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嵐國古辰二十七年,二十萬衣嵐國的先鋒部隊陳兵怒滄江畔,與牧湯國倉促集結起來的五萬軍隊隔江對峙。
衣嵐國歷史上最年輕的統帥、時年十三歲的雷壤府少府主,在一眾謀臣、統領的簇擁下,策馬來到了怒滄江邊。馬背上,濟秋以馬鞭鞭梢戟指著怒滄江對面的牧湯**隊,笑謂左右道︰「半年之內,我濟秋定要踏平牧湯國都,將這遼闊的地域收到我衣嵐國的版圖上。那時,我濟秋會再次來到這里,飲馬怒滄!」
旁邊一位老謀臣听著這黃口稚子驕狂自大的話語,心中微感不愉,進言道︰「少將軍,濟隆老將軍已經說了,我衣嵐國這一次起兵的目的,並不是要與牧湯國分出勝負……」
「混賬!」濟秋怒道︰「兩軍交戰,難道還能弄虛作假?什麼叫不與牧湯國分出勝負?監軍大人可從來沒有對本將軍說過!」
這位老謀臣心生鄙夷,暗想道︰「像你這種靠著父輩余蔭才能夠混得三軍統帥的公子哥兒,哪里懂得行兵打仗之道!若是與牧湯國真刀真槍地打一場,恐怕你早嚇得落荒而逃了!」
心中雖是如此想,嘴上卻道︰「少將軍,此前我們能連克三城,其實是因為我們的先鋒部隊出其不備,再加上牧湯國倉促之下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所以才能夠如此輕易地來到這怒滄江畔。如今,牧湯國上下對這場戰事已有了充足的準備。我們再想渡過怒滄江,攻佔幾座城池,這恐怕就難了……少將軍,牧湯國的前鋒部隊已經在對岸駐扎起來了,我軍若要渡江,恐怕將有大量的士兵傷亡……」
濟秋哼道︰「兩軍交戰,哪有不死人的道理!傳令下去,今天全軍休整養精蓄銳。待明日一早,全軍渡河!」
旁邊的一些老謀臣、老統領們聞言,一些人固然心中不屑,但也有許多謀臣、統領對這位才十三歲的濟秋少府主另眼相看。他們心中均想,牧湯國的這五萬軍隊倉促之間集結起來,從牧湯國月復地趕到這怒滄江邊,其實早已疲憊不堪。此時若渡江擊之,確實可收奇效。只是……許多人心中也明白,這一次兩國交戰,目的也只不過是做做樣子,蒙蔽一下好大喜功的兩國皇帝罷了。
濟秋的話音剛落,雷壤府主濟隆已經遠遠地策馬趕來。人未到,聲音已先傳來道︰「秋兒,你又頑皮了?」
濟秋看著一身戎裝的父親,眉頭微皺道︰「監軍大人,本將軍下令明晨渡河,迎頭痛擊牧湯國的軍隊,不知監軍大人有何看法?」
濟隆老將軍心里格登地愣了一下,隨即正容說道︰「濟秋將軍,現在已經是十一月初冬,此時渡河無論勝與不勝,都佔不到太大的便宜。不如這樣,等再過兩月,這怒滄江上的水結了冰,我衣嵐國的大軍再渡河不遲!」
「監軍大人!」濟秋怒視著自己的父親道︰「兵貴神速,等牧湯國的大軍集結起來,我們要想取勝,那就難了!」
濟隆老將軍搖搖頭,否定道︰「濟秋將軍,此次出兵,皇上的意思是要震懾一下日益驕狂自大的牧湯國,我們的目的主要是逼迫對方簽訂和約,以後年年派使臣到我衣嵐國進貢。濟秋將軍,你回頭看一看,我衣嵐國這二十萬將士,哪一個沒有父母妻兒,如能不戰而屈人之兵,那是上兵之道!難道你希望他們這些人的尸體,明天便沉沒在這怒滄江中嗎?」
濟秋一愕,繼而怒道︰「好!你是監軍,你說怎麼辦,那就怎麼辦吧!」怒哼一聲,年輕的雷壤府少府主濟秋,已經策馬回營去了。
看著濟秋離去的身影,一位老統領對濟隆贊嘆道︰「濟隆大人,只從剛才的言辭看來,我絕對不會相信少府主只有十三歲……濟隆大人,我看……這一次我們是不是應該放開手腳,讓少府主大干一場?」
濟隆臉上憂慮重重,答道︰「達恩統領,我何嘗不想這樣?只是……你們也清楚,我和牧湯國依臣府主牟直有約定,這一次只是做做樣子,目的是為了讓大家都能夠從中得些好處,若我做得太絕了,恐怕會遭報應……」
「哈哈……」這些謀臣、統領都開心笑了,達恩統領也笑道︰「濟隆大人,你也是行伍出身,怎麼如今倒相信這些無稽之談了?」
濟隆面帶憂色,說道︰「諸位,可不是本府主糊涂!大家別忘了,在牧湯國境內有一座龍虎山!昔年龍虎山‘天師道’的張天師與煬先皇的交情還算不錯,我們也不必太過擔憂,可是如今……」
一位老謀臣進言道︰「濟隆大人不必擔心,牧湯國有龍虎山,我衣嵐國難道這沒有高人?我听說,當年我衣嵐國‘武聖’六達先生的重孫閭丘涵,如今已奉了古辰皇上之命,到西北的達沃沙漠去請高人相助了。」
「哦,達沃沙漠?」濟隆眼皮一跳,爬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但轉瞬間又回復原有的嚴肅,遲疑道︰「就算真的從達沃沙漠請來了高人,我們可以不再懼那龍虎山,可是這一次的戰事,原本就是一出鬧劇。我若是讓秋兒全權指揮,恐怕他真的會直殺入牧湯國都……那可不是我的本意啊!若我撕毀約定揮軍南下,日後在牟直的眼里,我恐怕會落下個不義之人的罪名了……」
達恩統領急道︰「濟隆大人,兩軍交戰,耍些手段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更何況日後少府主立了大功,功績彪炳各垂青史,還有誰會記得這其中不為人道的事情?末將認為,如今我們不妨讓少府主放手為之,同時也看看依臣府那位少府主牟凡究竟有些什麼本事。若是他本事平庸,我們當然可以做個順水人情,割他幾座城池再與他議和不遲。若是那牟凡雄才大略智計不凡,我們則無論如何也要為衣嵐國斷了這個後患!」
濟隆沉思了半晌,說道︰「你們……容我再想想吧。」然後策轉馬頭,往營地方向馳去。
大陸西北,達沃沙漠正有數十道的龍卷風在瘋狂呼嘯著,漫漫黃沙不斷地從龍卷風柱的底部被吞噬,然後又在半空中揮散開來,灑落了漫天的沙塵。
沙漠底部的魔殿中,墨小璐一身黑色衣裙,臉上黑紗蒙面,正憂慮地注視著地面陣法中的嚕嚕。
在墨小璐身邊,站著白芙蓉和風兒。
白芙蓉神情凝重,注視著地面上的地系困陣,看著在陣法中左沖右突,卻始終無法月兌困的嚕嚕,開口道︰「小璐,嚕嚕這一次又怎麼了?」
墨小璐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最近這十年來,嚕嚕的脾氣一年比一年狂暴,連我也無法安撫它了!」
風兒瞧著陣法圖案中的嚕嚕,同情地道︰「嚕嚕會不會是得了什麼病了?它是哥哥收服的靈獸,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以後飛升上界,可怎麼跟哥哥交代呢?」
墨小璐聞言,羨慕道︰「白芙蓉、風兒,想不到才幾百年,你們一個達到了飛升境界,一個已經要渡第三次天劫了。可憐我這個‘羅剎海’的宗主,如今還是一事無成!」
白芙蓉笑說道︰「小璐,這些年你將‘羅剎海’打理得井井有條,當初七大長老,如今也已經擴充到十四位。你這樣也算是‘一事無成’麼?」
風兒輕輕一笑,一雙清澈的眼楮盯著墨小璐,譏笑道︰「小璐姐姐,你說的是修為的進境吧?是不是姐姐心中惦記著什麼人,以致妨礙了修煉了啊?」
墨小璐眉毛一軒,啐道︰「去,你這臭丫頭,都幾百歲的老妖精了,卻還是這副模樣,你就不能莊重一點?」
風兒格格一笑,開心地道︰「哥哥說過,風兒是獨一無二的。以後我飛升仙界,可不能讓哥哥看到我一副老太婆的樣子!而且論端莊……有誰能比得上夢憐姐姐呢!」
一旁的白芙蓉瞧了瞧風兒有點憂傷的眼神,心中暗嘆了一聲,又問墨小璐道︰「小璐,剛才那個閭丘涵來找你,究竟有什麼事情?這世上復姓閭丘的人不多,不知道他跟‘崇天門’的閭丘掌門是什麼關系……」
墨小璐的目光從嚕嚕身上移開,深情地瞧著白芙蓉白皙的臉龐,說道︰「說起來,閭丘掌門還是這個閭丘涵的遠祖呢!只是數百年過去,閭丘掌門與這些後輩子孫的關系也比較生疏了,我想這閭丘涵還不知道自己有一位鼎鼎大名的先祖吧。那小子前來,是想請我帶著‘羅剎海’的十余位長老,到衣嵐國的前線助陣。」
白芙蓉笑道︰「你答應了吧?」
「沒有!」
「哦?」白芙蓉吃驚道︰「以你貪玩的性子,還真很少見。」
墨小璐哼道︰「是啊,我是貪玩,所以你這個陽滎山主人,最好時時過來陪我玩。不然修真界,可要被我鬧得雞飛狗跳了!」
白芙蓉赧然一笑,不再說話。
風兒則嘻嘻一笑,說道︰「小璐姐姐,風兒也想知道,打仗這麼熱鬧的事情,你怎麼會不去的?」
墨小璐如實答道︰「因為我听說牧湯國的軍中有一位‘天師道’的弟子,所以既然龍虎山的人已經摻和進來了,那我‘羅剎海’就不必去了。畢竟‘天師道’的面子,我們人間修真界還是要給的。」
就在此時,地面上,巨大的陣法圖案中,一道道驚人的妖氣爆發出來。
妖氣沒有實質,卻突破了地底,擴散到了整個華夏大陸,連遠在牧湯國的妖狐玉妍、青兒,甚至隱身在暗處的通臂猿猴袁離,都清晰地感覺到了。
袁離在一處屋檐上遠眺著大陸西北方,震驚說道︰「這股氣息……是有妖類要飛升了!好強大的先天妖氣,竟然比之我當年還要強大百倍!這個……應該是天地靈獸吧!」
魔殿中,墨小璐與白芙蓉、風兒等人注視著陣法中的嚕嚕,臉現驚惶。十四位魔門長老也趕了來,紛紛詢問道︰「宗主,出了什麼事情?嚕嚕又怎麼了?」
墨小璐搖頭道︰「不知道。這一次連我的陣法也無法困住它了!」
風兒瞧著陣法中正在撲閃著四只小小的翅膀的嚕嚕,同情地道︰「姐姐,那你怎麼不放它出來呢?」
「不能放!」墨小璐心有余悸地道︰「每當嚕嚕暴亂的時候,達沃沙漠里的沙子就會被它吞掉許多。風兒,你不知道,這嚕嚕也不知是什麼靈獸,平時它除了不吃人,幾乎什麼都吃!這一次要讓它出來,恐怕我這座魔殿,真會被它整個兒吞掉!」
「嚇!它這麼小,竟然能吃這麼多的東西?」風兒驚訝地道。
墨小璐哼道︰「風兒,你別看它只是這麼毫不起眼地一點,這幾百年來,它幾乎把我的‘羅剎海’吃窮了。石塊、沙子、樹木……還有一些飛劍、法寶,它全都能一口吞下!」
瞧著嚕嚕肚月復中那一道細線般的小嘴巴,風兒也不禁愕然。
「嚕嚕——嚕嚕——」
這時候,嚕嚕開始叫了起來,似乎在召喚著什麼東西。
在嚕嚕的努力下,周圍的天地靈氣越來越強烈,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
「嚕嚕……它是要飛升了!」白芙蓉第一個反應過來,立即道︰「小璐,快,將陣法解了。這種天地靈獸,你要是阻礙它飛升,它會記恨你的!」
「不會吧……」墨小璐驚道︰「我平時可喂了它不少的天材地寶……」說歸說,墨小璐還是將地系困陣解除掉了。
「嚕嚕——嚕嚕——」
歡快的聲音響起,嚕嚕小小的身影在眾人的頭頂上飛了一圈,四只小小的鐵翅和六只細小的爪子不斷地揮動著,似乎在訴說著心中的愉悅。
最後,在一道七彩色「接引神光」的照射下,嚕嚕直接沿著光柱穿透到了地面上的空中,細小的身影慢慢融入了天地中,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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