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命運之詩第一百八十六章科尼亞之殤
用雙足踏著馬鞍在草原上馳騁,享受那種飛馳的愉快,用做為男人的身體征服女人,享受來自身心的幸福,這是每個科尼亞人,也是每個科尼亞人所都擁有的夢想和現實。
當看到那些爬著,喊著,哭號著向城堡而來的科尼亞俘虜時,阿諾伊幾乎暈倒過去。
如果說之前他讓人割下那些羅馬人的舌頭,剜除他們的眼楮是因為極度的憤怒,現在阿諾伊已經感到了後悔。
他並不是個仁慈的人,相反正是他的嚴酷統治讓原本很多蠢蠢欲動的科尼亞貴族安靜了下來,在戰場上他同樣是殘忍無情,在幾次平息叛亂的內戰中,他用斬殺大量俘虜讓對方徹底崩潰,同時也因為科尼亞人一向在戰場上的冷酷無情而為自己迎來了足夠多的尊重。
但是這一次他真的後悔了,他忘記了和之前那些戰爭不同,對方手中有著比自己多的多的俘虜,他的行為無疑徹底激怒了羅馬人,而對方的報復居然這麼可怕,挑斷腳筋無疑剝奪了一個科尼亞人一生最大的夢想,而閹割,則讓他們徹底失去了做為一個男人的資格
有多少這樣的人?有多少科尼亞人成為了永遠的殘廢?
阿諾伊看著那些遍地哀號著向城堡爬來,如同蛆蟲般的人影,他的心在不住的向下沉,他知道自己的確犯下了一個重大的錯誤,而這個錯誤不但激怒了敵人,同樣也給自己帶來了一場災難。
听著四周的人發出的一聲聲憤怒而有透著畏懼的驚叫,阿諾伊眼中隱約閃動著旁人察覺不到的憂慮,如果說其他人想到的只是這些人所受的苦難,而他想的則是這幾千個已經徹底殘廢,絲毫沒有任何用處的人給他帶來了什麼。
讓他們進入城堡?原本已經因為羅馬人的堅壁清野變得緊張的補給,會因為多出了這些只會吃飯的人更加緊張,羅馬人把這麼多已經沒有用途的人釋放回來,除了要向他們顯示報復的決心,更大的原因就是要讓這些人成為自己的累贅,一旦讓這些人進入城堡,那麼不論是繼續死守,還是撤回科尼亞,他們都將成為拖累整個科尼亞大軍後腿的重擔。
即便這些人回到了科尼亞,他們還能干什麼?他們已經再也不能馳騁草原,甚至連繁衍後代的本事都已經失去,難道科尼亞的後宮中需要這麼多的宦官?或者是讓所有人養活他們,讓他們成為科尼亞人看起來永無休止的負擔?
阿諾伊的嘴角微微顫動,到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真的小視了那個「羅馬小子」,如果說他殘忍對待羅馬俘虜的舉動只是出于一時憤怒,那麼那個「羅馬小子」的瘋狂報復則完全是一種借勢而行的有心之舉。
自己該把這些人怎麼辦?阿諾伊知道如果他禁止這些人進入城堡,那麼他的地位將在這原本已經糟糕的局勢下變得更加糟糕,可是如果接納他們……
看著那些人遠遠的向著城堡爬來的科尼亞人,阿諾伊似乎看到了那個羅馬人臉上得意的笑容,他想這個時候按個羅馬小子應該正為自己的得意之舉興高采烈,而面臨難題的他這時卻要做出一個可怕的選擇。
「不許開門,」阿諾伊的命令讓身邊的人一陣愕然,他們不解的看著蘇丹,當確定這的確是他的命令後,貴族們紛紛發出了憤怒的抗議,一些只是為了這些可憐族人說話的貴族,和那些發現終于找到了機會的人混雜在一起的抗議聲立刻包圍了阿諾伊,當他的親兵不由圍攏過來時,阿諾伊揮手阻止了他們。
「你們告訴我,誰能給他們足夠的食物?難道我們還有多余的吃的供給他們嗎?他們還能騎馬嗎?現在他們連站起來都已經做不到了,一個人至少要有兩個人照顧才行,如果那樣我們還有多少人能戰斗?」阿諾伊冰冷無情的聲音讓那些群情激昂的貴族的吶喊聲慢慢平息下來,他的眼楮中透著淡淡的譏諷,看著那些想要張嘴卻又不知道如何反駁的貴族們,他眼中譏諷變成了輕蔑「還有你們認為這些人還能干什麼?即便是草原上的公羊還能孕育後代,他們呢?難道做為男人這不是他們的最大的恥辱嗎?」
他的這句話讓那些人終于徹底沒了聲息,他們相互愕然的看著,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說了,正如阿諾伊所說,這些人已經完全殘廢,他們已經成了真正的累贅,羅馬人的殘忍甚至到了這個地步,以至即便把他們如同那些草原上的種畜般為科尼亞孵育後代也已經完全沒有希望。
人們的眼中開始變得殘忍起來,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因為慘敗已經讓全軍變得動蕩不安,人心惶惶的時刻,這些貴族們明白阿諾伊的話的確沒錯,而且他們也知道能夠下達這個命令的人,只有阿諾伊。
「讓弓箭手放箭,告訴他們不許在向前靠近,」阿諾伊冷冷的吩咐著,他轉身走去,走出幾步之後又停了下來「如果有人還繼續前進,不要留情,我要讓那些違抗我的人看到觸怒蘇丹的下場。羅馬人就在外面,我們要與他們決一死戰。」
這句對所有人都無疑透著警告的話讓那些貴族心頭一跳,他們知道他這句話更多的是對自己這些人說的,相互看著別人,有些人不知道其他人中是否有著如自己一向隱約躁動的心思,不過他們知道阿諾伊的話的確沒錯,這個時候他們的敵人是羅馬人,從那些可憐的俘虜身上他們知道,一旦他們戰敗,羅馬人絕對不會對他們有任何仁慈的舉動,就如同他們從來沒有仁慈的對待過羅馬人一樣。
隨著一隊騎兵沖出城堡,城堡大門遠遠的關閉上了,當那些全身泥污爬來的科尼亞人看到那些騎兵時,他們發出了喊叫聲,那是終于看到自己人時的喜悅和經受了痛苦後的悲哀,但是他們迎來的卻是一個冰冷的命令,當沖在最前面的騎兵用一輪射出的箭矢做為對他們滿心企盼的回應時,那些科尼亞人先是發愣,接著不禁陷入了一片瘋狂的叫喊哭號之中。
可是這一切都不能讓那些騎兵有所動搖,為了防止士兵們不遵從自己的命令,阿諾伊派出的完全是之前留在後方的軍團,他們沒有經歷過聖基努貝的血戰,更沒有經歷過那如同噩夢般的大逃亡,所以他們對于那些俘虜雖然也有著族人的同情,卻一時間無法有著共同的感受,這就讓阿諾伊放心了許多,他這個時候開始變得越來越多疑,雖然知道這並不是個好事,但是在他眼中所有人似乎在這一刻都不值得信任,而那些部落貴族,更是一群隨時都在策劃著什麼的陰謀家。
「這樣下去不行呀,必須想個辦法,」阿諾伊靠在椅子里暗暗的對自己說著,在牆角,那個小宦官正沉沉的昏睡,他沒有問他究竟對那個女孩做了什麼,但是他卻用種種平時不曾使用過的方法瘋狂的蹂躪著這個男孩,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出于**還是報復,當那個男孩終于忍受不住折磨昏死過去之後,阿諾伊才拖著略顯疲憊的身子坐下來仔細尋思,下一步究竟該怎麼辦,然後他有些煩惱的自語著︰「那個羅馬小子在想什麼呢?」
就在阿諾伊在暗暗躊躇的時候,倫格也正在距離邊境並不很遠的一座小城里,為下一步如何做靜靜思考。
聖基努貝之戰,現在人們已經開始這樣稱呼在那片開闊生的戰役了,每當看到一張新面孔時,人們在祈求上帝的恩典之後,首先要問的就是「你參加過聖基努貝之戰嗎?」
如果是,那麼這個人就會立刻受到最熱烈的歡迎,人們會把這個士兵邀請到自己的家里,然後一邊請他喝著收藏的那點大麥酒,一邊激烈的要求他說說那里發生的一切,盡管這樣的話題已經听別人說了幾次。
這是一座典型的邊境城市,不是很大的一個城堡矗立在一片高地上,這樣就可以居高臨下的監視很大一片土地,在城堡附近形成的城市被一道還算堅固的外牆包圍著,正是這道外牆保護了城市里和附近農村的羅馬人免遭科尼亞人的蹂躪,而且就在堅壁清野的命令傳來之前,多年來對付科尼亞人的經驗已經讓他們早早的在城堡里囤積了足夠多的糧食和各種補給,這就讓他們能夠得以在隨後的那些日子里不必為忽然那麼多人涌入城市而擔心缺衣少食。
不過羅馬軍團的到來還是讓城市里的人有些手忙腳亂,可是讓他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除了征收應有的補給和跟隨皇帝一起進入城市的一小部分軍隊之外,整個羅馬軍團都在城市外宿營,從圍牆上看著野外那一頂頂的錐形帳篷,即便是一些年紀已經很大的羅馬人也不禁為這些軍隊的嚴明的紀律感到詫異。
歷史上原本有著嚴明紀律的羅馬軍團隨著時間的流逝,似乎已經在很早之前就消聲滅跡,隨之而來的是雖然勇敢卻紀律渙散,甚至有時候比他們要對抗的敵人的殘暴不遑多少的雇佣兵,接著下來的就是雖然數量巨大,可很多時候毫無紀律可言,以至看上去根本分不清是兵是民的農兵制度。
現在的羅馬軍團的樣子讓人們似乎看到了只在過去的听人提起過的那些軍團的影子,同時聖基努貝之戰也讓這支經過兵制變革後,卻始終未曾真正經歷過大戰洗禮的羅馬新軍,終于完全展現在了羅馬人的面前。
阿諾伊的確沒有猜錯,經過聖基努貝之戰後的羅馬軍團的確也受到了創傷,將近六千人的傷亡讓原本就比科尼亞人少得多的兵力看上去並有佔據多少優勢,這也是阿諾伊在其他人都已經因為恐慌而不知所措時做下的判斷,正是這個判斷讓他決定繼續留在羅馬伺機反擊,而不是倉惶渡河逃回科尼亞。
不過,阿諾伊在做出這個看似正確的判斷的時候卻犯了一個他忽視掉的錯誤,也正是這個錯誤,讓他對羅馬人與自己的兵力對比變得過于樂觀,那就是他忘記了與他交戰的,是羅馬的正規軍團。
當初哈德斯皇帝打破常規確定塞姆制時,所遭遇到的巨大阻力絲毫不亞于倫格試圖進行土地變革面臨的困難,羅馬人那雖然越來越窘迫,但是卻依舊驕傲的性格讓很多將領公開拒絕皇帝下達的讓普通民眾成為士兵的命令。
在那些將領們看來,只有經過真正訓練的人才能成為光榮的羅馬軍團,盡管這些軍團一次次的在戰場上被人打敗,可是讓一群平時只會揮舞農具,可是到了戰爭時期就要舉起長矛的農夫走進軍營,這是那些將軍們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可最終哈德斯皇帝還是剔除了來自四面八方的阻撓建立起了一套獨特的農兵制度,也正是這套在當時以至後來很長時間都行之有效的舉**制,讓羅馬度過了一次次的難關。
農兵制已經深深的滲透進了整個羅馬帝國的方方面面,即便這套制度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逐漸顯得舉步維艱,進而變得越來越難以對付發生的變化,可是它依舊在羅馬人當中有著巨大的潛力。
甚至所有羅馬人都知道,現在的皇帝,就曾經是一個農兵
所以,當阿諾伊認為他所面臨的羅馬軍隊依舊是那支在聖基努貝與之對抗的羅馬軍團時,他卻沒有想到,來自小亞細亞的大批農兵在這個時候成為了羅馬軍團用以補充之前所受到的損失的重要兵源。
當初之所以急于發對對羅馬的遠征,這對阿諾伊來說其實也並不是個簡單輕松的決定,可是除了為科尼亞自身的打算之外,羅馬軍制變革的消息也是促成他急于遠征的原因之一。
他對農兵制並不十分畏懼,可是新的軍制卻讓阿諾伊看到了危機,他擔心隨著時間的推移羅馬人會有一天重新建立起一支強大的足以能夠對科尼亞產生威脅的軍團,所以當听說年輕的羅馬皇帝決定廢除塞姆制訓練新軍時,他才決定在這個威脅還處于萌芽時就把它徹底鏟除。
阿諾伊相信年輕驕傲的皇帝為了彰顯自己的威嚴,一旦開始變革就絕對不會再允許塞姆制這一古老而又變得逐漸無用的制度存在下去,更不會允許新制與舊制一起並行,因為如果那樣無疑是對皇帝權威的挑釁,而做為一位蘇丹的經驗告訴他,無上的,唯我獨尊的權威是一個君主必須擁有的。
正是因為這個,阿諾伊沒想到,或者說是不相信倫格會用農兵來補充他那支看上去不但擁有巨大威力,同時也是裝備整齊,甚至有些美輪美奐的軍團。
甚至即便是一些羅馬將軍當看到那些衣衫襤褸,面目骯髒的農兵時也不禁有些心中厭惡。
他們已經逐漸習慣了帶領一支听從命令,盔甲鮮明,重視榮譽和責任,看上去甚至可以與一些藝術品媲美的軍隊,那讓他們重新找回了屬于羅馬軍人的尊嚴。
不過皇帝下達的命令卻把他們從那種夢幻里拉回到了現實當中。
「所有人都是羅馬人,也都可以擁有羅馬人的榮譽和責任,」倫格向那些將軍們解釋著「我知道你們認為那些農兵紀律渙散,毫無斗志甚至是些**煩,可是你們想過沒有,如果沒有他們牽制住科尼亞人,也許我們在聖基努貝面對的將是八萬甚至可能是十萬敵人,難道你們認為我們可以在那種懸殊的兵力之下勝利嗎?而且如果沒有他們在被佔領的土地上策應,科尼亞人的敗退會這麼快變成徹底的潰逃嗎?不要小看每一個羅馬人的力量,更不要小看他們所有人的力量,甚至就是我們引以為豪的軍團,也是從他們當中來的,他們和我們所有人一樣都有榮譽。」
「可是陛下,他們也許勇敢忠誠,可是他們大多數人沒經過真正的訓練……」即便是阿歷克斯也不禁有些擔憂,他已經習慣了一個命令就讓整個近衛軍跟隨著他一起行動,看著那些農兵他不得不為即將開始的新的大戰感到憂慮起來。
「阿歷克斯,我並沒有說讓他們站在戰陣上。」倫格輕輕一笑,他能感覺出那些將領露出的擔憂,也知道他們心中想的什麼,和即將要開始的新的戰斗比較起來,那些將軍們更擔心屬于他們的功勞被人奪走。
事實上,現在的羅馬已經開始逐漸出現了分歧,隨著正規軍團再次興旺,那些正式的羅馬軍人已經漸漸的從原本混亂的農兵制度中擺月兌出來,他們正在慢慢的形成屬于他們自己的一個群體,這是由正規軍人所形成的群體。
他們依靠榮譽維護自己的尊嚴,依靠作戰保持自己的權力,從他們當中月兌穎而出的一些人成為了這個群體中的英雄,也成為了一個新興階層的表率,他們就是羅馬軍官團的雛形,或者說是剛剛新興的軍事貴族的代表。
這些人顯然蔑視那些老貴族,而且更不屑于與他們分享原本屬于自己的勝利果實,這讓他們對那些貴族本能的產生反感,甚至有時候還會認為那些人是在和他們作對。
在這一群人當中,狄奧多,佳爾蘭無疑是他們中的翹首,即便是一向特立獨行的阿歷克斯也未嘗和他們沒有著各種瓜葛。
正是通過戰爭,他們這些原本年輕的軍人們聚集在了一起,隨著地位的變化,他們甚至已經敢于藐視那些大貴族的權威,這樣他們無疑已經把戰場當成了他們的勢力範圍,當那些貴族的腳踏進來時,自然就引起了他們的極大反感。
不過盡管明白這些人的想法,但是倫格卻不能任由他們如願以償,這固然和眼前還不能算是徹底勝利的局勢有關,更重要的是,隨著這次的科尼亞入侵發動的堅壁清野帶來的影響,倫格似乎突然看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就擺在自己面前。
因為戰亂而荒蕪的土地讓原本井然有序的分田制度似乎變得混亂了起來,隨著在戰亂中下落不明的一些貴族和地主的田地變成了無主之物,和因為之前的追擊而引得那些農兵逐漸離開他們原來所居住的村莊田地,倫格發現一個機會在無意中出現了。
如果借著這一次的機會乘機打亂羅馬人那多年來因為根深蒂固的行省制度而出現的地方勢力間的平衡,如果能用從最基本的田地的重新分配上,徹底消除羅馬在土地變革之後依舊存在的那些舊力量的影響,那麼所產生的變化和影響,將是倫格自己也難以想象的。
這樣的想法讓倫格的心變得隱約激動起來,每一場重大戰爭之後都會出現新興的勢力,或者是某些與之前不同的變化,無論如何沒有人能再回到之前一模一樣的生活,就如同羅曼努斯在曼齊克特的慘敗讓羅馬失去了大部分小亞細亞,從而徹底變得頹廢;也如同巴西爾二世在保加利亞的勝利讓羅馬人曾經因為一度認為可以重拾輝煌,而險些掏空了國家。
那麼現在自己在聖基努貝的勝利會帶來什麼?
倫格心中飛快想著,從邊界上民眾卷入這場浩大的追擊戰開始,他就在考慮這個問題
這場大追擊給他帶來的,除了來自各地將近兩萬的農兵,還有就是對那些還在敗退的科尼亞人的重重阻截。
「科尼亞人大約有五萬或者更少,而我現在有將近七萬,」倫格向他的將軍們輕輕一笑「你們認為這樣一個時候,我會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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