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千人輪流自報姓名來歷,有的言簡意賅,寥寥數語就將自己介紹清楚,有的卻口若懸河侃侃而談,特別是許多來自民間的工匠,為了求個出身竟然長篇累牘地滔滔不絕,六達先生听到後來是完全听不下去了。
還好一個時辰之後,這個冗長的流程終于結束了。
熙煬皇帝的興趣卻很濃,認真地聆听了每一個人的自述,記下了每個人的特長,對于方才被刺的事情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
一個宦官在殿門外高倡道︰「啟稟皇上,吉時已到——」不是這個傳令官不想進來,而是地面上擺滿了東西,長二十丈、寬十丈的頤清大殿,除了兩邊的人以外,就是中央長二十丈寬五丈的大紅地毯,地毯上擺滿了千奇百怪的東西,倒有點像民間市集上的地攤,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熙煬皇帝面向蓉旭說道︰「皇後,把皇兒抱過來。」蓉旭皇後嫣然一笑,站起來輕輕地將可愛的小皇子送到熙煬皇帝的手中。
熙煬從蓉旭皇後的手中接過小皇子之後,向著熙清殿上所有人朗聲說道︰「在座的諸位都是天下知名的俊杰,朕今天請諸位來此,一來是想讓諸位見證皇兒的抓周大禮,二來也希望皇兒能夠在諸位當中挑選出一位老師。稍後朕將皇兒放落地毯之上,若是皇兒爬到在座哪一位的腳邊,那朕就以衣嵐國天子的身份,請那位被皇兒選中的先生擔任我衣嵐國皇子太傅之位,還望諸位不要推辭。若是誰覺得皇兒愚頑不堪造就,此刻就可以離開了。」
六達先生環顧了全場一眼,發現這些人中沒有一個有要離開的意思,心中暗道︰「皇上啊,你這麼說誰還敢離開?一旦離開豈非就是明白地表示皇子資質太差?連張天師都站在你這邊,就算誰真的不想當官也不會蠢到在這個時候離開啊。\」
一些來自民間的匠人倒是一臉興奮,這些人都在想,若是皇子爬到自己這里,自己豈非立時就能夠飛黃騰達?皇子太傅,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官啊!
熙煬皇帝本就打算借著這個機會籠絡天下間的奇人異士為自己效力,眼見這些人一個都沒有離開,他感到非常滿意,當下抱著小皇子走下了台階,輕輕地放到大紅地毯上。衣嵐國小皇子的抓周禮,終于要開始了。
小皇子剛滿周歲,只會在地毯上爬,近千雙眼楮此刻都緊緊地注視著小皇子。地毯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小皇子剛爬了一步,就將身邊的珍珠啊寶石啊劃拉得亂七八糟。
亮晶晶的東西顯然不能引起小皇子的注意,他只對五彩繽紛顏色鮮艷的物品感興趣。首先抓在手里的,是一塊繡著一對鴛鴦的白色手帕,手帕上的鴛鴦絢麗的刺繡吸引了小皇子,抓在手里搖曳著。
六達先生不由感到好笑,這小皇子將來恐怕是個多情種子。
小皇子爬了幾步,眼光又被另一件東西所吸引,將手中的鴛鴦手帕扔掉了,爬到了大紅地毯的邊上。
大紅地毯的旁邊坐著一位天下知名的鑄劍宗師,俗名叫鐵三。據說這個鐵三鑄一把寶劍,從選料、開爐再到劍成,不多不少整整要用三年的時間,每次劍成之後他都只粗略看了一眼,就將寶劍丟在一邊從此不理。他的弟子每次捧起劍來鑒賞,發現都是世間難得的寶劍,便問師父為何要丟掉,鐵三總會說︰這把劍的確要比三年前那把好上一點,但是在天下寶劍中也只是勉強排在第三。三十年來鐵三一共鑄就十把寶劍,每次都不滿意,于是他的弟子送了他一個外號,叫作「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鐵三眼見小皇子向他腳邊爬來,不由得心中大驚。熙煬皇帝心中卻是暗喜︰「這個鐵三的鑄劍本事天下無雙,若是當了皇子太傅,他的鑄劍之術就能夠為我所用,鑄造出大量鋒利的兵器,我衣嵐國他日兵鋒所指,天下誰人能擋?!」
鐵三畢生追求鑄劍的巔峰,哪里肯入朝當什麼皇子太傅,見小皇子爬過來,心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幸好,小皇子很快又被大紅地毯上的另一樣東西吸引住了,繞了個彎爬了開去,卻將鐵三驚出了一身冷汗。
熙煬心里知道,像鐵三這樣的宗師人物是天下各國爭相禮聘的對象,要讓其為自己效力只能耍些手段,用強是不行的,見小皇子爬開了,熙煬皇帝心中連道可惜。
這一次,小皇子爬到了一個雕刻得非常精美的檀木盒子旁邊,用手拍打著這個散發著檀木香味的盒子,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
熙煬皇帝眼前一亮,對人群中的一個木匠說道︰「木子丑,這檀木盒子是你制造的吧?」
人群中一個相貌丑陋的漢子滿臉喜色,答道︰「回皇上,正是草民所造。」木子丑是衣嵐國第一木匠,他多年來一直希望能夠入朝為官,平步青雲,可是每次都不得其門而入,再加上相貌丑陋,本來就認為此生無望了,哪里想到眼下這個小皇子的抓周禮,極可能就是自己人生中的轉機。
這一次邀請的人選名單是戶部的官員制訂的,熙煬皇帝自己也並不清楚,只記得這木子丑自報姓名的時候話說得挺多,自己也記得他的本事是木匠活,不過關于其他方面就不太清楚了,只好又問道︰「木子丑,給朕說說,你都有些什麼本事?」
木子丑站起來一拍胸脯,大聲道︰「回皇上,木匠活只是草民賴以維生的糙活,草民真正的本事,是制造大型戰艦!草民親自制圖、親自監工制造出來的戰艦,至少能夠容納一千人,能在海上持續航行一年,無須停泊補給!」
熙煬皇帝這次是真正震驚了,民間還有這樣的人才!這次不管小皇子選不選他為老師,這個木子丑是絕對逃不掉了。熙煬皇帝大手一揮,對木子丑說道︰「木子丑,待抓周典禮過後,你直接到吏部去報到!外面會有人給你帶路!」木子丑欣喜若狂,不住地躬身謝恩。
小皇子的耐性果然不足,很快就推開了檀木盒子,繼續往前爬去。接下來似乎沒有東西能夠再引起小皇子的注意,長二十丈的大紅地毯,小皇子此時已經爬過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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