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年前離開耶路撒冷時,漢弗雷從來沒想到,自只會一種難以描繪的心情,重新走進這座城市。
依然還是那座大馬士革門,依然還能看到大衛王塔探出在城牆外的半圓射台,但是一切卻又生了巨大的變化。
城牆上原本熟悉的十字旗沒有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令每一個基督徒為之心頭泛起異樣心思的新月旗幟。
在城門下縱馬馳騁的也已經不再是威武雄壯的法蘭克騎士,而是雖然個子也許瘦小一下,但是不論是氣勢還是身上的盔甲兵器,都同樣散著令人膽寒的銳氣的薩拉森戰士。
一個年級已經很大的薩拉森老人坐在城門旁的臥輦上,黝黑的面龐看上去顯得頗為滄桑,而又透露著穩健。
當他看到迎面而來的漢弗雷時。他向身邊的僕人微微示意,在迎著漢弗雷走出幾步後,他抬頭看著望過來的年輕人。
「伯爵,如果你不介意和個行動不便的老人一起走,我希望能和您一起去見蘇丹。」
漢弗雷臉上在瞬間露出了詫異。雖然開始沒有認出來,但是他還是很快想起,這個人居然是薩拉森的席御醫阿喬勒。
對于這斤,人,漢弗雷的確有著很深的印象,那不止是因為當初他被俘時,正是這個御醫救活了他,更重要的是,這個人曾經做為使者去向他的母親提出用自己交換博特納拇投降的條件。
想起這一切不禁為之感嘆的漢弗雷,用懷疑的眼神看著這位蘇丹的御醫,他知道這個人顯然不可能是因為巧合才出現在自己面前,也許在見到蘇丹之前,他就要和這位御醫先打一番交道了。
「阿喬**人,我很願意陪您一起走,只要您不嫌棄一個毛頭小子可能會冒犯您。」漢弗雷用同樣隨意的口氣說著,他吩咐自己的幾名隨從稍微落後一些,然後讓戰馬緩緩的,陪著依靠在臥輦上的阿喬數向城門里走去。
在經過陰暗的門洞進入耶路撒冷城門的瞬間,隨著眼前變亮,漢弗雷心頭出一聲低低的祈禱,不過讓他略微感到意外的,是看的並不是一個想象中變得衰落蕭條的聖城。
相反,不論是狹窄崎嶇的街道,還是透過搭建在街道上空的各色頂棚,可以看到的遠處隱約可見的聖山,似乎都洋溢著一種不但絲毫不遜于之前,甚至還顯得更加熱鬧繁忙的氣息。
雖然城里的法蘭克人明顯變得少了很多,但是聖地的教堂依然開放。甚至當經過聖墓大教堂時小他還听到了從里面傳出來的一陣熟悉的聖歌。
漢弗雷感到有些奇怪,他沒想到阿喬鞋一路上一直保持著沉默,既沒有他想象中的試探和引誘,也沒有令人不快的威脅,甚至直到來到金頂清真寺門前時,阿喬勒都一直沉默不語。
隨著臥輦落地,阿喬輪有些艱難的走了下來,他向著疑惑的漢弗雷露集一個笑容,然後伸手邀請他和自己一起向著清真寺里走去。
對于金頂清真寺,漢弗雷是十分熟悉的,一想起這里曾經是聖殿騎士團的總部,他的心頭就不禁浮現出一絲難言的感慨。
「請原諒我走的這麼慢,畢竟人老了之後就很討厭了」阿喬勒一邊說著一邊笑呵呵的用力捶捶看上去並不是那麼老朽的後腰「有時候覺的自己還能做些事情,可之後就會現真的沒有用了。」
說到這的阿喬勒忽然停住腳步。他看著眼前身材挺拔,顯露出股股朝氣的年輕伯爵,在仔細的看了他一陣後,阿喬鞋自語般的說︰「羅馬大概就是因為有一個和你一樣年輕的皇帝。變得生機勃來了
「大人,我可不這麼認為」漢弗雷不贊同的搖搖頭「倫格有的不只是年輕,還有旁人無法比擬的智慧
「的確是智慧,不過還是因為年輕吧」阿喬勒有些頑固似的說著,他繼續先前走著,同時他微微回頭對跟在旁邊的漢弗雷隨口說「蘇丹希望你能和他達成一個協議。」
听到這句話,漢弗雷的腳下不由一滯,他沒想到這個御醫會如此直接。而且讓他感到不解的是,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薩拉丁要讓一個御醫向自己提出。
「蘇丹不希望有人知道這件事阿喬救繼續說,他不顧漢弗雷越來越疑惑的表情一直向前走,當他來到之前聖殿騎士團歷任大團長使用過的祈禱室的門前時,他停住腳步「伯爵,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回到耶路撒冷,不過我相信蘇丹給你提出的條件你是不會拒絕的
漢弗雷臉上浮現出一絲惱怒,他覺得好像是被戲弄了,一想到薩拉丁可能會收買自己,他就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我是個真正的騎士,所以如果您認為可以用賄賠和收買讓我放棄尊嚴」
「不,年輕人你誤會了」阿喬輕平靜的笑了起來「你的榮譽不會受到任何侮辱,而且我們相信你也是一個真正通情達理的法蘭克人,在這方面來說,你要比你的父親讓人尊重的多。」
听到阿喬輪的這句話,漢弗雷臉上的神色立刻變得尷尬起來,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隨著對有關父親的傳聞越來越了解,他就感到越來越迷茫。
「毀約者」雷納德的名聲。即便是在他死後兩年多的時間里,也始終總是被人提起。不過譴責和嘲笑,總是要比贊揚多的多。
當漢弗雷見到薩拉丁時,他不禁微微感到有些意外。
在他印象里,那個平靜中蘊藏著無盡力量的埃及王者,雖然依然充滿穩健和凝重的氣魄,但是從兩鬢和胡須上的灰白,還是讓人看到了歲月的滄桑。
而且讓漢弗雷隱隱似乎能夠感到什麼的,是從薩拉丁雖然依舊雄健有力的步伐中,他看到了一絲隱約的疲憊。
「博特納姆的漢弗雷」小蘇丹向著年輕人露出了微笑,他不是用一種看待對手,而是似乎在看著一個已經成長熾爪凶年輕人的贊許眼神注視著嘆弗雷,然後示意他和自刊「騾北著道小門向院子里走去「和我一起隨便走走,我們不必顯得那麼莊重。」
漢弗雷盡量掩飾著心中的忐忑不安。他知道即便自己經歷了眾多的磨練,但是和這位埃及蘇丹始終是無法比擬的。在他的心目中,能夠和這位東方王者抗衡的,只有自己那個傳奇般的朋友。
「貢布雷在君士坦丁堡一定很辛苦。」薩拉丁忽然對看著自己的漢弗雷說「我能想象他在面對一群羅馬人時的那種困難,甚至我可以想象他曾經不止一次的要用最直接的方式來解決面前的一切困難。」
「您自己也是在面對這樣的困難。是嗎蘇丹?」漢弗雷凝視著薩拉丁的側臉問著,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薩拉丁在一開始就讓自己找到了他可能正面臨的難題,但是他卻不想失去這個機會「您希望我怎麼做?」
「我和貢布雷是埃及蘇丹和羅馬皇帝,而你是博特納姆伯爵」薩拉丁深沉的望著漢弗雷「如果你和你父親一樣,我是不會邀請你到耶路撒冷來的。」
「我不會忘了是誰殺了我的父親」漢弗雷臉上露出了憤怒「我知道做為毀約者的兒子,我沒有權力為他復仇。但是做為一個兒子,我會捍衛他的尊嚴。」
「你的暴躁脾氣和雷納德一樣」薩拉丁微微皺起雙眉,不過他很快就好像忘記了這些,然後他以一種平靜卻透著力量的口吻不容置疑的說「我要奪取安條克和阿卡,這是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的。現在我要和你談的,是另外一件事。」
漢弗雷終于有些慌張了,他先是想盡力掩飾,但是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努力。
他有些難以自制的向薩拉丁邁出一步,然後又無奈的攤開雙手︰「蘇丹,我知道地中海沿岸對您來說有多麼重要,但是做為一個基督徒。如果您認為可以讓我看著一位耶路撒冷國王受到進攻卻置之不理,那是對我的侮辱。」
「伯爵,我並不這麼要求你」薩拉丁搖了搖頭「事實上我的兄弟阿迪勒已經帶領軍隊向安條克出。即便你現在趕去,一切也已經晚了。」
「上帝,這是真正的宣戰!」漢弗雷氣憤的攥緊了拳頭,雖然已經知道薩拉丁會進攻安條克,但是他卻怎麼也沒想到薩拉森人居然會這麼快就開始了行動「那麼您還耍我到耶路撒冷來干什麼?」
「我要和你談的,是我會如何對待那位耶路撒冷女王伊莎貝拉。」薩拉丁平靜的回答。
漢弗雷的憤怒的表情霎時凝固在臉上,他愕然的看著面前的埃及蘇丹,過了一陣好像才明白自己听到了什麼。
他的喉嚨有些緊的蠕動了一下。在想了想之後,他終于用種似乎是在盡量解釋的口氣說︰「蘇丹。我向您應該知道,伊莎貝拉是,是倫格的
「我知道,她是貢布雷的女人。
「辦…」
差點小被蘇丹這句話嗆到的漢弗雷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神色,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一想到一位耶路撒冷女王做為情婦的身份,即便是敵人也知道得清清楚楚,漢弗雷不由為鮑德溫家族的沒落感到一陣無奈。
「所以我才要邀請你來,我知道做為一個忠誠的朋友,你完全可以為貢布雷和我簽訂一個條約。」
看著蘇丹的表情,漢弗雷覺得自己已經完全陷入薩拉丁早已設計好的圈套里了。
當一陣陣沉悶的鐘聲傳進黑暗的臥室時。西比拉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她本能的伸手去撫模身邊,但是模到的只是冰冷的空床。
想起丈夫在一天前已經帶領軍隊離開安條克,西比拉不由有些淡淡的悵然。
不知道為什麼,當蓋伊對她說巴里安試圖和他合作時,西比拉的心頭浮現出了一絲隱約的不寧。
也許是好消息來的過于突然。西比拉總覺得在這個巨大機會的背後。似乎有著什麼令她放心不下東西。
她還記得,在向丈夫說出自己的擔憂之後,蓋伊嘲笑她變得膽了。
「這一次我用約翰做為人質,難道巴里安會用自己唯一的兒子冒險嗎?」蓋伊這樣安慰著妻子。
而且西比拉自己也知道,她那莫名其妙的擔憂似乎有些多余了。一想到只要能夠佔領的黎波里,自己夫妻就能成為耶路撒冷唯一的國王。西比拉同樣認為,即使冒險也是值得的。
不過雖然這樣說服了自己,但是看著離開城市的丈夫,西比拉的內心中還是不停的泛起一陣陣的憂慮。而且當獨自一人在深夜中醒來時。她不由想起了被老貢布雷夫妻帶走的女兒們。
「西蒙娜她們還好嗎?」西比拉心中惦念著,她無法忘記當決定把女兒交給瑪麗時,她心中的那種難以遏制的痛苦。
這種如同交出人質一樣的舉動,唯一換取來的並不是羅馬對他們夫妻的寬恕,而只是女兒們的安全。
在那一刻,雖然西比拉心目中有著一個也許顯得過于飄渺遙遠的夢想。那就是也許隨著女兒的長大,也許有一天她們當中的某一個會有機會成為羅馬的皇後,但是更重要的是。她還是希望女兒能盡量擺月兌這片始終動蕩不安的土地。
聖地已經不再是人間天國,除了可怕的薩拉森人,西比拉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在暗中和自己夫妻為敵。特別是經歷了提爾主教忽然投靠伊莎貝拉的事情之後,她越來越擔心女兒們的安全。
這讓她認為女兒們跟隨在自己身邊是危險的,所以在關鍵時刻,她才會做出大膽的決定。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延,對女兒們的思念卻變得越來越濃,特別是在丈夫不在身邊的深夜,西比拉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愕悵之中。
一聲沉重的鐘聲重重響起驚醒了沉思的西比拉,接著又是一聲重重的鐘聲,就在西比拉為這鐘聲腔心上得急促起來感到意外時,伴隨著鐘聲,陣混亂從外躲愕進來。
侍女們慌張的腳步聲夾雜著騎士靴子踏在地上出的沉悶聲響傳進臥室,西比拉立匆清醒了過來,她剛剛抓起旁邊的長袍披在身上,房門已經被用力推開。
「陛下,城外的哨塔傳來了警號!薩拉森人來了!」一個騎士站在被侍女迅豎起來的屏風外面大聲報告著,當他看到急匆匆穿上衣服的西比拉出現在面前時,他繼續緊張的稟報「我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薩拉森人,可是我們的人實在太少了。」
「派人給國王報信,要他立復回來!」西比拉緊緊攥著拳頭,她這時已經沒有時間去猜測這一切是巧合還是巴里安的詭計,一想到留在城里的那些數量可憐的軍隊,西比拉隱約預感到,安條克可能已經無法保住了。
「我們這就派出信使,不過陛下如果薩拉森人要進攻安條克那麼他們的軍隊人數一定不會太少,所以,」騎士有些擔憂的看了看西比拉。不過听著外面街道上變得越來越混亂的局面,他還是壓低聲音說「陛下請您盡快下令做好最壞的準備。」
「什麼準備?逃跑還是投降?」臉上浮起一絲怒容的西比拉緊盯著眼前的騎士「我是鮑德溫家族的後代,我曾經被迫放棄了耶路撒冷,難道要我再一次向敵人投降嗎?」騎士的話激起了西比拉內心中被消磨得幾乎消失的憤慨和勇氣,一時間鮑德溫家族的血液激蕩著她的身體,驕傲和尊嚴讓她忘卻了恐懼。
在一群騎士的簇擁下,西比拉穿上一件寬大沉重的鏈甲來到了城牆上。不過當她透過黑暗的夜色,看到遠處丘陵間出現的一片火光時,她之前升騰起的勇氣漸漸的在寒風中變的微弱下去,直到一絲恐懼充斥她的心頭。
即便那些火光有一大半只是用來恐嚇安條克城里的人,但是人們相信那至少也要有五千以上的敵人。
而安條克城內留下來,能夠拿起武器戰斗的士兵,卻連六百人都不到!
令西比拉感到更加畏懼的是。她不知道蓋伊是不是已經中了圈套,一想起丈夫可能如同當初在哈丁一樣遭遇襲擊,西比拉不禁全身微微顫抖起來。
「陛下,只要我們能小堅持到國王回來支援就可以了,而且上帝會守護我們,為了上帝的意志而戰!」一個剛剛到達東方的年輕騎士大聲說著。
為了增加聲勢,他還拔出長劍舉到面前對著十字形的劍身誓不過看著他那種狂熱的樣子,那些曾經參加過耶路撒冷和哈丁之戰幸存下來的人,卻只能在心中暗暗苦笑。
薩拉森人的可怕,令真正見識過這些異教徒威力的人為之膽寒,一想到一旦城破之後會遭遇到的殺戮,法蘭克人不禁變得膽戰心驚起來。
「我丈夫會回來的,蓋伊國王會來救我們的。」西比拉的嘴里不停的這樣說著,她不知道這是在安慰別人還是安慰自己,但是她明白在這個時候即使流露出一點點的畏懼。那麼等待他們的,就只有安條克的陷落和隨即而來的悲慘命運。
女王的話讓四周的人們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他們一邊相互打氣,一邊紛紛祈禱,一時間整個城頭上彌漫著一片忽然升騰起來的莫名亢奮。
黑暗中,城外丘陵上隱約出現的片片陰影不住的移動著,就在法蘭克人緊盯著遠處黑暗的城外暗暗緊張時,隨著一串亮光閃過,一片耀眼的火光忽然從地面上騰空而起,劃著彎曲弧線向著安條克城方向疾射而來!
「異教徒進攻了!」
不知道誰出的一聲叫喊霎時在城頭上引起一片混亂!有人的舉起武器胡亂揮舞,有的則舉起手里的弓箭盲目的向著城外黑暗之中胡亂射去。
「不要慌!薩拉森人是在測箭距!他們不會在夜里進攻的!」富有經驗的騎士一邊大聲喊著,一邊阻止那些立刻變得驚慌起來的士兵做出蠢事。
不過即便如此,還是有人在混亂中負傷,甚至有人因為正站在城垛上。被身後過于緊張的同伴擠得掉下了城牆!
西比拉好不容易再次聚集起來的勇氣,立刻在這突如其來的混亂中蕩然無存,她臉色蒼白的看著城下一邊測著箭距,一邊緩緩向前推進的那一片片的黑影,一時間她的嘴唇因為顫抖幾乎不出一點聲音。
而且隨著薩拉森人越來越近。西比拉已經對敵人的人數不再抱著任何希望,當她看到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在安條克城外順著地勢綿延不絕的橫列的薩拉森軍隊時,她絕望的現,即便蓋伊回來,可能也無法阻止安條克的劫難了。
在城外,終于在兩箭距離外停下來的薩拉森軍隊中,阿迪勒神色凝重的望著遠處的安條克城。
地中海上的局勢讓薩拉丁意識到了沿岸城市的重要,他要用這些城市把十字軍牢牢的阻擋在地中海的岸邊。讓他們無法向前踏出一步。
而對于阿迫勒來說,他看到的卻更加遙遠。
阿賽琳在地中海上所做的一切。深深的觸動了阿迪勒內心,這讓他下定決心要攻下安條克。
同時他也下定決心,一定要在攻下這座至關重要的城市之後,建議蘇丹迅建立起一支和羅馬艦隊一樣的海軍!
因為隱約的,阿迪勒感覺到,在將來決定命運的,也許就是一支強大的海軍!
不過,當他還在苦苦尋思該如何攻下這座著名的堡壘時,關于蓋伊並不在城里,安條克幾乎如同一座空城的消息,讓阿迪勒不由深深的感謝安拉的恩典。
就在阿迫勒開始進攻安條克,而蓋伊到達的黎波里時,在羅馬,倫格正抬頭看著頭頂天空輕聲自語︰「就要進入新的一年了」。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