涸世界的旅人,提供著生命之水的湖泊。
「太巴列城。」倫格知道自己現在看到的並不是後來的那座著名的旅游城市太巴列,這座原本在前世被他安排為下一站的城市,將在不久後毀于那位有獅心王之稱的英王理查之手。也是在這里,不久後將要發生的一場圍城戰將是導致一場大戰的直接導火索。
「大人,我們是不是要進太巴列呢?」法爾哥尼幾乎有些乞求的看著倫格,他知道那位埃施瓦伯爵夫人和大人實在有些水火不容,可是勞累和干渴卻讓他有種哪怕那里面住的是魔鬼也無所謂的渴望。
「當然要進城。」看著法爾哥尼眼中的哀求之色,倫格毫不猶豫的同意了他的建議。
事實上不論是前世突然死亡而無法成行的遺憾,還是這世引起哈丁之戰悲劇般屠殺的原因,太巴列城都深深的吸引著他。引人注意的城市。」
心底里默念著舊約中關于這座城市的那些傳說,倫格帶領著自己的騎兵走下了哈丁山麓。
沿著本應熱鬧熙攘,可是因為雷納德的愚蠢導致蕭條的道路,緩慢前進的隊伍在路上揚起一陣煙塵。
當看到一座哨塔上因為自己的到來升起的白色煙柱後,倫格知道很快就會有人來迎接自己這一行人了。
想象著埃施瓦夫人看到自己時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倫格發出一聲輕笑。他可以猜想到那位夫人對自己的憤恨到了何等程度,而這一切卻又源于一個女海盜。
「阿賽琳……」
倫格心底閃過這個魂牽夢繞的名字,接著一陣遠處升騰起來快速靠近的煙塵吸引了他的注意。
隨著那隊騎兵逐漸接近,隊伍前的旗幟也逐漸清晰起來。
「伊布林的巴里安?」倫格嘴里輕輕念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